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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没有去早朝。黎明天际的那一抹红霞刚刚泛起,他便轻车简从去了李宣的宅子。
李宣领着朱瞻基走进了内院,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房门,冲一脸忧急之色的朱瞻基笑了笑,躬身退了出去。
朱瞻基火急火燎地走了进去,一个青衣秀丽女尼,怀中抱着一个1岁多的幼童,脸上浮现着无尽的母性光辉——这情景看上去,着实有些怪异和滑稽!
看到朱瞻基进来,女尼慧清欣喜若狂,抱着孩子便扑了过来,“瞻基!”
朱瞻基一颗心沉了下来,微笑着紧紧将慧清母子圈在怀中,爱怜地抚摸着慧清的后背,低低说,“好了,清儿,你们母子安全了……从今日起,你们母子暂时先住在这里,日后,我会想办法……我们一家三口早晚会团聚的!”
“瞻基,我,我……”
“清儿,你不要再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尼僧了——反正,你已经是——嘿嘿!”朱瞻基从慧清手中接过睁着一双大眼紧盯着自己看的孩子,叹息道,“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慧清秀丽的脸上,突显一片哀伤之色,两行清泪津然而下,“瞻基,慧清违背佛门清规,与你私通苟合……但我从不后悔,我只但心,我们的孩子……”
朱瞻基抱着孩子,腾出一只手,轻轻为慧清擦着眼泪,动情地道,“清儿,从今往后,不论有多难,我都会让你们母子留在我的身边,请你相信我!”
“哇!”孩子突然大哭起来。
朱瞻基手忙脚乱地急忙俯身哄着,慧清叹息一声,接过孩子,或许是母子天性,她轻轻的拍打和柔声安抚,居然让孩子香甜地睡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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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宣站在客厅里,默默地想着心事。
杨云把孩子藏在他在城中的一处秘密宅子中,是他背着杨士奇包养一个歌妓的地方。他的父亲虽然是一个清官,但他却打着父亲的旗号,暗暗在燕京开了几间杂货铺子,生意还不错。故而,他算是杨府中一个比较“有钱”的人。起码,是比他廉洁的父亲强多了。
把孩子带走之后,李宣就让孟阳把杨云放走了。他相信,杨云绝对不敢泄露半句的,否则,他是自找死路。
当然,他也没法说。怎么说?说他为了朱瞻基的一个私生子被东宫的人绑架了?证据呢?没有证据,构陷太子的名誉,德宗皇帝还不把他们全家都诛了。
他让徐鸣把慧清安置在自己家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这能是长久之计吗?
正在思量间,身后传来朱瞻基有些激动的声音,“耀祖,本宫这一次,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李宣急急回身,躬身道,“殿下,臣不敢当!”
“耀祖,起来吧。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上天带给我的臂膀啊!”朱瞻基双手扶起李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耀祖,清儿恐怕要暂时留在你这里了。”
“殿下,慧清姑娘留在李宣家里,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这里,没有女眷……”李宣有些为难地道。
这慧清就是太子的女人,虽然是秘密留在自己这里,但在这新明社会,男女有别,同居一所宅院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万一传出闲话,自己可是无谓地惹上一屁股骚。
“本宫相信你。耀祖,本宫只能将慧清托付给你了,等她留起发来,你不妨认她为妹子,本宫再慢慢想办法接她进宫——对了,柳儿姑娘的伤势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本宫派人到金陵速速将她接进燕京来可好?”朱瞻基笑道,他自然也明白,李宣家里住着三个大男人,如果没有女眷,慧清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李宣眼前一亮,柳如是那幽怨神情的娇柔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他欣喜地躬身下去,“臣多谢殿下!”
望着李宣那喜形于色的模样,朱瞻基不由叹息了一声,“耀祖,灵儿对你一往情深,你也莫要辜负了她才好。否则,不要说灵儿,就是父皇和母后,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宣尴尬地应了一声。
厅口,传来朱瞻灵清脆的声音,“皇兄,你又在说我什么?”
朱瞻基苦笑一声,“耀祖,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得了!”
朱瞻灵一袭米黄色的宫装长裙,笑吟吟地行了进来,朗声道,“皇兄,耀祖,看你们的模样,事情定然是办妥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好了。患难见真情,还是妹子你跟皇兄贴心。好妹子,皇兄谢谢你的关心!”
朱瞻灵轻盈地走过来,“皇兄,我一向认为,你比燕王更适合当皇帝。燕王为人心狠手辣,穷兵黩武,如果他当了皇帝,黎民百姓恐怕就要遭殃了。”
“公主所言甚是。”李宣附和道。
“对了,皇兄,你可不要放过杨云这个小人。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患。”朱瞻灵绕过朱瞻基,径自站在李宣的身边,一只手从背后轻轻地抓了他的后背一把,格格地笑了起来。
朱瞻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淡淡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杨云用心如此歹毒,本宫岂能饶得了他!不过,看在杨大学士的面上,本宫这次姑且放他一马,如果——哼!”
李宣苦笑着,不露痕迹地远离了朱瞻灵一些,心道,此事虽然勉强算是抹平了,但杨云和朱瞻佑能善罢甘休吗?不能!杨云还好说,就怕朱瞻佑,他下一步又将会下一枚什么恶棋呢?
李宣不禁有些茫然和失落。自己看上去,中了解元,先后得到了太子和皇帝的赏识,日后飞黄腾达想必不是难事;但仔细一想,他在得到这些机遇和机会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很美好的东西,无奈地被卷进了权力斗争的是非漩涡之中。
权力和政治之争,是天底下最险恶、最肮脏的东西,充满了血腥味。
朱瞻基与朱瞻佑之间的争斗,日益白热化,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于初涉官场和宫廷的李宣来说,可以说是步步荆棘,处处陷阱。
“想什么呢?你们两个。”朱瞻灵嗔道。
李宣淡淡一笑。朱瞻基瞥了李宣一眼,也微微笑了起来。
经过此事,朱瞻基的心态和心境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在朱瞻佑乃至汉王朱高荀的步步进逼中,他一贯依托德宗皇帝采取“守势”,可如今,人家对自己的手段越来越狠辣,难道,自己还要步步逃避示弱,任人宰割吗?不,不能!
想到这里,他突然记起了什么,急急道,“耀祖,随本宫进宫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