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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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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是部影视剧,大概此时会放点抒情音乐,再来几个慢镜头。可惜警察赶到现场,没机会让顾宝摸清这刻心中滋味,顾宝和舒二,以及舒二的帮凶保镖们,一起被带走。

    舒二家的律师很快赶到现场,顾宝没受伤,又是被带到公开场合,一切都是误会。律师能言善辩,加之顾宝确实没有受什么人身损害,笔录做完,私下和解。

    顾宝本只想脱身,不想打官司。期间舒二一直瞪他,目光森森,瞧起来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揉了揉被酒精烧得生疼的胃,萎靡不振道:“算了。”

    “谁说算了?”一道声音从身旁响起,顾宝身子一颤,有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听见裴廷同警察说话,也听见对方带着自己的律师,跟舒二的律师辩驳。

    舒二盯在他身上如蛇般的目光,忙不迭地移开了,似没想到,顾家倒了,顾宝身后竟然还有裴廷这大树。

    裴廷侧眸,看见的是顾宝垂下的后脑勺,凌乱的发尾下,后颈走至肩胛,都因过瘦而显现出嶙峋线条。

    他目光只稍微停了会,便无波无澜地移开了。

    出了警察局,已经很晚。夜风微凉,顾宝只穿着单薄衬衣,衣襟零星沾着酒渍,雪白的底色,越发衬得那些污渍腌臜。

    如同现在的他之于裴廷,站在一起,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狼狈不堪。

    摸不清搞不懂裴廷为何帮忙,当年他们断交得并不愉快。这些日子看透人情冷暖的顾宝,只能猜测对方也许对自己旧情难忘?

    他偷偷抬眼看了下裴廷,对方侧颜在路灯下英俊又矜贵,岁月将他的线条雕刻得愈发出众,完美的一位天之骄子。

    再看自己,顾宝都要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裴廷是疯了吗,要对自己年少无知时喜欢过的对象旧情难忘,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裴廷一声不吭,顾宝目光不离脚尖,终是站定在警察局门口,犹豫开口:“裴……先生。”他摸不准该怎么称呼裴廷,所以采用了一个最为合理的叫法。

    喊哥颇不要脸,有种趁机抱大腿之嫌,直呼名字没有礼貌,裴先生很好,适合目前的状况。

    顾宝:“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官司就不用了。”他知这样拒绝,显得他不识好歹,赶紧补充道:“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陪他们耗着。”

    到处借钱的时光没有白费,顾宝现在厚颜许多,要是往常,他可能都不会这么坦诚自己的困境,现在能够直白说出,也省下不少麻烦。

    裴廷的律师识趣告辞,警察局门口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宝等不来回答,忍不住抬眼看向裴廷,却发觉对方并没有瞧自己。

    今晚应该就是一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完全偶遇。

    他尴尬抿唇,迟疑道:“那我先走了。”

    裴廷:“你住哪?”

    顾宝停下脚步,裴廷问:“我送你吧。”

    坐上裴廷的车时,熟悉感扑面而来。明明车的款式不同,内里也不一样,却就是熟悉。系上安全带,这才意识到哪里熟悉,是车里的熏香,是支棱在眼前的猫咪装饰,还有那一串悬挂在后视镜上的小珠子。

    裴廷……还挺念旧。

    更让顾宝意外的是,他竟然记得裴廷车子的装饰。上一次坐,分明是五年前了。许多事情都记不清,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倒在记忆里清清楚楚。

    约莫是与裴廷认识的那几年,是他记忆里的巅峰时期,高三生日日锻炼大脑,许多没意义的细节都还记得。

    比如那次四人海边,他和裴廷在夜市买了一袋草莓,夜晚的海深蓝,裴廷穿着全黑的短袖,心口有一颗句号的图形。

    车子四平八稳地在马路上开着,大半夜没有塞车,连红灯都没有几个。全程无话,安静得仿佛车内的空气都停止流动。

    裴廷问过顾宝住址,便在车内导航输入了酒店地点。听闻名字的时候,裴廷就曾不动声色地蹙眉过。

    前半夜下过雨,雨水不多,却足以把破旧巷子中的污渍和难闻气味挥发出来。

    裴廷的车停在了一家破旧旅馆前,门口还有一位酒客搂着小姐,嬉笑打闹。

    顾宝解开安全带,跟裴廷致谢,想要开门下车。驾驶者却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车锁未打开,顾宝开了几下车门,疑惑地望向裴廷。

    裴廷指尖敲在方向盘上,问他:“怎么不借住朋友家?”

    顾宝难堪垂睫,大学时的朋友,只有王辉留在本市,只是王辉住的是公司宿舍,借钱都只能艰难地凑齐五千块,顾宝哪里还敢提出住在王辉家。

    杨扶风打过电话给他,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钱也借了几万,顾宝又怎么敢再去麻烦对方。

    这个旅馆虽差,住一晚上只需要六十。顾宝这些时日一直在找工作,打算找个包吃包住的,先稳定下来再说。

    顾宝嚅嗫道:“住这里挺好的,没必要住朋友家。”

    锁开了,顾宝下车,没有立刻关门,而是再次鞠躬道谢。雪中送炭难,不管他与裴廷多久没联系,对方今日对他的帮助,顾宝会记在心里,日后再还。

    他转身离开,寻着旅馆的楼梯往上爬,在三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用门锁拧开。顾宝倒在那张又黄又潮的被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振作坐起,打开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要找房子,要找工作,要挣钱。

    他不能停下来,不然就会想哭。

    一哭起来,那就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刚敲两下键盘,就感觉手肘压在桌面的部位生疼。这才想起他在酒店摔出的伤来。

    脚上的鞋子,是裴廷寻给他的。

    摔倒时踢掉了,他当时太疼,也懒得去找,只穿着袜子,就爬上了舞台。

    警察来时,人群惊慌,裴廷将他的帆布鞋放在脚边。

    他盯着鞋数秒,最后揉了揉脸,起身去浴室清洗伤口。

    手肘上沾了灰,衬衣晕开大片血渍,很显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窝微陷。血丝密布,唇面苍白,酒精挥发过后,将唯一的血色都带走,看着就像位重症病患。

    顾宝拧开水龙头洗了个脸,再洗手。

    因为麻木,连痛感都变得迟缓了。这大概是今天唯二的好事吧,第一件好事是……遇到了裴廷。

    万幸,裴廷好像没有恨他,也没有继续喜欢他,再无特殊感情。

    敲门声响,顾宝吓得一抖,这种时候,还会有谁来找他,难道是前台?

    顾宝匆匆抹掉了脸上的水,去开门。

    门外的人让他瞳孔微缩,这时走廊上,不知道是哪间房的呻-吟很大,在隔音不好的旅馆里,过于清晰。

    裴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高大的身体倒显得这间旅馆的门建得过于低矮了。

    怎么觉得裴廷好像长高了?还是太久不见。

    顾宝拉开门,好脾气问:“怎么了?”

    裴廷看了眼表:“给你十分钟,收拾好行李。”

    “啊?”顾宝傻了。

    裴廷下了命令:“快点。”

    顾宝觉得裴廷真的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但是直接听命的自己也很奇怪。他怎么就这么听裴廷话呢?明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还很霸道。

    顾宝把衣服叠着放进行李箱里,然后转头看向那个因为挑剔又嫌弃这里环境,懒得进来,也根本不坐的男人:“你……为什么要管我啊?”

    裴廷看了眼表,没有解释,只道:“还有三分钟。”

    “……”顾宝很无语地想,裴廷这是在这五年里去兼职做了教官吗,还是看顾大学生的那种。

    拉着行李,跟着人下楼。走楼梯时,裴廷直接抄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就像押着人质一样,没有给顾宝反悔的机会。

    离开旅馆前,顾宝去了前台一次,要回了押金。

    等他从旅馆出来,裴廷已经将行李扔到了后车厢。顾宝安静地钻进了车里,任凭裴廷带他去往何方。

    裴廷开车进了一个小区,不是五年前对方住的公寓,而是一间两百平左右的复试,楼下宽敞明亮,装潢简洁大方,还有一条狗。

    狗热情大方,一见到顾宝就往他身上扑,尾巴谄媚地转成了一个圈,就差没摇断。

    顾宝仔细观擦了面前的居所,确定了这是裴廷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站在门口,迟疑地没有动。裴廷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转身看了无所适从的顾宝一眼,弯腰取出一双棉白拖鞋,放到了顾宝面前。

    顾宝看着那双不属于裴廷尺寸的鞋,艰难地咽了咽:“那……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裴廷已经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了口,闻言望了他一眼:“怎么?”

    顾宝局促道:“我住进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裴廷放下水杯,不轻不重地一声,神情平缓,语气直白:“我以为你在跟我上车后,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真怕麻烦,顾宝就不应该上他的车。

    顾宝脸色一下白了,裴廷这是觉得他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