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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覆没!”
恢复活死人态的村民,根本就是行动迟缓的羔羊,没多久尽皆被缚,粗粗的绳索环着胳膊圈圈缠绕,就看到孙世义来到刘昭慧面前。
“霸州的三个人现在何处?”
“款待过后,早已上路。”
“那株彘花树可是在村中?如果没猜错,你们靠近不了吧?”
“哈哈哈,死人就是死人,被人愚弄还不自知,走,全部押入村中!”
于是,韩福临赶紧带着季子康一路狂奔到了禁地,现在,四人必须做出决断。
“墩子已经没了,眼下神仙打仗,咱们参与不得,我看,周宪怀发出的那个信号,明显朝着会仙谷的方向,估计神仙会现身来救,而且,我看孙世义并没有诛杀刘昭慧的意思,只是想见到神仙和黄皮婆婆,要不,咱们先撤出去,躲在山上静观其变。”
大家点点头,此时正面硬钢绝没好处,孙家当年能够血洗会仙谷,难道今日就能放过这些可怜的活死人?
“这个果实一样的东西,可是从那三株植物化育而来?”
“没错,我猜这里可以将人和虫化归种子,但里面却生成一个个肉排状的东西,但不知道功用。”
韩福临来到石床边,一跃跳上,兴奋地指着远处的肉骨朵问道。
“可还有成熟的果实?”
“没有了,就这一枚。”
“那可是‘彘花树’啊,女娲娘娘的遗物!”
周云生一听,大惊着眨眨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古文。
“昔,女娲补天,元神归位,蛰伏于昆仑,胞衣所在,化育神树,生彘花,结丹器,赐予神仆,护于哲罗墟。”
“福临,你真的相信这种记载?”
“有何不可信?当年你爹拼尽全力才从海底龙宫拓下这段文字,那个图案难道不是这个肉骨朵儿吗?”
周云生的确知道那段往事,但这个记载太过离奇,与传说中的女娲神话完全不同,可是其中的哲罗墟三个字却非同小可,所以,周家和韩家本是同一暗门,两个当家人一致认为这是最真实的记载。
“别犹豫了,就算眼前这株不是当年女娲自己的,但功能一样,我问你,女娲怎么造的人?”
“和泥巴,捏出来,然后吹一口气。”
“老六啊,老六,那是神话,泥土如何变成人?就算捏出人形,内脏如何生成?骨骼如何生成?“
“难不成捏得细致一些?“
“非也,非也,女娲当年根本没有捏泥巴,这是故意隐藏的秘密,就为了抹去这株神树的存在!“
“女娲为何被尊为人类之祖?那是因为她创造了我们,但如何创造?一个个生育?或者真的用泥巴捏出来?都不是,我们的确来自她的子宫,但不是十月怀胎的生育,更不是泥巴吹气,而是像蝴蝶一样大批量生成,那时候,女娲还是灵兽,人类的化育就像毛虫变成蝴蝶,依靠蛹中的一个个丹器。”
“这就是最初的神仆,但她们全部都是女性,男性尚未出现之前,女娲却不得不去补天,结果肉身陨灭,为了不让神仆灭绝,她留下胞衣穴,就是女人的胎盘所在,化育出彘花树,可以结出保存丹器的果实,这样,神仆可以继续造人,直到伏羲从灵兽化出灵智,雄性这一环才算真正补上。”
“你是说,不需要阴阳合合就可以生人?”
周云生无奈地摇摇头,看着一脸不解的季子康。
“没错,自然界到现在还有很多物种,不需要受精便可生育,它们更像一种简单的复制。所以,女娲为何被称为万物之祖?那是因为她代表着最初的生命形态。“
“啊?咱们的祖宗,是被拼出来的?“
周云生捶捶脑壳,他是西学的门徒,达尔文的进化论已经被严复传入中国超过了二十年,他可是读的如痴如醉,更在传教士那里得知了自然万物的神奇,却从未将这些与中国的神话联系起来,甚至鄙夷那些传说的愚昧,但现在再看这些奇怪的肉排,却别有一种感觉。
“福临,你真的相信哲罗墟是造物的缘起?“
“云生,你真的相信进化只是物竞天择?”
“你难道反对适者生存是万物演化的唯一推动?”
“我相信在自然中,无高无低,一切都是无常而产生,没有掌控一切的造物主,却存在推动的力量,但推动本身还是无常,你们西学叫什么?”
“随机!”
“难道咱们眼前的这三株肉骨朵,真是女娲的?”
“不,你自己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吗?这里的神仙在玩弄无常,当年女娲可以,后来的人为何不可?如果只有所谓的古神可以,那它们今日在何处?如果远古的祖先比我们还要厉害,那用你们西学的话来说,我们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
“孙世义不是顽劣傲慢的土财主,他肯定知道很多秘密,那句‘比凡人高一些,比诸神矮半分’,真是醍醐灌顶!”
说罢,韩福临却收回了那种神圣的兴奋感,拉起周云生就跑到肉骨朵下。
“走,爬上去,摘果子,然后一人背一个,这等宝物,不拿可惜了。”
周云生看着韩福临一脸坏笑地摇摇头,在这家伙的脑中,秘密只要得到真相,依旧只是世间的一种存在罢了,彘花树的确神奇,但与果树梨树本无区别,只是化育不同罢了。
季子康更是一脸兴奋,催促吴老六赶紧寻找囊包,可是,除了之前落下的那枚果实,其余的全都硬邦邦被包裹在树脂中。
“直接敲碎,不用害怕。”
“万一没熟呢?”
“傻老六,我问你,树脂分泌以后,是不是很快就干了?如果一结果就分泌,那不是保护而是桎梏,所以,树脂分泌成壳,只能代表果实成熟后需要长期储存。”
韩福临看着吴老六犹犹豫豫的样子,索性自己攀爬上去,更回头庄严地看看季子康。
“没准丘墩子有可能重新落生!”
“什么?”
韩福临却不再言语,很快,就听到咔嚓几声,一枚果实掉了下去,周云生双手接住,反身放在背包中,如此几下,四人各自背了一个,季子康又抱了一个,这才快步来到门口。
“怎么走?”
“村落的地形很有讲究,三面环山如同盆地,但底下却丘陵纵横,这种选址颇有讲究,在村外被高低起伏的丘陵遮蔽,难见全貌,在环山上的密林中更有巨脸怪的守护,现在外围已经安全,咱们一路向东,直接去村后的山顶。”
众人一路狂奔,直接爬到山顶,此处正好俯瞰整个区域,现在孙家的队伍已经入了村中,孙世义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丘陵上,似乎颇有兴致,不停地指指点点,最后,他将队伍先行带去酒馆那片空地,所有家丁分工有序,就像军队一样安营扎寨,望风、联络、守卫层层布置,而活死人们则被统一圈禁在戏台子上。
很快,孙世义便将酒馆当做了大本营,有两个家丁跑出来,带着刘昭慧和周宪怀进了店门,今日这一遭,从早晨到现在,已经近了黄昏,寒冬时节,天黑得早,估计今夜孙家也打算养精蓄锐。
但这种天气可是苦了韩福临他们,现在根本不敢生火取暖,简单吃些干粮后就开始瑟瑟发抖。
“妈爷子,这可不是个事儿啊,难道咱们守一夜?”
“不行,那样真冻死了,可咱也没地方能去啊,这里连个山洞都没有。”
“先等等,孙世义绝对耐不住性子,他一再询问彘花树是否成型,估计把刘昭慧他们叫进去,一旦得到信息便会前往禁地。”
“那咱们能怎样?擒贼先擒王?不现实吧。”
周云生摇摇头,只是转头朝着南边的密林看去,从孙家抓住秋奎海算起,现在已经四天多了,周三儿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到达西湖港,黄皮婆婆有没有回家。
正想着,却看到孙世义带着四个家丁走出酒馆,直接朝着祖祠走去,身旁的那个祭司似乎一再阻拦,可是孙世义却连连摆手,最后,那人还不放弃,一路小跑带了更多的家丁跟着。
韩福临倒是不吃惊,饶有兴趣地居高观察,现在他对孙世义很感兴趣,这个老家伙虽然是孙家的老大,却没有成为当家人,这么多年,孙家也没有出现内讧或者分裂,他和老二更像影子一般藏在幕后,现在想想,孙家的主宅隐藏的那些蹊跷,也许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更深的秘密可能都在孙世义的脑海里。
若真如此,这个家伙得过的多么压抑,孙老爷临死前,对坟头山这些祖上的东西似乎一无所知,但孙世义的所作所为却像个局内人,从他和刘昭慧的对话,此人的认知绝非凡夫俗子或者虚假的卫道士,而是亲身经历过某些事情,那他这么多年是在秘密传承还是刻意封锁呢?
“封锁,而且,他的使命就是要让秘密彻底终结,可是,没想到黄晨英欺骗了他,会仙谷的往事再次重现,甚至比当年更出乎意料,所以,他一定会彻彻底底将这里的人和事全部埋葬,包括那位神仙,对了,福临,他口中的黄皮婆婆真的很美?“
“估计只是当年吧,孙世义似乎对黄晨英非常爱慕,将她比喻成天山雪峰永不凋谢的花朵,而且提到赛里木淖尔,一座高山圣湖,据说黄晨英远赴那里后得到了某个秘密,回来便接管了会仙谷的守护,不想一切还是变了。”
“子康,孙世义今年多大?”
“好像是道光后期的人,今年至少七十五了,但这等身板,当真了得!”
“孙老爷呢?我记得刚过六十七吧?”
“没错,兄弟俩差了将近十岁岁。”
“不立长反立幼,有意思,孙世义的宅子也在大坑窝吗?”
“对,但离得很远,靠近祖坟那边,他和弟弟孙世礼离得近,在保定府也没有置办土地,听说他们哥俩家教甚严,而且人丁凋零,两个儿子见了孙老爷的公子也是毕恭毕敬,完全是奴才见到主子,现在俩儿子也都死了,孙世义和孙世礼这俩脉络算是绝户咯。”
“他俩的宅子你可去过?”
“没有,出事之后,一直围绕孙老爷那边调查和保护,倒是疏漏了,估计孙世义对我愤恨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没有周全。”
“你说,孙世义进祖祠这么久了,里面有啥看的?”
“云生,你俩没进去?”
“哪敢啊,你和刘昭慧在酒馆,书院还有读书声,祖祠就在两个区域的正中,保不齐有活死人去祭奠,里面能有什么?孩子已经被之前的十个死人送去彘花树了。”
这时,几人看见孙世义从祖祠中走出,留下一众家丁守住禁地,独自带着祭司前往彘花树,一进去便是许久,不得已,韩福临和季子康留下盯梢,周云生和吴老六分头寻找山洞,这样耗下去,谁也受不住。
终于,估摸半个时辰后,孙世义从禁地出现,祭司在一众家丁面前交代了几句,顿时火把高举,齐齐晃悠,似乎在传递什么信号,而戏台那边顿时人头攒动,刘昭慧和周宪怀也被押回,家丁们用绳索将活死人几个一组再次捆绑,然后带着他们走向祖祠。
突然,一阵阵哀嚎响彻黑夜,就像受着千刀万剐,韩福临和季子康虽然离得老远,却也心惊肉跳,很快,一个个活死人已经无法直立,浑身就像蛆虫一样扭曲挣扎,被拖拽出祖祠的后门,一一排列在禁地广场的入口。
就看到孙世义站在他们面前,身形毫无不适,只是许久地看着,然后遥遥看向彘花树的建筑,最后,转头望着北方,任由这些哭嚎变得嘶哑,最后悄无声息,终于,他摇了摇头,竟然怒吼起来,洪亮的声音在山坳中飘荡。
“黄晨英!你在哪里?”
这时,韩福临突然浑身一颤,就听到身后一声回应。
“老生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