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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记不清是更云第几次下水,他都觉得由于江底水况的复杂,自己水下本领居然比之前有了很大进步。十个手指都泡得发白了,皮肤皱皱巴巴的。
几乎一天中的每一个时刻都下去过了,只有这傍晚,还得看看月升日落会不会让这水下情况简单些。
夕阳黄昏。江面变得平静了很多,更云也换了一种悠闲的方式,如同一条饭后散食的鱼潜入水中东看看西瞅瞅。
虽说水下确实平缓了许多,可和其他时段相比区别也没有那么大,依他的经验可以排除那些可能存在的特殊。继而更云由远处向近了游,情况和往日一样。
更云不敢用自己的经验来总结,更不敢凭直觉,因为叶轻飘病着,四人当中只有自己能潜入水底这么深、坚持时间这么久,且在水下如同徜徉于大地各个方向往来自如,所以任何自己的判断都怕会是武断。他只能在水底多次尝试,记牢自己探寻到的。
所有可能有问题的地方似乎都围绕着半城的主城,基本上分为两个截然相反的情况——
一是不用下水多深,甚至下水之后都还能看得见东西,只不过由于水呈混沌的状态也没有啥可看的而已。更云感觉到前面并非江岸,眼前的也是水,且可以判断水域还在挺广,可是自己却如同洞穿水镜一般……
那感觉就是:明明眼前是可见的,能判断那是一片水,于是直直地往前游,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一块薄而柔的东西中间穿过去,可就在你有这个明显的感觉之后气定神闲、卯足了十二分的劲儿再往前一拨水……却发现自己居然转个弯回来了,你面对的是你刚刚的身后——
一开始更云以为这是水流的作用,但是好几个白天傍晚来尝试了好几遍之后,他发现这里恐怕是半城境内最温和、情况最简单的水域了。
但如同鬼打墙,自己每次下去都在那里进出得晕头转向,上岸后更是吐得昏天黑地。且在这片水域的垂直上层至水面或是下方直至黑暗,都还能够正常往江岸的方向游许多。
第二一个就是在靠近卫队的地方,也就是上次叶轻飘他们去取胡涂金錾的地方,那里要潜下水很深。
可那里最困难的地方还不在于水深,而是水流很复杂。水下的涡流来自于四面八方包括上旋和下陷的,且方向也是乱七八糟,涡流速度也随时在改变。而胡涂金錾就放在最上层的漩涡里,因为这里的情况是这一片当中最简单的。
说实话,更云还是很佩服放胡涂金錾的人,錾子由一个涡眼儿旋转至另一个,几乎每天一轮回就在这一片涡眼儿中跌宕漂浮,永不下沉。
那个人能掌握这个方法不说,还能把它放上去!这里别说几乎没有人能潜下这么深且在这么复杂的水况中活下来,就是有,就是发现了,也鲜有人有本事把它取走,就像叶轻飘能拿到而更云自己不能那样。
除此之外,就像上次叶轻飘说的,这里看不到一条鱼,可是涡流中却有阵阵鱼腥,在某些时刻似乎能感觉到鱼就在鼻子边游过。
为此,更云也去仔细研究了半城的山势水形——对于他和叶轻飘来说,这是他们从小生存的必须技能,所以基本还算是精通。
也是花了大力气,他才敢说那片复杂的水域其中的涡流有蹊跷,有人借助了那里地理位置的特殊,在其中做了手脚。
曳心是和城主焦暮启他们居住在一块的,叶轻飘一事过后大家见面居然也没有丝毫觉得尴尬的地方,谁都不去提那件事。也是,在这里本来大家就都只为自己活得痛快嘛!
寸言跟了曳心好几天,他似乎生活很是规律,每天早起都必做的事情就是绕城。有时他会在一个地方徘徊很久,还这里摸摸那里敲敲。
不管他做什么,那个述音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竖在一边一言不发。他从来不去除叶轻飘酒馆和自己住处之外的其他任何欢乐场。有时去酒馆跳舞的时间差不多快到的时候,他会找个干净的地方和述音一起吃些自带的干粮。
然而有一天寸言却在去城主家蹲守的路上遇见了他,寸言心底还庆幸幸亏那天出门早否则就错过了,因为那天曳心出门的时间比平日里早了许多。而他去的地方更是让人吃惊,那里是护卫队的地盘!且他到那里的时候天都还没有大亮。
寸言之前去找沈远江,次次苦苦敲门,总没有人应,可是曳心到那里的时候早就有人等候,等的人也不是肆儿,仿佛约好一般。
接待他的人也是毕恭毕敬,就连对述音也是十分的客气。
之后寸言发现他每隔三天就会去一次,每次都是披着斗篷,把自己包裹严实,接他们的也每次都是同一个人。
不仅如此:曳心是个讲究的人,因为跳舞所以衣服难免褶皱,可是他每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衣服拉得都很抻。然而每一次他从卫队大门出来,寸言都留意到他的衣服跟进去的时候不一样,就是多了很多褶子,且是拉不好的那种深褶子,再看一旁的述音,他身上完全没有这种情况。
他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去?寸言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卷堆一直哼唧自己的任务太难完成了,因为这个半城像没有过去那样。除了千烨告诉他们的那些,他基本找不到任何记载半城事迹的东西。或许真的被大水全部冲走了——他这样解释。
在嘲笑他半天后,苏桂很无心地提到她老早就在酒馆中听到过别人八卦择余。她只这么一说就准备睡觉了,估计她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价值。直到看见卷堆那放光的眼睛,她才清开了嗓子,郑重其事地重复她所听见的。
那些八卦说的无非是些择余的私生活,说别看他与浦晨郎情妾意,江边送别情意绵绵成为佳话。其实择余曾经可是跟别人私奔过的,还说那个跟他私奔的姑娘叫凤矣。
凤矣和浦晨都不是半城的人。
以前城中有一个老石匠在外有一个挚交,两人往来了一辈子,都年老之后,再这么长途互相间走动已经变得有些不容易,于是老石匠邀请好友一家迁到半城居住。他的这个好友家有这么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就是浦晨。
浦晨一家原来靠采石营生,所以才会与老石匠有渊源。那时择余还在苦学石艺,这是半城每一个继承者都应该会的事情。
在上山采石的过程中,浦晨与择余相遇。探讨起对采石的心得和采石过程中遇见的一些趣事,两人很是聊得来。遇见的第一天夜里浦晨就一夜无眠,在兴奋一夜依然一整天神采奕奕又魂不守舍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她爱上他了。
恰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浦晨根本没法抑制内心的狂热。凭那之后她故意设计的数次偶遇,浦晨觉得择余或许也是喜欢自己的,至少不讨厌,这就够了。
只要不讨厌,那么就会有他也爱上自己的一天——
自此她开始了追求择余的漫漫长路,其中的第一步就是混熟择余的生活。作为半城下一代的城主,择余的父母对他的成长自然是小心了又小心,所以择余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好朋友,大人很快就会知道,并且对浦晨进行了一番考察。
意外的收获。择余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竟然很喜欢这个性格脾性和自己很像的姑娘,且发现她对择余也有意。
于是和浦晨的父母一商议,双方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事情已经说成,择余的父母才和他说这件事情,他竟也没有反对。
“讨个媳妇儿而已,娶谁不是娶,我相信你们的眼光!”择余答应得甚是爽快,甚至比答应哪天穿哪一件衣服还要不挑剔。
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只待两人都到可以成婚的年龄。
择余算得上是近几代人以来最被大家所期望的城主。他天生沉稳、天资聪颖且好奇心强,涉猎的知识面广,小小年纪对于半城的未来及过往历史的传承已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每每与几大家族的重要议事人员在一起谈论城中大事总会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观点,在行事上也是雷厉风行,所成之事无不让人为其成效而感到惊叹。
随着时间的推移,婚期将至。
此时的择余已有自己成熟的人生想法。在他的眼中和设想里,男儿当成就一番事业,何况自己肩负半城的重任。选择浦晨这样的女子为妻,恰好也是一个有智慧有头脑的男人才能作出的选择:她家世清白、家教良好、见过世面、大方稳重、处事得体。
娶妻如此,作为“家”这个人生的后方大本营一定会是安定的,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打点好,让他安心在外驰骋。
再则长相、头脑各方面,对于以后所生育的后代来说都是城中所有姑娘比不上的。实话说他很满意,甚至他也为自己如此抉择而感到骄傲。
两人相敬如宾,如同挚友又像是亲人,一切都让人心里感到妥妥的。
然而,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情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