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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总算是把整个计划都详细地列了出来。
宁维则刚要收拾东西,却一下子想起了防疫的问题:“一定要注意所有人的健康状况。暴雨过后动植物腐烂,容易引发疫情。明天可以派人去匠门,让纺织一脉提供大量的粗纱布用来滤水。所有人都必须喝过滤后烧开的清水,也不允许随意捡拾动物尸体食用。”
赵安歌闻言,慎重地应下:“大灾之后往往都有大疫,现在正是紧缺医生的时候。宁姑娘这一席话,不知又会救下多少人的性命。”
宁维则心神一松,只是脸上还红扑扑的,眼睛越发晶亮:“谁不想好好活下去呢?还请王爷尽快安排……”
“好,我尽快去……”赵安歌把面前的几张纸整了整正要收起来,余光却瞟见宁维则的身子晃了晃,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赵安歌急忙伸直手臂去接,奈何指尖堪堪从宁维则的衣襟旁擦了过去。
“砰!”
宁维则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之上,鲜红的血漫过眉角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只是宁维则好似毫无知觉,只是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赵安歌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扯出帕子,搂起宁维则后死死地按住了她的伤口,回头嘶吼起来:“阿吉,军医!”
青衣小厮这才反应过来夺门而出,帐里只剩下赵安歌和宁维则两个人。
宁维则迷迷糊糊地靠在赵安歌的怀里,脸上又红又热。赵安歌给她按着伤口的手微微颤抖——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宁维则的热度正在迅速上升,像是一把刚点着的火,燃起来便熄不下去,烫得他指尖微疼。
他不禁暗自埋怨起自己来,赵安歌啊赵安歌,你怎么如此糊涂?
明明刚才看见宁维则的脸色不大对,怎么就能误以为她是说得太投入了才会脸红的呢?上午淋了雨,既没换衣服又没吃午饭,硬是跟自己聊正事直到深夜。别说是个女子,就是营里的那些军士这么折腾下来,怕是也要大病一场!
赵安歌低了低头,看着怀里宁维则额头的血痕、紧蹙的眉头和干燥脱皮的嘴唇,一波又一波的愧疚就如同潮水般不停冲刷而至。
军医怎么还不来?
赵安歌扭头看了看营帐门口的方向,却不敢松手,只有眼中的怒意渐渐升腾起来,将眼底染出一片淡淡的红。
“王爷,来了!”青衣小厮一掀门帘钻进屋里,看见王爷单膝跪地搂着宁维则的背影,脚步登时停在原地,声音也弱了下去。
“赶紧叫他进来!”赵安歌的吼声惊醒了青衣小厮。他的声音不复平时的清朗,倒像是从胸膛中驱赶出了一头野兽,沙沙地咆哮着。
军医把挎着的药箱放下,快步上前翻了翻宁维则的眼皮,摸了摸额头,又掀开帕子看了看伤口,方才躬身请示:“王爷,伤口的血止住了,不过最好能先把这位姑娘挪到榻上……”
青衣小厮正要上前搭手,眉头紧锁的赵安歌已是打横将宁维则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营帐里的榻上,又亲手给她盖了盖被子。
只不过,宁姑娘看着瘦弱,抱起来倒是不轻。赵安歌脑中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这营帐最大,自然是赵安歌自己休息的地方。看着宁维则躺在王爷的榻上,青衣小厮已经麻木了,自家王爷今天不知已经破了多少天荒。
“你先给她看诊,若是治不好,你也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了。”赵安歌这时才恢复了王爷的威风,压得军医谨小慎微地连连称是。
军医慎重地号了两回脉:“王爷,不必担心。她应该是外感风寒,寒气入体才会发起高热。”军医顿了顿,偷眼瞧了赵安歌一眼,低头故作淡定道:“最好能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再喝几幅药,应当就没事了。另外,她头上的伤倒是不深,一会只要包扎起来,定时换药就行。”
“可会留疤?”赵安歌不依不饶地追问。
军医的老脸为难地皱成了一团:“这……我不敢保证,还得看这位姑娘的体质。”
赵安歌脸色不豫,一甩衣袖:“那你赶快开药吧。”
说完,他又喊了青衣小厮过来,低声道:“我记得皇兄那里有上好的去疤药膏,回了京城你提醒我去讨要一些。”
青衣小厮木愣愣地点头。
“去找孙校尉,让他派人去最近的村子里买几件衣服,再挑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来给宁姑娘……更衣。”赵安歌从没安排过类似的事情,说到最后仿佛有点羞涩。
青衣小厮正要掀开帘子出去,赵安歌这才想起来还有正经事要办:“然后你带着孙校尉一起过来。”
军医给宁维则包好了头,又开了方子交给赵安歌看了看,这才一溜烟地跑去熬药了。
帐子里又是只剩下昏迷的宁维则和赵安歌两人。
赵安歌一直背着手踱来踱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幸好不多时青衣小厮带着孙校尉一起到了帐外,小厮进来通报,孙校尉站在门口等候。
“你在这里照看一下。”说完,赵安歌一掀帘子走了出去。
两刻钟之后,掩藏在夜色中的营地,突然整个动了起来。
“一旅全体,即刻出发前往老沙湾!”
“二旅,这边集合!一队二队,你们去疏散村民,带他们到旁边的莫子山集合,今日中午之前务必到达!”
“三队、四队、五队,你们带上匠门的诸位师傅,前往莫子山修建营房!”
“三旅收拾营房,等待天亮后开拔。”
赵安歌此次是临时调兵,只有调动三旅的能力。两刻钟前,他便提前跟旅帅和各队正说明了任务的分配。
营房上下都动了起来,赵安歌看着自己的营帐,深吸口气掐了掐眉心。
冷不防,一个人影冲到了他的面前,双膝跪地,嗓音沙哑:“王爷,维则她?”
赵安歌定睛一看,正是带宁维则来的曹满。只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没见,他怎么就长了一嘴的大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