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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衷一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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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李隆在外面拜访了一天,都是临时起意的陌拜,有耐着性子礼貌和我们聊的,也有不耐烦敷衍了事的,我都不在意,只想不停的和陌生人说这话,阻断心里不该有的激荡,从早到晚,我的心终于彻底平复下去。

    下班时间林羽发来了餐厅的定位,李隆开车送我到楼下,我开玩笑道:“真不跟我上去吗?林羽请的应该是大餐,这恒星大厦顶楼,我还没来过呢,据说能鸟瞰整个滨海的夜景。反正林羽说他要加一会儿班,你先陪我吃前半场,他来了我们再吃后半场。”

    “算了吧,”李隆嫌弃的看我一眼,“我在您眼中就没眼色到这种程度吗?”

    “那你打算怎么过?”我问。

    “和邻居好基友们约饭打打农药就过去了,别担心我了,倒是您,早上说的话,您可别忘了。”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知道了,不说还以为你是林羽派来的间谍呢。”

    “那不能,我永远都是站在您这边的。”他摆摆手开车走了。

    我搭乘电梯到了顶层,没想到居然是一家米其林三星法餐,我看看自己过于“低龄”的着装,跟在一对情侣后面微笑着企图蒙混过关,服务员抬手挡在了我的面前,“女士,您有预定吗?”

    我忙笑道:“有,林羽的名字预定的。”

    “好的,您稍等。”他翻了一下预定名册,颔首道:“找到了,在临窗的6号桌。”

    “谢谢。”我刚迈了一步,又被对方礼貌的拦住,“女士,不好意思,您的着装不符合要求,我们不要求完全正装,但为了您和他人的用餐感受,可不可以请您至少换掉牛仔裤和球鞋呢。”他用陈述语气表达了疑问句。

    这也没什么好坚持的,我忙问:“这楼下有商场吧。”

    “有的,”服务员善解人意的提醒,“不过快到预定时间了,如果您的朋友也不能尽快赶过来,我们最多只能再为您保留30分钟了。”

    我比了个ok的手势,按着向下的电梯。

    商场里人不多,我在一家店铺的橱窗里看到一条红色的长裙,走进去问店员,“可以试一下吗?”

    店员笑眯眯的说:“今天圣诞节,我们全场8折,您身材这么好,多试几件吧。”

    我看了一眼时间,倒是还来得及,又挑选了几条裙子,耐心的试起来。

    “还是这条红色的好看一点吧?”我在镜子前看自己,服务员委婉的说:“我们的丝巾发箍,您要不要看一下呢,搭配您身上的裙子挺好看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看看自己的棒球帽和球鞋,衬着这条裙子确实不伦不类的有碍观瞻,扭头问她,“鞋子我可能也要换一下,你帮我找两双适合我的吧。”

    服务员应声而去,我又左右照着镜子,刚打算摘下帽子来试试丝巾的效果,电话就响起来。

    “李隆?怎么了?打算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吗?”我漫不经心的问。

    “冉总!救我啊!”李隆在电话那端嘶吼着。

    “你说什么?”我皱眉问道。

    电话里停了一会儿,像是从离电话很远的地方传来李隆的喊声:“前面的车!闪开,你们快闪开!我的车停不下来了!快闪开!”

    电话突然断了,靠,这是什么情况,我急忙回拨回去,很快被接起来,“李隆,你那边怎么回事,你喊什么呢?”

    李隆如泣如诉的哀嚎,“冉总,我在长兴快行道上向南开......车突然就停不下来了,救救我啊!”

    电话又断了,我急忙向外面跑,服务员手里的几双高跟鞋散落一地,飞快的跑过来拦在我的前面,“您还没付钱呢。”

    “对对对,”我忙不迭的掏手机扫了码又往外冲,服务员锲而不舍拦住我,“女士,您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拿呢。”我一把推开她,边跑边喊,“先帮我收起来,我一会儿回来取!”

    大厦楼下正值高峰,好多站在路边拦车的人,我瞄准一个年纪很小的商务男刚拦下了一辆空车,猫着腰就从他手臂下钻进了车,一把关上了车门反锁,“快快快师傅,长兴快车道,往南方向。”

    出租车司机见怪不怪的没理车外商务男的高声理论,一给油门就上了路,我不断催促着“快点,再快点。”

    师傅一乐,边加快速度边问:“这是赶着去约会来不及了吗?没事,就让男方等着,今天不表现还什么时候表现。”

    “师傅,您说的那是情人节。”我焦急的拍着他的座椅靠背。

    “我也闹不清这些个洋节,在我看来,就跟邻居家孩子过生日,非让我跟着吃蛋糕一个样。”

    师傅嘴上絮叨,车技倒是不赖,开到长兴路上没一会儿,就听见前方络绎不绝的鸣笛声,我激动的打开车窗,探出头去,催促道:“就是前面那辆白色的车,开到他旁边去,我要和他说话。”

    “好哩!”师傅凑热闹不嫌事大,拍拍大腿,“擎好吧,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技术了!”

    师傅一左一右见缝插针的超着车位,很快追赶上李隆的车,他周围行驶的车都在避让,反倒让师傅轻易的开到和他并行的位置。

    李隆行驶的速度倒是并不快,也就三、四十迈,我对着车窗大喊:“李隆!李隆!”

    李隆一扭头看见我,眼泪就飞出来,喉咙嘶哑的喊道:“冉总,您可算来了,我怎么办啊?”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头雾水的急道:“怎么回事啊?”

    他嚎道:“我刚上了长兴,就发现油门卡住了,返回来踩刹车,刹车也失灵了,仪表盘上所有的指示灯都在闪!我这得开到哪里去啊!”

    出租车师傅也入了戏,开着车窗喊道:“你这车是不是停了太久没开了,车停久了就容易毛病多。”

    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脑子就有点不够转,我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师傅:“这长兴还能开多久啊,下了长兴,其它路就有红绿灯了,他这么一路开下去,估计驾照就得吊销了吧。”

    “快闪开!”李隆又冲着另一侧的车大喊了一声,才向我道:“您别关心驾照了,您关心关心我的生命安全行不行。”

    “行行行,我想想,师傅啊,你也帮我们想想啊。”我急的去拍司机师傅的肩膀。

    师傅眼神一亮,“这车速也不快,不然直接撞树吧。”

    我一抖,“不行,太危险了。先打双闪啊,开去4s店行不行。”

    “双闪开着呢,”旁边一脸车鸣着笛飞快超车过去,李隆吓得扶着方向盘的两手都抖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冉总,我床底下有一只黑色的袜子,那里面藏着我的银行卡,虽然没几个钱,但您好歹帮我转交给我妈吧。”

    司机师傅很无良的笑了两声,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强行憋回去,我看着导航喊道:“最近的4s店还有22公里呢,你能坚持吗?你的袜子你自己留着吧。”

    “行了,就去4s店吧!”师傅没眼看李隆哭哭啼啼的样子,一脚油门冲到李隆车前面,我忙探出头来喊:“李隆!就跟着我们的车去4s店,我们给你开路。”

    我一扭头,看到旁边路过的车里,一个女孩正举着手机对我拍照,我无语的把棒球帽压的更低,不停安慰着李隆要坚强要镇定。

    出租车也打开了双闪,有惊无险的下了长兴,遇到红绿灯也不敢停车,只能和师傅一起,一左一右的边挥手边不住的高喊着:“让开!快让开!刹车失灵了!”

    临近4s店,师傅终于紧张起来,向旁边一拐让出了车道,一脚油门先冲向了店门口,慌乱的抓着销售人员大喊,“那辆车!刹车失灵了!快过来了,就是那辆!”

    我下车没站稳,被长裙绊了一个趔趄,那个工作人员已经快速迎向了李隆行驶过来的车大喊着什么。李隆还在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喊着让大家闪开,什么也听不见,那工作人员气得一把抢过保安亭的喇叭,“滋”的一声按了开关,“快拉手刹!拉手刹!”

    “对啊!”司机师傅也反应过来,两手交互着挥舞着,跟着大喊:“拉手刹!”

    李隆一愣,后知后觉的往上拉起来手刹,所有人屏息看着李隆的车终于放缓了车速,冲过了保安亭,电子拦车杆被撞断,挂在车前盖上。李隆双手已经离开了方向盘,紧紧闭上了双眼。

    车在店门前的玻璃墙外5公分的地方,将将停住了。

    所有人静默了几秒钟,集体长呼出一口气,司机师傅亢奋的拍着大腿:“太刺激了!我要赶快回家给我儿子讲!”

    车门打开,李隆软脚虾一样的从里面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