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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迁沉猛然抬眸,一双眸子寒凉如冰,看向萧暮尧。
萧暮尧紧忙后退一步,无辜道:“玄王爷,下官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自古忠言逆耳,王爷可莫要错杀忠良啊!”
说完,萧暮尧猛然转身,一推门,便逃了出去。
他怕是继续留在这里,夜迁沉就要将他大卸八块了!
长廊外的莫深见此,暗道萧大人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怎么像逃命似的。
丞相府。
苏轻默此时正坐在房间内,她从清风餍回来后,便有些心绪不静。
她本是奇怪,这人如何会被户部压了一头?
可见到夜迁沉的那一刻,她便放下心来。
那气势逼人,沉着冷静的模样,哪里像清风餍真的出了事?
显然,他并不畏惧户部。
而他放任户部的原因,竟是自己!
这人让她‘出谋划策’,说是解清风餍之危,可其实分明是...
在给她一个对杜府下手的机会!
她并非不想尽快解决杜府,可宁礼琛势力庞大,她分身乏术不说,也实在还未找到机会对杜询下手。
可眼下,机会来了!
苏轻默心神微动,越发难以平静。
她方才问那人‘为何’,并非是问他为何让自己解决此事,而是在问他...
为何能帮自己到这等地步!
却不知那人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作不懂,才那般回答的。
又也许...
如她当时那句‘小女之幸’一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她说的,是为清风餍解决此事乃她之幸,还是...
遇见他,乃她之幸!
孙府。
孙昭咬了一口桃子道:“娘,你退亲就退亲,干嘛非叫二姐嫁给那薛威啊!”
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罢了,孙昭是半点也没瞧上薛威。
他边吃桃子边道:“太傅嫡孙,以二姐的身份,便是嫁个尚书之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孙夫人说道:“你懂什么,那薛威年纪轻轻便是四品参领,日后定前途无量,且娘早便派人打听过,薛威品性极好,性情温和,从未听闻出入烟花之地,十分难得”。
孙夫人咬牙道:“老头子什么好事都想着那个死丫头,薛威若不是个好的,老头子能给她说下这亲事?”
孙夫人拍了拍孙珍的手,说道:“珍儿,你听娘的,日后你嫁去薛府,绝不会吃亏的”。
孙珍含羞着点了点头。
她心里是十分满意薛威的,本以为一介武将,定是粗俗丑陋,不堪入目,可那日一见,薛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不失英俊。他为人有礼有节,那看着自己的目光略带欣喜,却并无半点冒犯之意。
且…
一想到这人本是孙羽的夫君,孙珍便抑制不住的想要抢过来!
凭什么!
凭什么老头子只想着孙羽?自己也是他的孙女啊!
老头子越不给她,她就越要抢!
她要让那老头子知道,他不给自己,自己也一样能得到!
她偏要把孙羽的一切都抢过来!
孙昭见孙珍也一副想要嫁过去的模样,便吧唧吧唧嘴,不屑道:“最好他是前途无量!”
孙太傅死后,孙府便无人在朝为官,他自然希望孙珍能嫁得显贵,孙府也好水涨船高。
孙珍却是问道:“对了娘,爹真要为那死丫头还债么?“
提起此事孙夫人就来了气,说道:“你爹正变卖铺子呢”。
一千两黄金!就是把那死丫头卖了,也不值一千两黄金啊!
真是气死她了!
“什么?”孙昭将桃核往前面托盘里一扔,喊道:“爹是疯了么!为何非得给孙羽还债啊?”
孙夫人无奈道:“还不是怕苏轻默去找六殿下告状!”
“可…”孙昭气道:“可东西又不是我们打碎的,六殿下便是知道了,也是该砍孙羽的脑袋啊,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些产业、铺子,日后可都是他的啊!
这分明是在拿他的钱,给苏轻默还债啊!
孙昭此时的心都在滴血!
“昭儿别急”,孙夫人冷笑道:“铺子是说卖就能卖出去的?别是铺子还没卖出去,那死丫头就没命了呢!”
“这是为何?”孙珍疑惑道。
“我的笨女儿啊!”孙夫人道:“你不想想,她打碎了苏轻默那么贵重的东西,被关在相府可会有好日子过?再加之腿上那伤,我看啊,孙羽也活不了多久了”。
“对!”孙昭说道:“最好是死了,这样就不用变卖铺子替那死丫头还债了哈哈哈哈”。
孙珍听后也是点点头,也是,便是那苏轻默在喜嫡厌庶,可孙羽打碎了如此贵重的物件,苏轻默又怎能不怒呢?
呵,还真是连老天都不帮那死丫头啊,哈哈哈。
第二日。
丞相府花园。
此时,紫藤坐在六角亭内看着满园桃花,竟是有些看得出神。
苏轻默远远走来,勾唇一笑,便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柔姨娘今时不同往日,便是连气色都好了许多呢”,苏轻默走进亭子,也不管紫藤愿意与否,便似笑非笑的坐在了她对面。
紫藤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抬眸,就见苏轻默一袭白衣,清素的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可那出尘绝艳的模样,偏偏连这满园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霎时,眸中闪过一丝妒忌。
垂首道:“原来是大小姐,这些日子妾身忙着侍候老爷,未得闲去看大小姐,大小姐不会怪妾身吧”。
苏轻默勾却是唇一笑道:“哦?这些日子,父亲都是宿在柔姨娘那里么?”
这话一出,紫藤却是脸色一红,手里的帕子都险些搅碎了。
已经七日了!
老爷已经宿在杜姨娘房里七日了!
任她各种法子都无济于事。
莫非是老爷已经厌倦了自己?这般一想,紫藤越发愁眉不展。
她平日里几乎不出院子,生怕遇到了苏轻默或是苏心娩,今日也是因多日未宠幸,实在是心烦意乱,才来了花园透气的。
谁知就这般不巧,遇到了苏轻默。
紫藤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苏轻默根本是刻意来找她的。
装作不知,苏轻默道:”那我可是要恭喜柔姨娘了,如此得父亲宠爱,想必不久,府上便能添丁了呢”。
“添丁?”紫藤疑惑道。
苏轻默笑道:“柔姨娘年轻体盛,易于有孕,若能生下四弟,岂非是相府的喜事?”
柔姨娘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是啊!
她若是能生下老爷的孩子,那地位不就与杜姨娘一样了么!
说到底,杜姨娘之所以能在相府后宅只手遮天,不就是因为有三少爷,这个相府唯一的小公子么!
杜姨娘早已人老珠黄,可自己却年轻貌美,身体力行,想要生下儿子,哪里是难事?
而后,她试探道:“大小姐...不介意么?”
苏轻默听后却是笑出了声音:“柔姨娘这话说的有趣,我是相府唯一的嫡女,有何好介意的?若说介意,也该是二妹妹介意才对!”
紫藤眸光一晃。
不错,大小姐怎样都是嫡出,身份摆在这里不说,更是有宁国公府为靠山,自然不会在意。
倒是杜姨娘...
自己若生下四少爷,老爷老来得子,可要是如何喜爱啊,自然会威胁到三少爷!
怪不得这几日老爷一直宿在常秋院,一定是杜姨娘怕自己有孕,这才耍了什么手段!
“可…”紫藤喃喃道:“可这怀孕,哪这般简单呢!”
苏轻默说道:“听闻黑豆助孕,柔姨娘不妨多食试试”。
“哦?”紫藤问道:“当真么?”
苏轻默却道:“我也只是听闻罢了”。
柔姨娘有些失望,却仍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半晌,她疑惑道:“大小姐为何要告诉婢妾说这些?难道大小姐不怕杜姨娘知道么?”
苏轻默像看着傻子一般的看向紫藤,冷笑道:“我是嫡女,她是小妾!”
言外之意很简单...
苏轻默是主子,而杜姨娘,只是个奴婢罢了!
紫藤心头一震,暗道苏轻默分明年纪不大,却为何能如此凌厉,让人畏惧!
难道就是因为,她在宁国公府养了五年么!
而后,却见苏轻默随意道:“况且,自本小姐回府,杜姨娘屡次陷害,我又为何要让她舒坦?”
紫藤听后恍然大悟。
是啊,大小姐倒是值得合作呢!
她下定决心般说道:“大小姐心地善良,婢妾感激不尽,若婢妾有了麟儿,定会让他孝顺大小姐的!”
苏轻默却是淡声道:“这就不必了,我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你我主仆一场,我不过是提醒你,多为自己争取一些罢了”。
说完,苏轻默便闲逛似的离开了亭子。
紫藤见此却发了愁,苏轻默这意思,显然是不愿与自己结盟啊!
罢了!待她诞下麟儿,儿子和老爷的宠爱,便是她最强大的武器!
想到此处,紫藤终于是笑了出来,连日来的愁云惨淡也一扫而光。
而苏轻默带着槿夏向碧空院走去,也是唇角含笑,显然心情不错。
苏远鹤这几日之所以一直在常秋院,是因为她!
杜姨娘房中的牡丹上,早就被槿夏撒了催情的药物,无色无味,却能弥漫到整个房间,让人…
无尽欢愉,醉生梦死。
槿夏笑道:“小姐,那紫藤完全被你带着走,眼下怕还要感激你呢”。
苏轻默淡声道:“药可以停了,想来那边,也该有动作了”。
槿夏嘻嘻一笑道:“我都迫不及待想看杜姨娘的反应了呢!”
二人闲庭漫步般走着,却是不知,苏心娩早已出手,还是那般狠辣的手段!
这一日,早朝。
早朝刚刚开始,徐公公便来禀告,太子宁礼琛…
求见!
众人连忙垂下头,当作没听见一般。
这可真是燕宁早朝上最有‘意思’的一幕了,堂堂当朝太子被拦在宫门外,请求入宫觐见!
便是向前看个三百年,也没有一个太子做成宁礼琛这幅模样的,日后嘛,怕是也不会有!
果然,燕宁帝脸色一沉,显然是还未消气。
也是,堂堂太子劫自家国库的东西便也罢了,还敢教唆起义!
换做是谁,怕都是要给气死了。
宁湛则笑嘻嘻的站在那里,他倒是很想知道,他这太子皇兄,是怎样‘找到’米粮的呢!
并不多时,便看见宁礼琛大步走进殿内,恭敬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太子可找到那些粮食了?”燕宁帝不悦道。
宁礼琛叹道:“回父皇,这些日子,儿臣一直派人在徐州和邻城附近寻找,便听到了许多民间传言...”
“哦?”燕宁帝一眯眸子:“什么传言?”
宁礼琛说道:“百姓传言,牧运河内,有一河神,因上一任徐州知府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才施法打翻了赈灾的船”。
“儿臣听闻后便派人去牧运河寻找,还真叫儿臣找到了!可奇怪的是…那装粮的麻布虽被浸湿,可里面的米粮却是干燥如新,滴水未沾!”
宁礼琛朗声道:“可见河神都惊羡于父皇的治国之道,这才会相助燕宁啊!”
下首众人互相看看,暗道陛下一向看重天神龙脉,眼下…
果不其然,燕宁帝听了这一番说辞,脸色已然缓和了不少。
宁礼琛心下一笑,继续道:“父皇,儿臣当真不知张海竟敢谋划着些,儿臣看人不清,儿臣有错,可此事的确与儿臣无干啊!”
片刻,燕宁帝到底说道:“你日后识人,切不可再如此鲁莽!”
宁礼琛立即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多谢父皇!”
众人见此心下明了,看来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宁湛站在一旁却满是不屑,什么河神相助?什么米粮丝毫未湿?简直没有一句实话!
可谁叫父皇最是看重天神命理,他若敢反驳,岂非是在说父皇不仁了?
而后燕宁帝冷声道:“兵部尚书李铅,何故未来上朝?”
众人纷纷看去,这才发现,李铅今日的确没有上朝。
“这...”众人相互看看,显然并不知缘由。
第二日。
一早的京城街道川流不息,叙话声,叫卖声,笑声,热闹非凡。
槿夏正一脸纠结的走在街上,这些日子该吃的都吃了,便是小姐也有些腻了,该买些什么呢?
她漫无目的的逛着,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这时,只听一声惊呼,槿夏循声望去,原来是街上跑闹的孩童,撞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那小孩紧忙道歉,却见被撞的小姑娘弯腰揉着小腿,似乎很疼的模样。
槿夏微微蹙眉,暗道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这人怕不是装的吧。
可小姑娘许久才直起身子,大概十一二岁,仍是呲牙咧嘴,很疼的样子
槿夏不禁疑惑,不过是孩童撞了一下,为何她会这般痛苦?
而后,却听见那小姑娘忍着痛喊道:“米糕,刚做好的米糕,又香又甜...”
槿夏这才看见,她提着食盒,里面放着许多油纸包。
“米糕...“槿夏好奇的走过去,刚到近前,便闻到一股子糯米的香气。
“姐姐,买一个米糕么?我自己做的,可好吃了...”小姑娘看着槿夏,神色中竟带着些许乞求。
槿夏心里一动,暗道是要多贫苦,才会让这般小的孩子做米糕来卖呢。
“这些我都要了!”槿夏拿出一锭银子放在那食盒上,便将油纸包都拿了起来,转身便走。
小姑娘却吓了一跳,愣愣看着离开的槿夏,这才反应过来,追着道:“这...姐姐,这太多了”。
她一个米糕,只要三个铜板啊...
谁知,槿夏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显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那小姑娘只好停下追逐,惊愕的看着手中的银子,许久,才提着空空如也的食盒回了家。
碧空院。
槿夏一进院子,苏轻默便闻到了一股子香甜的糯米气味,她放下手中的笔毫,打趣道:“今日怎么没有八宝鸭,香酥鸡,梅花鱼翅啊...”
槿夏无肉不欢,今日道是一股子清淡的味道,着实让她惊讶。
槿夏嘻嘻一笑,说道:“小姐定是没见过这个!”
她将手中的油纸包打开道:“这叫米糕!我今日在街上瞧见一个小丫头卖的,那小姑娘也是个命苦的,小小年纪便露面营生,也不知父母怎么舍得...”
槿夏怜悯的说着,苏轻默听着,拿起一个米糕放入口中,倒是软糯香甜,唇齿留香。
与此同时。
正值午时,骄阳艳艳,碧庭湖一片粼粼波光,引得不少人驻足赏湖,而湖上几叶扁舟浮沉而动,一眼望去,好不惬意。
却正在这时,竟是有个黑影漂浮而来,越来越近。
直至浮出水面…
“啊”的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黑影,竟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