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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
灰熊回头诧异地看着钻地鼠,但那家伙却不解地摇摇头,周云生止住队伍,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尸飨越发狂躁地闹腾着。
“只有光亮,但绝对没有动静,一丝挪动的声响都听不见。”
“怪了,难不成灯火自己点起来?”
“小心靠近,不要妄动!”
灰熊领命继续前进,慢慢看清了房子的结构,全部是两层独栋,没有院落围墙,地基高筑,台阶平缓,木门青砖,寻常山脊顶,屋檐凸出,上下门窗对称,每间屋子除了表面分化不同,几乎一模一样。
“东家,一共六排,每排地基略有差别,最后一排贴近洞壁,地基最高,逐渐向空地那边下降,远处有个牌坊。”
“钻地鼠,还是没有声响?”
“绝对没有!”
“东家,有蹊跷,并非所有的屋子都亮灯,只有咱们靠近的这片。”
周云生冷冷一笑,喊过灰熊和吴老六。
“估计有东西潜伏在里面,那些人影很可能只是人形诱饵,全部转移到最外侧的一排,先去看看那个牌坊,确保后方腾挪的空间务必安全!”
说罢,众人远离屋子向着空地前进,地面坑洼毫无人工痕迹,也没有道路指示,纯粹一大片留白,那座牌坊就在前方不远,但怎么瞧都觉得别扭,以它为观察点,右侧便是房屋区域,但其实离得甚远,左侧空地之外则漆黑一片,这座牌坊就像孤零零的界碑将两侧分开。
可是,到了近前大家却纳闷起来,想不到结构竟如此简陋,只有两根粗粗的石柱高高耸起,顶部担着一根横梁,中心连个牌子都没有。
“东家,石柱上好像有花纹,但分化严重,摸着线条粗犷夸张,曲里拐弯,断断续续,看不出是啥形象。”
这时,周云生才安下心来看看洞顶,那片幽蓝的光芒就罩在上面,柔和安宁,没有一丝杂色,但离得太远看不清发光的物体是什么,他走向石柱,发现韩福临正在哆哆嗦嗦研究石柱上的纹路。
“这不是简单的线条,分化的地方在最初用来定耗,简单说就像集中请了很多符咒,用一次废一次,需要记录台帐,那些断断续续的线条其实独立成字,曲里拐弯是它的特色,有的字很简单,有的字很复杂,就像天书一样。”
“这种字体曾经被禹王使用,但后来失传了,在荆楚地界还存在大禹治水后雕刻的石碑,上面就是这种字体,当年杨慎贬官之后还研究过,据说破解了天书的意思,它们很可能就是楚国鸟虫篆的前身。”
“楚国之前?太久远了啊?”
韩福临摇摇头,却意味深长地摸着石柱。
“若论结构,这是牌坊的前身,甚至是日常所见的‘门’的前身,叫衡门,最早在《诗经》中就有记载,两根柱子再横一根,但仅限于单层的屋子,若是多层就不能叫作衡门。”
“衡门作为最初的居住边界,但没有左右院墙,只是个划分的概念,但后来聚居的人口增多,家家户户开始从散乱远离变成集中比邻,于是在衡门两侧开始修葺栅栏、院墙,演变成现在用于区别内外的门。”
“而作为划分的概念,其后又演化成牌坊,经常用于更大区域的区别,比如村口、镇口,但这里却是另一个用途,不单是划分,衡门石柱上若有定耗用的符咒文字,则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空间,象征不可随意出入,比如陵寝或者凶地。”
“难道另一侧是个禁地?”
这时,周三儿跑了过来,看样子实在冻得够呛。
“既然那边可能是禁地,暂时不要招惹,先避开那些亮灯的屋子,赶紧生火取暖!”
说罢,灰熊和吴老六带头向着屋子冲去,突然,余光中那些亮灯的屋子竟一个个灭了光亮,前方那些却亮了起来。
“大爷的,这是吃定咱们了?人走哪里就哪里亮灯?”
“东家,冲吗?”
“灰熊和老六各带一队,先砸窗户再进门,见到活物直接诛杀!”
一声令下,灰熊打头渐渐靠近一座屋子,正门紧闭,窗户全部亮灯,里面人影明确,但悄无声息一动不动,吴老六带人绕了一圈,俩人凑在一起小声商量,其余人等围住警戒。
黄晨英带着周世灵站在外围,她从进入此地就感觉到一股压抑与死亡的气息,特别是头顶那些幽蓝色的光芒,温柔地铺洒在屋顶和地面,就像深夜坟地里的月光,反而更加阴森。
突然,一阵惊呼响起。
原来,按照周云生的指示本该先破窗查看,却不想这些屋子的地基全部垫高,普通身长难以做到,于是决定直接攻门,但灰熊觉得不妥,大门一旦洞开就没了屏障,最后,他扛着钻地鼠几下将一扇窗户砸烂,刚要闪开,却吓了个哆嗦,里面竟然坐着个人,全身黑皮反光,脑袋大的出奇,上面似乎有好几张脸,但绝对背着窗户,面朝的墙壁上有个圆盘,正在发出昏黄的光芒。
大家赶紧后撤,深怕怪物突然发难,可是,等了一会儿,非但屋内没有动静,就连周遭还是死寂一片,周云生又冻又气,两手一挥,灰熊和吴老六直接破门,咣当一声,大门洞开,的确是户寻常人家,家具事物一应俱全,只是老旧落灰,那光闪就在隔壁屋内。
他俩一人一边倚在门侧,瞥眼看去,那个人形正坐在一个圆桌旁,浑身粗布褂子,估摸是个青壮的汉子,但那脑袋足足是寻常人的两倍,却分不出前后,一圈杂乱无序地长着一张张脸,但他腰身挺拔,双手平放在桌子上,只是露出的皮肤发黑,表面似乎还有层薄膜。
吴老六壮着胆子慢慢靠近,那个怪物依旧动也不动,但侧面却是一张诡异的哭脸,感觉比寻常的面庞小了一圈,双唇之下没有下巴,却也盖住了原本生长耳朵的位置,它就像一副斜带的面具,眼珠子直直瞪着,嘴巴悲伤下咧,露出白白的牙齿。
这时,周云生和韩福临也猫到了门口。
“没动静,难道是个死人?”
说罢,俩人走入屋内,一看便心中明了,这根本就是一具被尸飨封装过的尸体,韩福临小心地观察那张小脸,起初只以为是一副面具,但仔细检查边沿的结合处,发现还真是一张皮肉形成的人脸。
他继续绕到尸体正面,倒是张正常的面容,五官清晰,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嘴唇上还有浓浓的胡子,但从额头和眼后开始,一张张小脸就从表面长了出来,覆盖住毛发和耳朵。
而他面前的那道墙上,一面圆盘状的事物正在发出光亮,走近一看,竟然是个铜质的挂盘,里面镶嵌着一枚圆形的石头,正是它在发出幽幽的黄光。
周云生一看,顿时两眼发亮,然后眯着眼睛盯住石头,倒退着逐渐远离,竟发现光亮其实存在少许变暗。
“鬼眼石?这里竟然将这等宝物当做装饰品?”
“哦?怎么讲?”
“哼哼,《黄帝内经》你肯定很熟悉,一共十八卷,但还有一部《黄帝外经》,坊间也叫《外经微言》,据说是明代陈士铎所传,里面采用问答的形式阐述了道家的内丹修行方法。”
“但其实《黄帝外经》并非《外经微言》,更不是讲授内丹的著作,一共只有十卷,里面包揽了如何驾驭自然,染指阴阳的法门,所以,《内经》以医学切入,讲究参透自身的秘密,但《外经》却直指自然环宇的真相,其中就包括宝物和法器。”
“这部书相传被大火焚毁,但老子在周王室的藏书中发现了它,可后来却被某个人在编书立派时给恶意删除了,但他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干出焚书的罪孽,后来残片几经流转落到了一户姓田的人家,一直被收藏在湘西的深山中。”
“哦?可是寻找崇山古国的那个脉络?”
“没错,不单单《外经》在他们手里,还有更大的宝贝,你知道远古有三易,《周礼》云‘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易,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中《连山》早就失传,但它很可能隐藏着崇山古国的秘密,这部书也在他们手中,所以,你知道掌秘家族有多厉害了吧?”
“而这个鬼眼石,它能感受到不同物种的气场与强弱,化生出不同的颜色,甚至可以感受到鬼神的存在。”
这时,黄晨英走了进来,顿时被鬼眼石吸引,纳闷儿地看了半天。
“这不是炁晶吗?这么大个儿?福临,你没见过?我师兄的那面照妖镜上不是镶着一粒吗?”
“没印象,照妖观形不是全靠师父的功力吗?”
“扯淡,谁一天到晚总处于功态中?任何妖怪都不可能长成人的形态,那全是故事瞎编的,它们只能在摄魂中幻化,要想快速发现它们,就得用炁晶辨别。所以,真正的照妖镜背后都镶着炁晶,但贵贱有别,最好的可以识别万物,最次的只能几个物种。”
“不会吧?难道这里亮灯的屋子里,全是炁晶?”
可是,黄晨英非但没有兴奋,反而紧张地戒备起来。
“当心,炁晶准确地说并非石头,而是万物尸精,根本不可能人为制作,必须同一时间很多物种一起死去,在巧合之下彼此融合化作石头,最核心的石穴凝聚尸体的精华方能形成。”
“难道黄色代表常人?看来它对死人没有反应,那咱们头顶上的光亮呢?也是炁晶?却是蓝光,代表啥?”
“孙家难道一直在开采这个东西?”
“不可能,天底下号称捉妖的很多,但有真本事的无非几个脉络,佛道两家算是最大,要是有这么多炁晶出现,那不得翻天了!”
这时,仨人齐齐将目光转向那具尸体,韩福临取出匕首轻轻敲击,却发现表面彻底坚硬成壳,他对着手背用力一刺,倒是裂了,但连带着里面的皮肉也缺了一块。
“先砸身子吧,里面有衣服护着。”
终于,灰熊和吴老六一顿敲打,整个尸体的躯干露了出来,韩福临用匕首将衣服破开,用力一扯,顿时退后几步,眼前根本不是常人的身体,黑色的皮肉表面就像一坨坨增生,有动物的鼻尖,还有虫子的躯壳,更有一个个爪子,就像前一秒正从身体里钻进钻出,现在却被定格在这一刻。
特别是那些虫子,有的只露出尾部,有的刚探出脑袋,还有一些密密麻麻地即将透出皮肤,但仔细辨认,却发现在动物的器官表面也同样如此,就好像在某个时刻,很多人、动物和虫子在相互钻爬。
“福临,切开一块看看。”
韩福临用匕首沿着一只蟑螂的脑袋割了一圈,捏住虫头向外一拔,里面却还是人类的肌肉,他又割了一处动物的鼻头,发现依旧如此。
“不管是钻入还是钻出,只要在人体内的部分就消失了?”
这时,周三儿惊恐地大叫起来,仨人快步冲去,原来,他们避讳黄晨英,打算在二楼脱光了烤火,不想突然发现在房间角落卧着一条巨大的黑狗,同样被尸飨封住表面,但它的身子不单长着其它物种,更伸出人类的手指,腹部还有两张惊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