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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子抢先踏了进去,众人鱼贯而入。
迎面一阵阴气拂来,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小侯爷举着金枪火焰走在前面。
火光照耀之处,通道两侧石壁上倒挂着数十盏悬灯,小侯爷跃身上去一一点燃。
通道里瞬间灯火通明,众人这才看清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有壁画。
只不过这些壁画断裂得严重,呈现出明显的裂纹,有些甚至已经脱落。
燕飞空心想当年那场天灾必然引得山体动荡,盘龙宫得以留存下来也是万分的侥幸。
他信步走到一幅壁画前,只见壁画上已失了颜色,只剩下灰色的残痕。
这幅画作是一个骑马的皇帝领着千军万马自山坡上俯冲,山头竖起的一面旗子上赫然有一个大大的“庄”字。
燕飞空知晓古滇国的开国皇帝原是楚国一个姓庄的大将,只因无法重回故土,不得已留在川蜀,建立了滇国。
他连续看了几幅壁画,皆是对古滇国的皇帝歌功颂德的,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忽然间瞥见凌烟儿在一幅壁画前双肩抽动,似乎在低声啜泣。
燕飞空心中觉得奇怪,正要走过去,却见曲莫言已长身站在凌烟儿身旁,二人一番耳语之后,凌烟儿转过头来有意无意地向着燕飞空看了过来,居然微微一笑又扭过头去。
待曲莫言和凌烟儿缓步移至对面一幅壁画时,燕飞空挪步向凌烟儿适才停驻赏析的那幅壁画走去,
却不想楚无忧也转了过来。
两个人凝目向着这幅壁画看去。
只见壁画上刻了一幅行军布阵图:一辆战车之上站着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身后旌旗成簇,斜上方数以百计的士兵摆成矩阵,另有几个马上战将在战车两侧一字排开。
二人往下看去:那位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似乎身陷重围,周围士兵死伤无数,只剩下他一人独立支撑,一柄方天画戟正向着一名敌军将领挥舞过去。
最下层的壁画上赫然画着这位将军手持长剑向脖颈中抹去,身后旌旗散了一地,那柄方天画戟直插在地上,显然是兵败自刎......
二人看了一会,未发现有何异样之处可以让凌烟儿触景伤情、暗自啜泣。
燕飞空上下看了两遍,仍是瞧不出有任何不妥之处。
忽听楚无忧“咦”了一声,似乎有所发现,脱口而出道:“你看见了什么?”
楚无忧道:“你看旗子。”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燕飞空眼光上瞟,从第一幅画作里旌旗看起。
战车后面一簇簇旌旗上虽然多半部分写了个“庄”字。但战车角上有两面旗上却绣了一个“凌”字。
看至最下面的那幅挥剑自刎的壁画上时,更加清晰地看到地上的旌旗上的“凌”字正平铺在将军的膝前。
燕飞空与楚无忧皆心中隐隐觉得这壁画上的将军必然和凌烟儿有着莫大的关系。
否则她也不致于这般触景伤情,感怀落泪。
那厢南歌子几步蹿至通道尽头,但见一块巨大的石门横亘在前。
南歌子在石门上来回敲击,只听得石门发出沉闷已极的“嗡嗡”声响。
这几声响动似乎尚有余音,余音层叠而逝,似乎石门背后是一个空旷所在。
众人齐聚而至,金枪小侯爷脱口而出:“断龙石......”
殊料南歌子一旁笑道:“侯爷,断龙石通常置放至墓穴洞府的逃脱之道上,这里是盘龙宫的入口,只不过是一道石门而已。”
言罢在石门上来回察看,寻找开启石门的机关。
但石门上凸凹不平,并无应手之处,只有一处地方有一道细长的缝隙。
这道缝隙不似石壁上的裂纹,约有一指长半寸宽的样子。
南歌子扭头道:“侯爷,你来瞧瞧这里。”
金枪小侯爷凑上前去,眯着眼向缝隙中看了半天,反手一摸,从靴筒里掏出一把短刀。
忽听有人轻喝一声:“且慢。”
只见凌烟儿趋步向前,从手腕上轻轻取下一副手镯,她将手镯在手心中来回揉搓,一个原本晶莹剔透的镯子瞬间化作一根细长的杵棍。
众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为何竟会如此?
凌烟儿凄然一笑:“这便是薛安拼了性命盗来的龙筋石,薛六爷不知龙筋石的变化,我用了一块上等的玉石将他骗过,他却不晓得这龙筋石有了温度,可以变作各种形状。”
言罢将龙筋石缓缓探入石门缝隙中,轻轻一扣一提,这道石门突然一动,接着缓缓上提......
原来石门背后竟是又一番天地。
众人不禁齐声惊呼,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赫然在目,两侧永昼灯在石门戛然停滞之时自行点燃起来。
大殿之中竟是文武百官齐整,当间的龙椅之上赫然坐着一个少年皇帝。
众人从文武百官中间穿过,此时看得清楚,这些王公大臣皆是用石头雕刻而成,身上罩着各阶的官服。
南歌子好奇心起,轻轻用手捻动一个御史的服饰,哪知这般轻微触碰之下,那件官服瞬时如香灰般陨落,一套鲜艳斑斓的官服竟化作一地泥灰。
南歌子不禁咋舌不已,想来这些泥塑存世年头太久,诸般穿戴早已风化,稍有风吹草动便成陨尘散落去。
众人对这些百年前古滇国的王侯将相一概不识,唯有凌烟儿在石像中来回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
自古以来,宫廷之上,文左武右,燕飞空走至右首第三位的一员武将身旁,这副石像面目神情与适才壁画上那位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倒有六七成相像之处。
此时,凌烟儿轻步走过,见燕飞空站立于石像面前细细品赏,不由得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眼看去,不禁全身簌簌发抖,双眸之中未语泪先流,竟盈盈拜了下去。
燕飞空侧身让开,忍不住问了一句。
“凌姑娘身为滇国后人,为何不拜君主,反而要向一位将军跪拜行礼?”
凌烟儿收泪道:“燕大侠有所不知,烟儿自认是凌家子嗣,见了祖宗,焉有不拜之礼?”
燕飞空笑道:“你怎知这位便是你凌家祖先?若是错认了祖宗,岂不是可笑至极?”
凌烟儿无比哀伤地抽泣道:“当年的故事燕大侠尚不知晓。”她边说边对着石像又拜了一拜:“这位凌将军身故之后,却给那位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安上一条‘懒军怠敌、轻君祸国’的罪名,施以‘流放苦役’之刑,自此后凌家后人永世不得翻身。”
“直至修建盘龙神宫后,先祖方得重归故土,却不料摊上天灾人祸,亏得留下一条性命,不致香火从此而断,自古伊始,家族香火皆是沿用父系所传,然而薛家仗着世袭为官,在这孤岛之上所诞下的孩儿,统统只能尽归他薛氏血脉。”
凌烟儿止住眼泪,冷“哼”一声:“但我凌氏一族却不服气,当年岛上只有三位薛家女子确是不假,但我凌家先祖的麟儿却始终是我凌家的血脉。”
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似乎颇为气愤。
燕飞空道:“可惜传至你这一辈,却是个女子,凌家香火还不是就此而断?”
凌烟儿忽然面生红晕,一双妙目投了过来,低声说:“所以小女子定要觅到一位好相公,便如......燕大侠......这般,将来生下几个孩儿,只消其中一个姓凌......足够了......”
她越说越是娇羞,几乎将头垂至胸前。
燕飞空淡淡道:“承蒙凌姑娘错爱,燕某只怕无福消受。”
一语作罢,便即转身离去。
却见那尊将军石像身后,曲莫言一动未动地怔立原地,脸上一如初见时般的淡漠平静。
金枪小侯爷轻手轻脚地走至龙椅旁,伸手摸了摸龙椅,待到发现龙椅乃是山石雕刻而成,这才放心坐了下去。
他原本出身皇家,天下之事无不经历,但端坐龙椅这样的事情,却是想也不敢想。
当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小皇帝的石像与他近在迟尺,又雕刻得栩栩如生,小侯爷贴靠过去细细观看,又不敢触及他周身一切,生怕一指捻下,这小皇帝顿时化作一个光溜溜的石孩了。
小皇帝虽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一只手臂却是向前伸直,颇似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样子,处处透出一股帝王的威势。
金枪小侯爷顺着他手臂指向的方向望去,只见大殿上侧一道红光投射过来,正打在小皇帝冠冕正中的珠子上,将这颗原本无色的石珠映成通体赤红。
金枪小侯爷心中觉得奇怪,顺着红光向着殿门走去。
他先前“哈哈”大笑之时,楚无忧正四处探寻机关所在,听金枪小侯爷笑得有些邪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忽见金枪小侯爷面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目光向着前方好似追寻些什么,不由得顺眼望去。
楚无忧距殿门最近,抬头便看见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镶嵌在殿门正顶上方,两侧各有两颗淡灰色的圆珠嵌在一旁。
那颗红宝石不知何处吸来的光源,将一道红光正打在龙椅上端坐的小皇帝的冠冕之上。
他与金枪小侯爷瞧得正好相反,二人皆是顺着那道红光迎面擦肩而过。
楚无忧走至龙椅旁,伸手在小皇帝冠冕的石珠轻轻摸了一把。
却不料那颗石珠“咔嚓”一动,冠冕忽地两边张开,石珠径直掉落入小皇帝的脑袋之中。
小皇帝胸腹之间顿时传来一阵“吱吱唧唧”的怪异响动。
刹那间整个大殿开始晃动起来,众人不知所以,正狐疑之间,殿中众位文武大臣的石像纷纷倒地,有的摔碎了头颅,有的齐腰而断......
忽听一声巨响,大殿上石板纷纷碎了一地,却不料石板底下中空,众人站立不稳,随着石块一起从殿中坠下......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半空中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