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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如何?”姚木匠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架水车,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魂不守舍的王木匠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木匠回过神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一会,他一咬牙,对着姚木匠低了下头:“下午那会儿,我不该说你们是演戏……”
姚木匠瞄了眼一旁收拾工具的宁维则,对着王木匠使了个眼色:“这话,你应该跟那位说……”
做完了水车,姚木匠也想起来宁维则作为“技术主管”的身份。刚才在组装的时候,在宁维则的指挥之下,姚木匠明显感觉流程上非常合理,比在郡上时那个过来讲授的师傅做得要快三成以上。此时的他对宁维则的手艺,已经算是彻底信服了。跟着她干活,肯定不会乱来,放心得很!
毕竟身后有景王爷的支持,王木匠若是还一心跟宁维则过不去,那才是真真地犯浑了。姚木匠看他已有后悔的意思,自然是要帮他跟宁维则修复关系的。
王木匠看着宁维则那小小的身影,握了握拳给自己鼓了鼓气,慢慢蹭到了她的面前,低着头嗫喏起来:“宁姑娘,我……”
“没事,明日起尽快把余下的做好,别耽误了总工期就行。”宁维则收拾完了那套工具,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松地打断了王木匠后面的话。
王木匠还是有点扭捏:“可我……”
宁维则的笑容稍纵即逝,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年纪和性别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标准,对于工匠来说,只有手艺才是。”
王木匠一凛,正色道:“是。”
看他的神情里几乎满是后悔和认真,宁维则暗暗点了点头,大踏步往营帐的方向走了回去。
干了一下午的活,这会儿肚子都要饿得咕咕叫了。
也不知道赵安歌能准备些什么吃食……
王木匠看着宁维则离开的背影,怔怔地出神,嘴里不由得念叨起来:“也不知道这宁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姚木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也跟着念了两句:“是啊。这龙骨水车做得,当真比教我的那位京中将作监下来的师傅还要熟练。”
木脚踏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姚二人神色一凛,微微带了些紧张。不知这明师傅对宁姑娘到底是什么立场。
这水车一做就是一下午,明易之这一身伤支撑不了那么久,看了一会便回去休息了。这会儿是得了消息,才又赶过来的。
背对着王姚二人,明易之盯着那水车看了一会,忽然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可知道宁师傅为何对这龙骨水车如此熟悉?”
王木匠当即摇了摇头:“不知道。莫不是在京城的时候特意学过?”
姚木匠却对明易之的称呼上了心。之前他对宁维则的称呼是宁姑娘,此时突然称为宁师傅。若不是手艺得到了认同,工匠行里是不会轻易称呼谁为师傅的。
难道,明易之是认可宁维则了?
姚木匠想着心事,嘴上便没吭声。
明易之也摇了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开了。
只有一句淡淡的话语飘散在空中,惊得王姚二人目瞪口呆。
“不是学过。这本就是她的发明。”
直到明易之走得不见踪影,王姚二人这才对视一眼,感叹了出来。
“看来宁姑娘的能力,确实非同小可。我老王,服了。”
宁维则倒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她这会儿正一心想着吃顿热乎的。
毕竟这会儿气候已经转凉了,在室外呆了一下午,动手工作的时候倒不觉得,一停下来只觉冷风顺着后脖梗透进衣衫里,激得人汗毛直竖。
赵安歌看着宁维则略微有些发白的嘴唇,心疼得直接眉头紧蹙,劈手拎过茶壶来倒了杯温热的水,递到宁维则的手上。
宁维则的双手抱在胸前,轻轻包住了茶杯。赵安歌又连忙绕到宁维则的身后,用手臂将她圈入怀中,大掌紧紧覆着宁维则冰凉的小手:“冷了吧,先暖暖身子。”
不等宁维则反应,赵安歌又把阿吉叫进来,一连串的命令下去:“让厨房把准备好的羊肉汤赶快送上来。宁姑娘的营帐里,再加个火盆。汤婆子和手炉也要随时备上。”
阿吉忙不迭地跑开去办。
宁维则看着阿吉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微嗔地啧了一声:“我又没有那么娇贵,吃点热乎的就好了。”
“谁说没有?”赵安歌把下巴搭在宁维则的头顶上,轻轻地蹭了几下,语气中满是宠溺的甜。
宁维则正想着要怎么反驳,饭菜却是到了。
奶白色的汤慰藉了空虚的胃,让宁维则瞬间满足起来,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好好体会舌尖上的温暖与香醇。
第二天一大早,宁维则再去河边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那些工匠开始主动跟自己打起了招呼。
宁维则礼貌地微笑着,向问候的人回着礼。
“宁姑娘!”王木匠离着老远,眼神倒是好得很,高声跟宁维则打起了招呼。
宁维则招了招手示意,又向王木匠那边走了过去。
看到他手底下的那一堆木料,宁维则笑了:“这是准备再制一台龙骨水车?”
“嗯,”王木匠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龙骨水车动力大,用处广,正好我也学着做一下。”
看着耿直的王木匠,宁维则挑了挑眉:“好,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就好。”
说完,她又转了一圈,这才往水泥窑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烧水泥的烟尘大,水泥窑特意放在离其他场地稍远、紧挨着山脚的地方。不仅方便砍柴烧火,也能尽量避免影响他人。
走着走着,宁维则突然觉得眼睛被闪了一下。
闪着自己的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呢?
宁维则皱着眉,又往前走了几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京西瓷器场的那位光头万师傅!
老熟人了,怪不得连这晃眼的光泽都觉得分外熟悉。
光头师傅一回头,正看见宁维则过来,也是喜形于色,赶紧迎了上来:“宁姑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