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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马三宝见朱高燨一下子就想开了,也很高兴,“殿下英明。”
“你不比宽慰我,让那一对祖孙和严家的家主见一见,等明日一早我们想办法靠岸,我好去找石油。”
严家的家主在另一艘军舰上与梁家的祖孙见面,请他们在军舰上吃饭。
梁忠听说大明人在军舰吃饭不用花钱,他拿着盘子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等饭菜打到了盘子里,他端着盘子,与严敏初一起坐在窗边,隔着透明的玻璃,听着海浪声,熟悉的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子里,两颗眼泪在他昏花的老眼里打转转。
“老丈,您有十多年,快二十年没有回大明了吧?”
梁忠点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指着孙子对严敏初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才这么高一点,还问我,爷爷,我们去哪里,还回来吗?”
那一夜,夜黑风高,船帆被夜风吹得鼓鼓的,船离了岸之后,直在风浪里打转,他们都攀着船沿,比今日小船靠近大明的军舰还要紧张,那一刻他们全村人的命都不在自己的手里,如同飘荡在秋风里的一片落叶。
“大明现在是不是很不一样了?”梁忠看看四周,军士们都捧着餐盘在吃饭,边吃边聊天,口中虽然抱怨出海后,没一个地方可玩,但言语中并没有怨怼。
“是不一样了,您瞧瞧这船,都是铁板做的,今天那个西王还要和我们开战,现在命都没了吧?”严敏初道。
“是不一样了。”
身后,两个和自己的孙儿一般大的军士在聊天,一个总旗模样的人端着盘子过来了,两个军士起身让座,那总旗道,“坐吧,我是来告诉你们,殿下有令,你们每人有四十两银子的奖赏,是现在就领还是等回了大明再领,横竖少不了你们的。”
“头儿,这是真的?四十两,怎么这么多?”
“多吗?多的话,给我啊!”
“哈哈哈,头儿,给您就给您,就怕您不敢要!”
“狗日的,老子为啥不敢要?”那总旗开了个玩笑,认真道,“本来殿下说至少三十两,后来,一算,咱们人少,不就一人四十两?本来还说,这次出征了人分得多一些,后来,大将军说,难道跟着殿下,保护殿下的人就没有功劳。横竖咱们就是在军舰上放炮,就没必要和人家争多争少不是?”
“肯定啊,怎么能说跟着殿下的没有立功呢?依小的说,那功劳可不比咱们的小不是?”
“得了,大家均分,要拍大将军的马屁,别在我这里拍,我也不能把你这些话告诉大将军去。”
周围的军士听到了也都笑起来,因为人人都至少分了四十两银子,大家都很开心,军舰里面的气氛越发活跃起来了。
梁忠震惊不已,四十两银子啊,哪怕是现在,梁家的日子看起来说是好多了,可是,四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他们一年的收入也就比以前在大明的时候要多,一年有个五六两银子就能让他们一家过得很富足。
四十两银子,他们一家不吃不喝,攒上十年,才能攒这么多银子,什么时候大明人的收入,这么高了?
梁忠指着餐盘问道,“严老爷,这一顿饭,不知道多少银钱?“
严敏初以为这老梁头要给他付这顿饭的钱,忙道,“不用了,这军舰上的伙食,虽然不怎么样,但只要是大明人,都是免费吃。”
这么好的菜,两荤一素加上白米饭,不要米饭的就是大白面馒头,居然说不要钱。
若早知道大明会有这一天,还能提供免费的午餐,他们当初为何要趁着夜黑风高,冒着全家沉海的风险漂洋过海到这里来呢?
老梁头和孙子多要了一个馒头。
梁思远边啃着馒头,边道,“祖父,这馒头好吃,真是好吃。”
这小岛上,稻谷一年两熟,长热如夏,也不存在大小麦,孙子没有吃过
老梁头眨了眨眼睛,他如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显出了挣扎的表情,良久,他将咀嚼了好一会儿的馒头咽下,问道,“严老爷,您说我们现在再搬回去,合适吗?”
严敏初想了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大明已经重新造了鱼鳞册,说是以后不得随便出国,外面的人,没有朝廷批准的护照,也不能随便进来。
说着,严敏初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护照递给老梁头看,“您看,这上面说我是大明人,这是大明国发的护照,我到别的国家去,可以向他们展示我这护照,上面还盖了个钢印呢。”
这钢印可是伪造不出来的。
老梁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好换了个话题,“四殿下让我来见您,应当是想让您多知道一些岛上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会全部都告知。“
严敏初的人要在岛上长居,甚至将来还要参与爪哇岛的统治,他必然要知道岛上的一些禁忌之事。
用四殿下的话说,便是不要涉及宗教与信仰。
老梁头便道,“也没有太多的,这边的土人坐卧无床凳,吃食无匙筯,常年嚼槟榔,往来也无茶,只以槟榔待客。他们的一些奇怪的节日,比如竹轮会之类的,想必老爷们也不会参加,太过野蛮血腥,我们大明来的人也就看看,从不会参与。婚姻和丧葬之礼也大不与大明相同。唯一要注意的一点是,这边的小孩子的头不能摸,若是父母看到了,会起生死冲突。”
老梁头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知,次日,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小木船上,由孙子摇着,朝家的方向划去。
眼看离大明的军舰越来越远了,老梁头伸出手,想要再触摸一下,却不可得。
他“哇”地一声,忍不住哭出声来,孙子梁思远不得其解,问道,“祖父,您哭什么?”
“当初,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们离开呢?现在我想回大明,再做大明人,已经不能了啊!”
梁思远道,“我们做爪哇人有什么不好吗?”
家乡和国土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这种概念了,他不解祖父对大明国土的那份眷念,只知道,他从小在爪哇岛长大,这里有能够令他们一家都吃饱的食物,有满山遍野的芭蕉子,随处都能摘下来喝的可口的椰汁,还有甘蔗和石榴。
将来,他或许会和当地的姑娘成亲,如果家里的人嫌弃,他还可以和一个与他一般从大明移居而来的姑娘成亲。
梁思远从未想过要回大明,对他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人和事务。
眼看快要到达杜板村所在的那片海域,这时候,十来艘大船包围了他们的船只,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道,“东王有令,命你们前去说话。”
东王孛令达哈今天一早上知道,西王死了,尸骨无存,是被大明的火炮轰死的,他当即便惊骇不已,很想近距离与大明的海军接触一下,最起码,要能够找到机会向大明表达忠心。
得知海岛上有人前去看大明的长官,孛令达哈连忙派遣人前来请老梁头,他们拂晓时分就在这里等着了,终于等到了老梁头。
老梁头心知肚明,东王是找他去询问大明的事情,兴许还能得到一些赏赐,至于东王会不会一不高兴要了他的命,他倒是觉得不可能。
大明海军何等强大,东王应当从西王的惨剧中,认识到了这一点,大明的海军如同猛兽一般,还在海上蹲着,东王现在应当是看到了猫的老鼠一样。
国王的王舍用砖头砌成,高三丈有余,周围约有两百多步,但和大明县衙都没法比,就别说和紫禁城比了。
东王盘膝坐在花草席上,看到老梁头和他的孙子来,很热情,让人端了槟榔上来给他们吃。
“多谢王上!”老梁头才见过了朱高燨,此时东王自然就少了几分尊敬,多了几分轻蔑,但表面上,他也不敢流露出来。
而梁思远,瑟瑟发抖,毕竟,西王死了,整个王室和头目都死光了,西爪哇岛没有了王,东王肯定要趁机侵占过去。
他害怕东王一个念头到,就会把他们给干掉。
“听说你们去见了大明的皇子殿下?”东王问道。
“是的!”老梁头低着头,答道,“小民们昨天上了大明的军舰,见过皇子殿下后,殿下留小民们用饭,吃过饭后天色晚了,殿下怕夜里海上起风浪,留小民爷孙俩过了一夜,今天一早下军舰。”
这番话,信息量不大,从头到尾都在说,皇子殿下对他们有多么器重,赏识,不光留他们吃了饭,还留他们过夜。
东王也听懂了,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老梁头的话,因为他还不知道大明的皇子殿下身份有多尊贵,既然他能在这里接见老梁头,大明的皇子殿下留老梁头吃饭过夜,又有什么不对?
“皇子殿下仁慈,连我都很羡慕你啊!”东王诚心诚意地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大明为什么会攻打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