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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忆忧烟波之嗜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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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忆忧阁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如此证明,根本划不着!”只那么一会儿,唤蘅立马恢复她的冷静和理智。

    “哈哈,我原本还想给你那么一点时间来消化你母亲的事情!”茱萸仰天长笑几声,明明笑得那么肆意,但是叶轻飘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紧紧裹挟在其中的哀伤:“因为愧疚加之一时情急,方梧在你母亲尸首旁以死谢罪。可是在我看来,他除了空有一腔深情,比别的富家公子高明不到哪里去。对我母亲一见倾心便立马从戏院赎了她,却没有一点生活常识,根本不知道我母亲出了戏院又没有合适的归属地,就办不了桑籍,没有了桑籍就证明不了自己是桑榆的人,不是桑榆的人死后怎能进得了桑榆的陵墓。你母亲的死刺激了他,头脑一发热他就跟着自刎,我想如果多给他那么一点时间或许他又不会跟着去死。说实话我为你母亲和我母亲感到不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母亲爱!”

    “这什么规定和逻辑啊,需要那么复杂吗?”更云听得后脑勺都快被挠破了,叶轻飘用手肘狠狠地拐了他,他才闭上嘴。

    “你母亲袁碎用生命和长恨换来的是老阁主的认可和在忆忧阁的无可替代。方梧不在后,我母亲从悲痛中很快被现实拉回来。她需要活下去,因为她想要我活下去,却又不知道怎样养活我,所以她带着我上门去希望认祖归宗。可是老阁主说忆忧阁永远只会有袁碎,从来都只有唤蘅,哪来什么茱萸。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我母亲带着我上门乞求,哪怕给我们一个活干,只要够糊这两张口就可以。可是老阁主反问我母亲除了会唱曲和勾引别人家的男人还会什么?”

    茱萸讲得眉开眼笑,仿佛回忆一件很久的事情:“我母亲听说忆忧阁在门口捡了一个孩子,所以她也尝试把我放在忆忧阁的门口,远远地躲起来看,可是哪怕我哭得声音都哑了,忆忧阁的大门依然紧闭。她也试过把我送给别人家去养,可是没有人要。所谓祸不单行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当你发现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连你脚下站的土地都随时可能崩塌。很快,方梧帮我母亲租的院子也因为到期而不能再住,所以我们偷偷搬到了这里,人烟荒芜却平常连生火都不敢冒出大一点的炊烟!之后的漫长时光里,我母亲偷偷摸摸地把我养大,仿佛我们的存在根本见不得人。我们生活在一望无际的荒山,一年四季阳光充足,可是内心却躲在桑榆最阴暗的狭仄角落,直至她去世我在这世上再没有可以失去的。”茱萸讲完眼皮向上耸了一下,一副调皮模样,仿佛还是叛逆的少年时代。

    “你母亲没有熟人吗,她不可以再回到戏院去么,或者没有人可以帮帮她吗?”茱萸讲过的在叶轻飘脑子里都形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当遇上叶轻飘的眼睛,茱萸就变得很认真很温柔:“呵——,没有。有时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所有你以为的牢固关系真的会是让你彻底绝望的真正原因!”

    “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么?”唤蘅很快清理完思路,进一步试探地问道。

    “哗啦啦,哐啷!”一声脆响从堂屋门口传来,大家伙儿朝那看过去,只剩半杆水就到子时了。

    一时间很安静,茱萸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四下里瞟了几眼然后看向叶轻飘:“抱歉了,飘飘,需要你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吃点苦!”

    “嗯?”叶轻飘一头雾水,其他人的警惕性一下子被这句话勾了起来。

    不过晚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箫声,紧接着脚底下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那东西很快就会爬到脚上那样,众人赶紧低头去看,同时都不自觉地向身后移动脚步,殊不知那声音就是从四周包围着过来的。

    大家立马发现势头不对,几人一道携着卷堆就往上蹿,可还是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

    茱萸纵身跳出一丈外,双掌由内向外运足气力一抹,形成一个透明的泡泡,立即把五人全部装在里面。这时一群红色的东西一脚脚蹬着那泡泡的外表皮向上攀爬,很快把整个泡泡包裹得严丝合缝。

    大家这才想起那晚看到的东西,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这是蜘蛛。一只只肚皮圆滚滚的,从泡泡里迎着外面的光看出去,甚至能看到这些蜘蛛那通红的身体里所有的脏腑器官,还有那密密麻麻的细血管。

    “为什么看不到它们肠子里的屎,只有血?”更云浑身冒着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好几下,大家都往里缩,即便知道隔着泡泡那蜘蛛咬不到自己。

    那密密麻麻的一群不时有滑下去的,但很快又听到它们往上爬的声音。还有那些小脚蹬在泡泡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紧贴着泡泡的那层每一只都张着嘴在啃咬着那层薄膜,那些细小得像绒毛的牙齿和聚少成多的口水真的让人很倒胃口。

    “因为它们只喝血!”唤蘅使劲抽出被卷堆和更云背靠背夹住的衣袖慢声说道。

    “只喝血?”这次换叶轻飘和寸言同时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对,这是嗜血咒。”

    “嗜血咒?”卷堆声音大得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啊,我终于想起来我在哪里看过了。这几天我把书都翻遍了,没想到你懂啊!”卷堆像找到知音般一巴掌刚要拍到唤蘅肩上,却被她抬起的眼神吓住了,可明明人家唤蘅什么都没做,只是平淡无奇的神情。

    “啊哈哈!”卷堆尴尬地笑几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这个嗜血咒,其实是一种巫术,和你母亲那个血祭或许有点像,所以你是查那个的时候偶然翻到的对吧……呵呵呵……”

    这个笑声真是贱兮兮的,自己的三个伙伴都忍不住鄙视他,但很无奈他确实懂得多:“这个嗜血咒就是要每天用自己的血去喂养这些食素的白蜘蛛,直到它们变成现在只喝血的红蜘蛛。”

    “什么?”更云问得无比大声。

    “你没听错。”卷堆一副博学多才的样子,忍不住又偷偷瞄一眼唤蘅,见她也听得很认真,立马很满意地继续给大伙儿灌输知识:“这些白色的蜘蛛首先要被养透明,就是褪去身上的白色,然后才是变成红色,准确用词的话,是血色。其实它依然是透明的,而且现在它们没有了肉身,只有一个透明的皮囊,如果现在把血放干的话,它们马上全部会变成一些皮皮,别看它们现在凶巴巴的那么多,放完血,完全可能也只有那么一把!”卷堆用自己的手比划着,大家都嫌弃地回避他。

    “看颜色这些蜘蛛被喂养得很好,或许它们就是茱萸养的。”

    “你是说茱萸用自己的血养了它们?”叶轻飘盯住卷堆,看到对方点头,她陷入了沉思中:“难怪他要喝那些补血的东西,难怪每天早上他的脸都是那个颜色……”

    “看来他并不想我们死,要不然的话……”更云说着,鸡皮疙瘩又洒了一地。

    “那这……这个嗜血咒该怎么解?”寸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没说。

    “不知道啊,我对这种比较阴毒的种类没兴趣,所以从来不研究它。”卷堆抱手找了个离开人群的角落打算斜躺下,可一眼看到那一张张渴望的蜘蛛嘴,哆嗦着又回到人群里。

    眼下这些蜘蛛赶是赶不走的,这个泡泡大家更是不敢贸然出去。因为谁都知道,这么一大群,要是出去,那可是一眨眼功夫就要变成干尸的。

    “你们说那个茱萸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个泡泡里,直接把我们放出去跟那些蜘蛛斗,估计我们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更云却长回了脑子,这个疑问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思考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想灭光我们?”卷堆也晃荡到更云一旁,听到这句话的叶轻飘狠狠地瞪了卷堆两大眼。

    “那么他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就是听故事的?”更云跟着卷堆的节奏两人一唱一和。

    “为什么七姊妹中只有洛茹一个人在,其实平常陪在他身边最多的应该是洛语,而且是以婢女的身份。”虽然不愿意但是眼下的境况,叶轻飘不得不去从蛛丝马迹中剖析茱萸的行事,毕竟她是所有人中接触茱萸最多的。

    “洛语?”唤蘅还不知道这说的是谁。

    “噢,就是那个七姊妹中最小的一个。”叶轻飘跟唤蘅解释,大家都很奇怪明明那天她才毫不客气地修理过叶轻飘,可是现在她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好像在叶轻飘那里少了很多,叶轻飘也没有之前那么与她针锋相对。

    “那是谁给取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唤蘅背过手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脸色是说变就变。

    “哟,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凡间的事儿了,关了人家几十年都不知道的吗?”更云嘲讽完嘴都快憋成鸭子嘴了。

    “咳,之前有机关控制她们,我无需跟她们交流更不必称呼她们!”唤蘅一脸的不以为意,叶轻飘想说些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

    “那么茱萸为什么只带洛茹,跟我们讲了那么多却似乎只是简单地找些人来倒倒苦水,离开的时候是子时,你经常带的是凤尾,这次茱萸又要求你一个人来……”寸言总能在关键时候把话题拉回正轨。

    “管他呢,那个茱萸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又没打算把我们怎么着。我算是看清楚了,他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好去办其他事情,关于你……”更云抱着手高抬着下巴把唤蘅从脚看到眼:“你那么能耐,哪用得上我们呀,我说我们就等着吧!”更云示意自己的同伴们,但无人睬他。

    “不,准确地说他是把你困在这里。”叶轻飘看着唤蘅,唤蘅表示她也看懂了。

    “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你才能做的?”卷堆也深陷这个问题的思考里。

    唤蘅一时间真没办法回答。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考虑有什么事情是子时才做的?”寸言也补充着。一时间大家又都在脑子慢慢把最近这些相关事件的碎片拼到一起。更云看伙伴们都这样,失望极了。

    “子时……”卷堆咬着大拇指。

    “最近和子时相关的不就是常集和织织嘛!”常集两口子在叶轻飘的心里一直就是个不可随便逾越的坎。

    “那就是桑榆的陵园……也就是说那个背后去乞桑城告密的人有可能是茱萸?”寸言忽感这件事情牵扯了许多个人。

    “父亲!”唤蘅一眼朝那座坟墓的方向看过去,可还是只有密不透风的蜘蛛群和越来越响亮的“沙沙”声,她继而看向寸言。

    “你是说,你父亲,不,茱萸的父亲,呃……”寸言怎么说怎么觉得这话拗口,不禁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就是外面方梧的那座空坟?”

    “我明白了……”卷堆一下子变得很是激动:“也就是说,什么针对忆忧阁的生意都是假的,只是个迷惑你的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墓地!”卷堆故意停了一下,一副“哼,看你还拽!”的样子瞪向唤蘅,可对方依然面不改色。

    “他是想挖你父亲的遗体回来和他母亲葬在一起,所以才有了外面那个合葬墓。看来他筹划多时了。”大家把所有事情一相互联系都觉得合情合理,可唤蘅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

    正当大家都还在理思路的时候,卷堆忽然感叹道:“唉,当对手是你们这样有千年家底的人的时候,抢具尸体,不,抢副骸骨都要费这么大周折经营那么些年,我开始感觉到茱萸的不容易了!一副骸骨而已嘛,我竟然也有些佩服他了。”

    卷堆看着更云摊摊手,和他一个姿势靠在一起,更云很是乐意自己多了一个同盟。

    不过,唤蘅对此似乎也并不在意,任由他说,任由他进行着这样的道德评判。

    “为什么他要单独拖住你,你对那个墓地的作用是什么?”寸言甚是严肃。

    这个时候,没有因为同情茱萸而所有人一般倒,正常来说唤蘅应该暗自高兴,可是她没有,一副“我不需要”的样子,让人很是不爽。

    “常集想要找到的是桑榆老祖宗的陵墓,而茱萸想要找的是我忆忧阁的墓地,继而找到我父亲母亲的陵墓。可事实上,历代桑榆城主的墓地只有忆忧阁历任阁主知道,忆忧阁的恰好与之相反。桑榆城其实允许私设陵墓,那就是叶家!”唤蘅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叶轻飘:“因为叶家肩负每六十年一次的招灵,所以他们的坟墓是唯一可以不设在陵园内的。这意味着:在桑榆,叶家有着无尚的自由,尤其是灵魂的自由!”

    “真是复杂!”更云继续在一旁冷言冷语。

    “也就是说茱萸已经参透了这点,所以他现在可以直接威胁常集带他去找方梧的坟墓?”卷堆本来想插嘴说这句话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立场马上又憋了回来,寸言看了他一眼替他说了。

    “桑榆陵园有阵法,所以没有守陵人。忆忧阁作为阵法的创建者肩负保护的职责,而为了不破坏陵园,所以不建立大规模的队伍,但有一只精英队伍,且只听历任阁主差遣,这支精英队伍由历任阁主自己组建训练。一旦有需要,他们在进过陵园后如能安全出来都必自我了断,是为保陵中的秘密。”唤蘅说着这一切犹如看着整个忆忧阁的全局。

    “真是变态!”更云的冷嘲热讽就是停不下来。

    “那么常集和织织岂不是危险?”

    一经叶轻飘提醒,更云和卷堆也不再相互倚靠,觉得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那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吧!”提到救急,更云很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