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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竹林较艺(二)
顷刻之间,竹林旁数十名衙役兵丁、便装大汉纷纷后退,你推我挤,乱作一团,除了赵捕头之外,尽皆变成了手无寸铁之人。
但见青影一晃,叶天涯已快如飘风般跃回原处,双手一拱,向众官兵团团一揖,笑道:“各位,得罪了。还有哪位想捉拿俺‘辣手书生’的,不妨再来?”
一众衙役兵丁退得远远地,徒手空拳,哪敢过来?
叶天涯笑了笑又道:“各位官爷真想拿下俺‘辣手书生’,须得亮出罪证才好。俺若然有罪,自当甘心伏法。但是你们如果无凭无据的乱抓好人,罗织罪名,肆意妄为,那可不成。赵捕头,瞧在适才你没亲自动手的份上,本书生暂且放你一马。贺参将,你身为保境安民的带兵军官,应该对付的自然是外敌国贼,而非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胡师爷,适才冤枉俺是‘江洋大盗’的主意是你出的吧?哼,看来你也不是好人。现下三位怎么说?”
赵捕头勃然变色,颤声道:“好、好功夫!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贺参将怔怔而立,苦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不到你这小小少年竟是一个了不起的武林高手。”
胡师爷脸露讶色,喃喃的道:“辣手书生,你说你是‘辣手书生’!”
眼见三人尴尬异常,正狼狈间,忽听一人纵声大笑,却是小候爷在旁拍手喝彩,连声赞道:“好,好功夫!好一个辣手书生。哈哈!”长笑声中,踏步上前,又道:“‘辣手书生’,适才听那位姑娘叫你‘天涯哥’,却不知你姓什么?可否见告?”
叶天涯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好说,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俺就是初出江湖的辣手书生‘叶天涯’。”心中却想:“怎地一个人成名这么难?难道我自个儿起的‘辣手书生’这外号还不够响亮?”
原来他自从见到贺参将、赵捕头等一众官兵追来之后,心中便已打定了主意:“金枪门、百顺镖局一干江湖人物音讯全无,恐怕是暂时指望不上了。我若想尽快为家人报仇雪恨,何不闹出一些动静出来?横竖这些官兵也非善类,今日便来个‘恶人自有恶人磨’。没准儿误打误撞,借机打探出一些苑老贼的线索来,也未可知。”
小候爷点点头道:“原来小兄弟是姓叶啊。唔,叶天涯,好名字,‘辣手书生’,好名号。妙极,妙极,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哪!”说着伸手向不远处一株垂柳下那两名昏迷不醒的汉子一指,问道:“叶兄弟,我心中始终存着个老大疑窦,适才这二人究竟是怎么被你打晕的?若然是贺参将那把腰刀的刀鞘,为何却不见半分伤痕?”
原来他乘着叶天涯动手拾夺一众官兵之际,亲自上前检视那两名便装官差的伤势。不料却见二人动也不动的躺在树下,人事不知,但呼吸均匀,身上一无异状。
叶天涯闻言一笑,说道:“好教小候爷得知,适才小人是在贺参将的刀鞘之上附了一些阴柔内力,恰好可以封住这二人背心‘大椎穴’。不到明日对时,他们是决计不会醒转的。”
小候爷听了,耸然动容,叹道:“区区一把刀鞘竟能同时封住二人穴道,抑且方位时刻拿捏得恰到好处。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神技。佩服,佩服!”
他转过头来,脸一沉,向贺参将、赵捕头、胡师爷责道:“适才我被凉水一激,便已酒醒,心里早已弄明白了。三位,倘若这位叶少侠真的想置你们于死地,今儿这西湖之畔、竹林之外便是大家丧命之所。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哼!”
贺参将等三人唯唯称是,哪敢辩驳?
叶天涯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小候爷笑了笑又道:“不过话得说回来,依我猜想,叶兄弟只是想讨个说法而已。否则的话,对付府衙中那两个兄弟,便不会只用贺将军的刀鞘了。唔,至于这满地的刀枪弓箭,多半会全部招呼在你们自个儿身上啦。哈哈!”
贺参将等三人一听,无不倒抽一口凉气,色为之变。
小候爷见叶天涯笑笑不语,一转念间,便向胡师爷道:“老胡,适才我是多喝了几杯,头脑不清。你却是真糊涂了,无端端的,叶兄弟怎地便成了‘江洋大盗’?你怎么说?”
胡师爷上前向叶天涯作了个揖,满脸堆笑,说道:“叶兄弟,得罪了!今日之事,您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小候爷批评得甚是。适才只怪老朽糊涂,乱出主意,冤枉好人。不过,恕老朽多说一句话,若非这场误会,大伙儿多半也见识不到叶兄弟这等神乎其技的好功夫呢。唉,更加想不到的是,叶兄弟年纪轻轻,便已神功无敌,仁心侠骨,候爷说的对,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嘻嘻。”
叶天涯心中暗忖:“这个老儿能屈能伸,言语间老辣得紧,难怪能做知府衙门的师爷。”当下故作狷介狂放之态,大剌剌的点一点头,傲然道:“胡师爷,俺瞧你也是个读书人,这才不难为你。不过,适才派这二人去竹林中追踪俺妹子,好像也是你的主意吧?”
胡师爷脸色微变,勉强一笑,忙道:“都怪小老儿一时糊涂,给猪油蒙了心,乱起胡涂主意。请叶少侠不必介意。”
叶天涯冷冷一笑,道:“刚才俺说过了,原本俺和小候爷之间只是一场小小误会。你这位老先生却偏偏恁般凭空诬陷,用心好不歹毒。算了,瞧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过胡师爷,俺的绰号是‘辣手书生’,可不是白叫的。以后你好自为之!”
胡师爷听了这话,缩了缩头颈,脸上已全无血色。
叶天涯又哼了一声,目光缓缓转向贺参将和赵捕头。
贺、赵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向叶天涯躬身行礼,抱拳道:“叶少侠,得罪了!”
叶天涯抱拳拱手,还了一礼,说道:“罢了!两位,俺‘辣手书生’倘若真的是‘江洋大盗’,你们可得多派高手才成。哈哈!”
贺、赵二人哪敢多言,只干笑几声。
小候爷拊掌笑道:“好,好!叶兄弟,你的事总算了断啦。嗯,时候不早了,现下该咱俩比武了。不知你使什么兵器?”
叶天涯怔了一怔,微微皱眉,问道:“小候爷,你当真还想与俺比武较量?”
小候爷点头道:“不错!依着武林规矩,公平一战。我若死在你手,决计无怨无悔!”
叶天涯沉吟道:“今日误会已分说明白,你我原本无怨无仇。何况,先前小候爷你也是喝多了酒。咱们何必定要兵刃相见?”
小候爷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比武较量,等闲之极,何奇之有?叶兄弟,你该不会瞧我不起,不愿应战吧?哼!”
说着抡起银枪,横在胸前,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叶天涯眼见难以推却,更兼心中确有伸量这位小候爷的武功之意,便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小候爷大喜过望,说道:“甚好。现下这满地武器,你不妨捡一件趁手的使使。”
叶天涯心下盘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小候爷,自然是养尊处优的富室子弟。虽有‘银枪公子’之誉,却不知枪法究竟如何。这般当众比武,我可不能打伤了他。”
于是向左走了几步,俯身捡起贺参将的那把佩刀,又即走回,问道:“小候爷,你说怎样比法?”
小候爷略一沉吟,便向贺参将打个手势。贺参将叫道:“大家各自捡起兵刃,统通他妈的滚开!”
一众衙役兵丁依言退在一旁。留下了中间一大片空地。
贺参将最后退开,稍一迟疑,对叶天涯轻声道:“叶少侠,这位是世袭‘安平候’府的小候爷,奉钦命来中原公干。你千万别伤了他……”
小候爷突然截住他话头,厉声道:“他妈的贺进宝,谁让你这小子多饶舌了?还不给小爷滚得远远地!”
贺参将吓得不敢再说,急忙退了下去。
叶天涯淡淡一笑,向小候爷走近数步,横刀当胸。
两人相对而立,四目互视,均是一瞬也不瞬。
隔了一阵,小候爷突然叫道:“看枪!”银枪立个门户,随即枪尖一晃,抖起一个枪花,使了招“凤点头”。嗤的一声,疾往叶天涯胸口刺去。
叶天涯竖刀挡开,并不进击。
小候爷扬声吐气,嘿的一声,枪势如风,猛然间嗤嗤嗤连环三枪,一枪快似一枪。着着抢攻,步步进逼。
叶天涯“咦”的一声,甚是诧异,一时间不及挥刀抵挡,凌空一跃,倒纵出丈许之外。
须知武学中有言道:“身法秀如猫、扎枪如斗虎,枪扎一条线、枪出如射箭,收枪如捺虎、跳步如登山,压枪如按虎、挑枪如挑龙。”又云:“两眼要高看,身法要自然。”但见小候爷使发了性,盘打刺扎,崩挑拨拦,枪如游龙,变幻巧妙,端的是第一流的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