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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中出来,楚啇目送慕惊鸿的马车先回了府,才折了道回王府。
车内一片沉静。
想起自个对小结巴说的那些话,楚啇自我一嘲,冷寒着脸靠在车壁假寐。
走过前面的道,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怅鸠回头对身后的人道:“主王,是太尉大人的马车。”
厚重的帘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起,露出楚啇那张绝世容颜,“太尉大人拦下本王的车,可是有要紧事。”
前面太尉府的车往一个方向拐了一下,看到对方走,楚啇就摆了摆手,让怅鸠跟过去。
两辆马车停靠在角落的位置,隐去了身形。
楚啇大大方方的从车里跳下来,直面传闻中权势涛天的顾太尉。
“啇王。”
顾太尉冷漠的视线在楚啇的身上扫了一眼。
楚啇也抬手一揖,“太尉大人太客气了,再过一段时日,你我二人就是一家人了。”
后面这“一家人”落在顾太尉的耳朵里,怎么就那么的刺耳。
顾太尉阴沉沉的视线投过来,楚啇也无所惧的含笑面对,特别是在说出那句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叫人觉得有些可恨。
“本官不敢与啇王称家人,您是王爷,皇上的兄弟,本官不过是区区君子。”
“太尉大人的女儿贵为皇后,又是本王的皇嫂,如今本王又要娶太尉大人的外甥女,本王怎么算都觉得自个与太尉大人有着极大的关系?”那笑容,绚丽得让人想捏碎。
顾太尉寒了声:“啇王何必拐着弯去做这些,您也并非真正喜欢本官这位外甥女。本官很想知道,啇王想要什么。只要本官给得起,都不会吝啬。”
楚啇有些惊讶和意外,“没想到顾太尉对自己的外甥女如此看重,真叫本王好生惊喜!”
“啇王,本官并未在开玩笑。”
楚啇盯着对方半晌,朗笑道:“太尉大人,本王就是喜欢阿鸿,你觉得本王会为了利益错过了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顾太尉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别扭!
打死他也不相信,楚啇是真的喜欢慕惊鸿。
他根本就是有所图谋!
到底是什么,他派人查了又查,却是没查得出来。
眼看着婚期就在眼前,顾太尉就借着这机会,从他的嘴里打探。
却得了这样的结果。
顾太尉有了些恼怒。
最近皇上的行动以及端木一族的事已经折腾得够呛的,本就满腔怒火的顾太尉看到楚啇这般装傻充愣,更是恼怒。
“铮!”
挂在马车边的剑出鞘,寒芒迫来。
怅鸠大惊。
也跟着拔剑。
但顾太尉身边的人更快,挡住了他。
楚啇看着抵放在肩上的寒剑,笑容仍旧,语声轻慢,“顾太尉这火气有些大啊。”
“啇王,本官无意与你为敌,可你若存了与本官为敌的想法,那你这颗脑袋就悬得不牢靠了。”
“知道顾太尉手中功夫不错,这剑肯定也是见过血的。也知道顾太尉会恼怒之下斩了本王的脑袋,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于皇上。只不过,斩杀本王,于你顾太尉而言也并非是件好事。”
楚禹不仅会很高兴,还会借此定太尉府的罪,抄尽他顾家。
这才是楚禹最想要的结果。
顾太尉眼神阴沉得要滴墨,“啇王当真不怕本宫一剑削了这脑袋。”
“本王说了,顾太尉不敢。”
顾太尉冷笑,“此处都是本官的人,取啇王性命易如反掌,且不会受人以柄。”
又能破了这桩婚事。
楚啇唇上的笑愈加的浓了,摆出一副任凭你斩杀的作势,“只要顾太尉下得了手,且来吧。”
一双深潭黑眸眯成一线,危险又阴冷。
顾太尉身上的杀气四溢,当真有一种斩杀楚啇的架势。
怅鸠绷着身躯,死死盯着顾太尉手里的剑。
两方人不动,气氛随之凝固压抑。
“嗖!”
“当!”
剑收,利落入鞘。
晃动时打到了车壁。
楚啇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在的脖子,道:“多谢太尉大人手下留情!”
“不管啇王是什么打算,不要让老夫抓着了,否则,下回可不是这般罢了。”
“太尉大人神武,本王敢不铭记于心。”
顾太尉拢着层阴霾的眉头狠狠的一跳,转身回了马车,“走。”
手下纷纷收剑,随着左右而去。
看着缓缓面去的马车,楚啇脸容上的笑意全部敛尽,浮上一层阴测测的冷寒,声音漫不经心的冷,“怅鸠,你主子我被人拿剑威胁了。”
怅鸠面无表情道:“如若顾太尉知晓主子真实一面,必不会那般愚蠢的拔剑。”
楚啇摸着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怅鸠,“你这是在调侃本王?”
“不敢。”
鹰潭黑眸一眯,广袖一摆,回了马车,“本王会报这一剑之仇的。”
“主子若是想报复,方才就应该出手。”
怅鸠觉得自家王爷如果刚才出手,一定会让对方措手不及。
谁也不知晓,啇王拥有一身绝世的武功。
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就是真正的高手也未必能逃得掉。
楚啇冷声道:“怅鸠,不要小瞧了他人,在绝世的武功面前,阴谋才是真正杀人的利器。莫说那些,你也见识过端木樽月所创的天方杀阵了。你当时可否,一剑挑破阵法,逃命去?”
怅鸠沉默。
确实是如此。
“是属下孟浪了。”
“回吧。”
楚啇闭上了眼。
怅鸠默默驾着车回王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冒尖,容易变成为敌人的靶子。
多年的韬光养晦,敛尽锋芒,从皇宫窝到了封地,他也从未透露出半丝的痕迹,以免连累了宫中的人。
他所经历的,即便是说上数天数夜也未必能说得完。
去封地的这些年,他也并非一直埋在宫里不出。
他行走南北,继续壮大自己的本事。
尽管他不需要,但不保有一日自己无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就像小时候,他无法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
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配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得表现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在面对那些能杀人的流言蜚语时,他也能靠着装傻卖疯来躲避。
装着浩瀚星辰的绚丽眸子一睁,幽暗冷戾!
薄削如杀人刀的双唇一扯,勾起逼人的冷芒。
这般美人煞煞,有股无形的威慑杀气要破体而出。
仅是一瞬间,就收得一干二净。
驾车的怅鸠被这背后突然散开的煞气骇得浑身僵硬,机械的动着手里的缰绳。
也不知王爷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绪突然外泄。
*
“玉太妃将你独自召入宫是讲规矩去了?”
用晚膳时,顾氏阴测测的开口问了句。
慕惊鸿愣了下道:“倒没有。”
“没有?”
顾氏眼皮子一跳,她可不信这话。
慕惊鸿道:“当时,啇王也在,并未说,什么。”
“哼,他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他若是敢那样待你,这婚毁了就是。一切都有你舅舅作主,我想着,你舅舅也是万般排斥这桩婚事的。”
慕惊鸿闭上了嘴。
“你也不用压着自个的脾气,有什么尽快发就是,也不怕他。届时,他有什么暗动,入宫告知皇上,会替你做主。”
顾氏能说出这样的话,估计是把火气压在心里太久的缘故。
慕惊鸿自是不能听她的,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越热了,慕惊鸿已经将那大狐裘收了起来,穿了几回就没有再穿。
这会儿就收入箱中,等过门时再往那边一抬,女子款式的狐裘,想来楚啇也不会再拿了回去。
她也是这几日仔细翻看才发现这狐裘与她的身量刚刚好,就好像是依照着她的身量来做的。
很是合身!
随手丢过来的狐裘,真的那么巧?
“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又过来了。”
正坐在屋里拿着书挑灯夜读的慕惊鸿听闻此声,放下书,抬头看向门。
正是慕长欢与慕湘澜。
二人快步进来,给她问了好,由慕长欢笑眯眯的说明来意,“知道七姐姐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们向祖母请了话,明个儿一起出门到寺中祈福求个好签!”
这么好心?
佛寺的话,也只有的磬音寺了。
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到这个身体里来,也是拜了这两位好妹妹所赐。
眼神闪了闪,微笑点了头。
二人见此,都松了口气。
也不在她的屋里多呆,匆匆说了句让她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上磬音寺。
慕惊鸿整了整裙摆,继续拿书往下看。
旁边的丫鬟很是担忧的看着她,一副想要出门去汇报又没动的样子。
慕惊鸿进屋睡下了,碧钰才转身去了雅芳居给顾氏汇报了,顾氏在屋里停了会,只说让几个护卫随行保护,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翌日。
在娄氏那里请过安后,慕惊鸿随着两人一起到了磬音寺。
一路上,二人都规规矩矩的,没有一点的异动。
只管谄媚巴结着慕惊鸿,这倒让慕惊鸿有些意外。
也不管这二位打的是什么主意,慕惊鸿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挑着帘子往外瞧,看着一片生机盎然,心情也不禁好了许多。
进入主殿,二人更是规矩的礼佛求福。
看着二人虔诚的跪拜,嘴里喃喃有词的模样,当真像是来求福的。
“七姐姐,我们到后面去解签吧!”
两人都拿了慕惊鸿一样求来的签,三人姐妹好的往后面小殿去了。
几个丫鬟连忙跟着自家的主子。
每日来磬音的贵妇贵女不知凡几,走来走去,还碰上了熟人。
更早有约好了一起来上香礼佛。
有人看到慕家的三姐妹有说有笑的一起进了后殿,悄声议论了起来。
“那就是慕七小姐吧!”
“真是好福气!”
“马上就是啇王妃了!啇王那要谪仙一般的绝世人物,以往想着谁会有那样的福气,没想到让慕家这位七小姐给占了去。”
“人家啊,可不是什么福气。这是有表姐皇后,舅舅太尉,还有侯府的门楣顶着,处处有着极大的优势。啇王不选她,还能选谁?”
一个有些尖酸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过来,不屑和嫉妒表现得很是明显。
众人回头看到是鲁家出嫁的庶女,也没接声,都收住了往边上去。
见众人不理会自个,那鲁家庶女也只是冷笑了声,继续跪拜求签。
慕惊鸿听着老和尚解的签,无非就是说她这一段是个好姻缘,让她好生把握云云……
她与楚啇也算是好姻缘?
旁边二位听了也跟着夸上一句,讨好之意毫不掩饰。
慕惊鸿出了后殿就说自己想走走,正好两人的签还未解,私下里又有话想要问问和尚,所以也没有跟着出来。
到了外边,慕惊鸿就走到了原身摔倒的台阶之处,往下一望,也确实是陡得很。
身后的丫鬟紧紧盯着慕惊鸿的动作,就怕她再有什么好歹。
“方才在前殿听闻你来了,就过来走走,还真遇着了。”
“兰夫人!”
碧钰和碧萝忙对来人行了礼。
慕惊鸿朝对方微微颔首示意,就听对方笑着恭喜:“还未恭喜你寻了个好亲事呢!”
好亲事?
这话,是讽刺还是真心?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