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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不善于隐瞒秘密。
可此事要怎样对作为当事人的沈寂说呢?
她久未言语。
许是看出她的为难,沈寂轻轻叹了口气,抬首看她,语气却远比之前冷静,“你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出些端倪,我......可是非我双亲所生?”
当下听见沈寂亲口问出了这句话,千澜竟觉得有一阵短暂的轻松,她当真是不善于隐藏秘密。
只是她不免去想,此刻沈寂的内心会有多痛苦呢?沈敬夫妇待他这般好,怎么能让他接受自己不是他们二人亲生孩子?这是在往沈寂心中扎刀子,寸寸没入血肉。
未曾经历过这些的人又如何得知他心里的纠结。
千澜的沉默当是回应,沈寂的目光也在这一刻黯淡下来。
“原来......是这样。”
随着他的尾音落地,千澜心里也像堵了口气似的,有些酸胀。
屋内久久沉寂,直到天色逐渐昏暗,千澜才起身点灯,回首见沈寂仍然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原本就有些清瘦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她心中不免暗暗叹息。
“沈寂。”她捧着灯盏走向他,在他身边蹲下,仰视着他。
“沈寂,不要去想过去,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一定要寻个什么人的错处,那也一定不可能是你,而公爹与婆母用心教养你,在他们心中,你定是与亲生儿无异的。所以沈寂,你不要回头看,你只需记住他们待你的好,这世间亲或不亲是难说的,而且公爹他们定也是有苦衷的。”
“我不知如何去开解你,哪怕我从祖母那里得知此事至今,都一直在想该以哪样的方式去面对你,但现下我想通了,我只想陪着你,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自弃。”
她温软的话语传入沈寂耳中,才渐渐令他的思绪聚拢。
沈寂轻轻吐出一口气,“千澜......”
他像是心里有很多想要说的,又不知心底的那团麻絮该从何处说起。
这一切都过于杂乱无章了。
他不是他父母的亲生骨肉?这是他自省自究了十来年都没想过的缘由,原来老太太看不起他与母亲竟是因为这个么?
“我在。”千澜笑着回应他。
“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能想通的,若是想不通,可以不用逼着自己去想,来处倒也不要紧,去处才是我们最能明晰的事。”
话至此,她才发觉自己话里的苍白无力。
来处怎可能不要紧,那是一个人的根啊!
沈寂又怎么可能不会去想呢?他曾那么敬爱的父母,如今却跟他说,那其实并非他的亲生父母,自己是个不知生父生母是谁的孩子,作为现代人的她都不敢说自己在经历此事后,能够很快的走出来。
何况是身处如今这个时代的沈寂。
但老天似乎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想通这件事,在下人进来通传城中发生第三起五爪钩杀人案以后,至少在今夜,他没了继续痛苦的权利。
千澜望着沈寂面色如常的起身,然后如往常般问话小厮,再转身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
他越这般不显于人前,千澜便更担心。
她自然要跟着去的,哪怕在如今形势上,她的行动那么像一个累赘。
......
案发地点是个青楼,名字也十分随意,真叫青楼。
死的是黄国公府的二公子,当今邹太后的侄孙邹正皓,来头很大,死状也属实是惨,发现尸首的地方是青楼花魁芸儿的房间,原本两人正在郎情妾意,芸儿下楼取个酒的功夫,回来人就没了。
脸上同样是一道五爪钩的伤口,血肉翻飞甚至还泛着鲜红的血滴,而身上一道道刀口,就如同咧着的大嘴一样,血流如柱,染红一大片地板,顺着缝隙渗入到楼下,令正在行事的二人惊吓大叫。
最要紧的是,凶器握在死者自己手里。
廖瑜见到这副场面,眉头蹙得简直能碾死几只蚂蚁。
“荒唐!荒谬!这些伤口莫不是他自己割的?”
在屋外便听见他不敢置信的声音。
千澜对屋内的情况着实好奇,伸着脖子准备走进去看,却被沈寂拦在门口,用的依然是往常温柔的口吻,“真要进去看?不担心会睡不着觉?”
说起来尸首她也见过不少了,但被沈寂这么提醒的却是少见,她好奇心作祟,还是鼓起勇气跟着走了进去。
她也就瞅了一眼,立马就自觉走到门口了。
屋内花魁还在哭哭啼啼,廖瑜带着人在盘问她,越问越荒唐。
此女说她亲眼所见,邹正皓是自己自尽的。
廖瑜根本不信。
千澜也不信,还很热心肠的走上前,朝她挤眉弄眼的问道:“这么多刀口,他也割的下去,不疼么?”
芸儿一怔,嘴角紧跟着抽了抽,“应......应该疼的吧!”
“你既亲眼见着,怎么没见去阻止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杀了自己?”
芸儿再次一怔,随后嚎啕大哭,“我......我也不知,我进门时他眼睛还望着我,屋里头也没别的人,我是被吓懵了,直到他落了气才算回了魂,紧接着楼下的人就大喊起来,我......”
“官爷,姑娘,人并非我杀的,与我毫无干系,望青天大老爷明鉴啊!”说着她便扑通跪了下去向着廖瑜磕头。
千澜伸手欲扶,哪知她自己又爬了起来,“对了大人,我进屋前先是闻到一道香味,后头才是血腥味。”
闻言,屋内查看尸首的沈寂回过头问:“什么样的香?”
芸儿道:“不好说,但很不寻常,楼中从未焚过此等香料,邹......邹公子身上早前也是没有的。”
千澜眉头一动,“又是做出常人无法做出的事,又能闻到异香,想来邹公子是中迷香了,我们老家那边便有人研制出毒......那个药品,能使人致幻,在这过程中无论做了什么都会不记得,没有痛觉,如行尸走肉般,说不好邹公子便是中了此香。”
“仔细说说。”
“我们......老家?”
沈寂和廖瑜的声音一齐响起。
珑汇大概是没有这种奇香的,千澜讪讪一笑,“是我在我们老家看过的古籍上说的。”
沈寂却明白她所说的老家并不是珑汇。
好在廖瑜也没有追问下去,转身走到窗边查看。
几人在屋内又细细查了半个时辰,见没什么有用线索,沈寂遂下令让人将尸首运去义庄,随后带着人回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