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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叶轻飘摔倒的地方的时候,山里的铃铛声已经停止。就在她摔的地方,更云和寸言找到了一些淡淡的深红色。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那些印迹就消失了,或者说是淡褪了。
扒开四周的草窠和灌木丛,果然,在到处都是泥土的地方就有那么一处有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以这个石头为中心四周再一扒拉,很容易就找到下一块。
即便是真的很好找,但两人还是觉得这样的速度太慢了,叶轻飘手上的那些卵什么时候会长到脖子,谁都无法预测。尽管卷堆一再说他会尽量想办法把时间拖延一些,可是……
两人的心跳声在黑暗中回荡,手下扒草的速度让人眼花缭乱,可他们依然能借助着昏黄的灯光在那些一晃而过的影像中找到石头。
嚼舌根的卵再一次被找到,寸言他们总算是有了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意味着他们寻找的方向是对了的,大家的推测是正确的。
仿佛过去了很久,那东西的卵接着再被找到两次,可是它本尊却依然没有踪迹。也不知是找了多久,可是总感觉那样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
内心抑制不住的慌乱,寸言已经不在乎自己手抖成什么样,在草丛中迅速翻找着。
“寸言。”更云一把握住寸言的手臂,“别着急,冷静下来。”
寸言一下子清醒很多,紧张的心稍微得以平复,他舒了一口气张开眼,就在他看向更云的那一眼,他的眼光直直地略过他往他身后看去,然后就定在了那里。
“更云。”他轻声唤道。
“嗯?”更云也好奇他的神情,转身朝他看的方向望去,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异于其他地方。两人一路上都在急于找嚼舌根的卵,所以没有留意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说它有异于其他地方,是因为这里的冬天所有树都掉光了叶子,当然除了那棵碎树,可那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棵。可是现在在朦胧的夜色里,竟有朦朦胧胧的一片郁郁葱葱夹杂在这些光秃秃的树林里,当然让人觉得奇怪。
“我们有必要过去看吗,拳头大小的嚼舌根会藏在那里?”更云征询着寸言的意见。
“突然有一片绿色的树木出现,说明这里的某些东西改变了。兰先生说过嚼舌根不仅不参与到弱肉强食的更迭里,甚至还有意趋避。我想这种突然就改变了的地方或许会很适合它,我们不找卵了,看看这个方向有没有那种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可以串成一线通往那里。”
很快,两人就在几株枯树下发现了寸言描述的那种石头,找着第一块,很快就有第二块,第三块,有时石头之间隔得很近,有时很远才能找到下一块。
零散的石头终结于一个类似于干涸的河底,那里全是鹅卵石,其中就不乏拳头般大小的。而这里似乎是莫名其妙就出现的那样,上一个石头找到,两人准备找下一个石头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就发现了这一大堆石头。
由于石头堆的突然出现,两人不得不停下来,借着灯笼里昏色的光线,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片茂密树林的边界,齐齐整整的树干一排排很是规矩地排列在眼前。
这些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表皮皴裂得厉害,黝黑的树干怕是几个人都环抱不过来。树林里面笼罩着比这夜色还重的黑气。明明是绿色的树梢,但总是让人在心底里认定它就是黑色的,葱葱茏茏,长得很好的样子,让人不免觉得这里应该土壤肥沃,可那如同被施了魔法的黑气又让人觉得这里应该是常年不得阳光照晒。
两人心照不宣,迅速投入到翻找之中,很快就找去了树下一带。这条干枯的河虽说是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吧,可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它穿过树林一路延伸进去。
没准脚下的不是河源头而是河尾也说不定。问题是要进去吗?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何况整个剥麻营村都成一片雪原了,可是这里没有,树上树下没有一点雪,确切地说是没有一点下过雪的痕迹。
沿着那些石头,刚进去没几棵树,果然在一个石头上发现了一些很是新鲜的卵。寸言和更云一下子来了劲儿,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两人备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把眼睛擦得雪亮,不放过任何一个石头。
“咕咂……”
背对背找得正仔细的寸言和更云同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圆润的一声,两人同时回头,同时看到一个上面部分尖尖的、正摇摇晃晃的红色东西左右摇晃着把自己从一个石头上拔起来,可两人也同时撞上对方的脑袋。
所以仅仅只是看到而已,两人就被撞开了。
那东西把自己拔起来的时候弹得很高,所以落得也挺远,寸言他俩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远处的另一块石头上。再看眼前它刚刚呆过的石头时,那上面还有一堆摇摇摆摆、密密麻麻、活力四射,似乎还在欢声歌唱的卵。其实晃一眼,会觉得那是一堆密集的刺而已。
“就是它!”更云屁股上如同装了弹簧,直接扑起来往那个嚼舌根按去。
“更云,不用抓到,直接杀死它!”寸言说着投过一把短刀给他。
虽然比不上叶轻飘,但更云也还算是很敏捷了,可是他并没有扑到那个嚼舌根。相反,那东西似乎知道更云的目标是它,所以直到更云已经快要扑上去了才又卯足劲一下子把自己从石头上“咕咂”一声拔起,在空中翻滚着,然后落到并吸附在另一块石头上。
那玩意儿落定之后也不着急逃,而是沿着石头的曲度很享受地把自己摊平了,还惬意地扭曲、翻滚。
简直是赤裸裸的挑战和羞辱——
理智地分析,寸言明白这东西根本不屑于跟他俩较真,它只不过是很喜欢紧贴在圆形石头上,再加上这些石头很温暖,所以它每到一个石头上都要贪恋很久,然后才会有了它行走很慢的误会。
目标很明确,两人举着明晃晃的短刀朝着那东西逼近,估摸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两人互递眼色,一同朝那块石头扑去。
火花四溅,这样的力度,怕是石头都要被劈碎了。直到最后一刻,两人也没有看到嚼舌根逃离的踪影,所以说这次几乎是十拿九稳!
更云得意地看着寸言,两人同时慢慢移开身体,朝同时被两人砍中的地方望去……
除了被粉碎的石头,什么都没有,设想中的一摊血肉模糊,也真的只是设想!
两人朝前头看去,那东西刚好落在另一个石头上。
谁说它贪恋石头的那点温暖的,逃起命来一点不含糊。
再接再厉!
然而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就这么恶性循环下去。那些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战术早在混乱中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抛也不行啊,因为付诸实践才发现根本用不上!
更云和寸言就这样跟着它一阵乱扑乱砍……好久……两人都忘记自己到底跟着它深入这树林多远了。
“啊……”混乱中更云一声尖叫,直直地坠下来,刚刚累趴下的寸言眼睁睁看着他像砸沙包似地落在那些石头上。
看着都替他疼,然而他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上面,似乎没感觉到身下那些石头对他的伤害。
“好大的茧子!”
“嗯?”
更云一骨碌翻过来扬起下巴望着寸言:“树梢上挂着好大的茧子!”
“哪儿?”
“上去看。”
寸言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身子侧正脚下一踮借力就那么仰面往上腾去。
绿到发黑的树梢上的确挂着不少茧,几乎一棵树上就有一个。那些茧子也是绿色,不过是淡绿,淡到发白的那种,所以在夜色中才能够被看得见。
那些茧子每个都有一个人那么长。寸言挑了最近的一个,托着荧石挨过去,发现这些茧子竟也是由蚕丝包裹而成,色泽光亮,韧性极好。如果要按这茧子的大小衡量的话,那里面的蚕蛹得多大?那样的个头似乎会有些骇人!
寸言在脑子里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就连心尖上都冒了一阵鸡皮疙瘩。突然他想起几人尚未到剥麻营村时在路上看到的那片绿色树林,这里……难道……?
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寸言从树上下来,往另一头一看,早已不见树林的外面。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不要节外生枝,我们得抓紧时间弄死这东西,我担心越往里走对我们越是不利。”
两人回过神来再寻那嚼舌根,倒也好,那东西居然没有趁机逃跑,依然还在另一块石头上甩着舌头尖,只差给它点口水让它更加得瑟了。
没有多少时间,甚至是没有时间了,两人决定一击即中。对策就是寸言攻下面,如果他能一刀把它钉在石头上,那么更云立即补上,乱刀把它剁成肉酱。如果它从寸言的刀下溜了,那么更云在半空截杀。
寸言说如果嚼舌根向上飞出,那么逮住它的最好时机就是它飞到最高点准备往下掉的时候。如果在这个点更云没有成功,那么它落到石头上的那一刻,寸言也会竭力扑杀。
总之就是在石头上算寸言的,在空中属于更云的,绝不给它喘息的机会。
二人统一好节奏,寸言盯死了它。正如事先料想的,就在寸言已经接近那石头的时候,那嚼舌根异常狡猾,临机拔身冲天……一直准备着的更云双手一握刀柄,如同猛烈射出的火球举刀就冲嚼舌根扑去,刀比人先到,犀利的一击——
然而,又有何用?它的连环起落无可匹敌。罢了,权当试探。
浮光掠影的一下,不过更云却捕捉到了那一瞬——寸言的刀几乎紧挨着嚼舌根落到石头上,“咣当”的一声响起之前,那东西已经再次腾到了它自身的最高点,论快和机警,这东西着实让更云佩服。
更云嘴角一斜,露出张狂到邪魅的一缕眼神,瞄准了那个点,刀从手中飙出直击嚼舌根。他紧随其后,与刀之间几乎也就是一丝头发的距离,不过他估计了一下那东西下一刻会经过的点,与刀分头行动。
和他估计的没错,刀晚了。也和他估计的一样,下一刻那嚼舌根果然冲着他已经事先等待的点俯冲而来。
他几乎可以一把就抓住捏死它,甚至于他的掌心已经接触到了舌根,可是那东西不愧是这森林里面极其善于置身事外的,机警且溜滑。明明都已经到手了,那东西却临时一翻……
不过眨眼的时间,更云也真的只是一眨眼,他的右眼仿佛替他的耳朵听到“咵”的一声,那只眼睛一闭就没有机会再睁开,那东西的底部像吸盘一样直接吸在了他的那只眼睛上。
那东西的尖儿折转弯曲顺着它底部周围在更云的皮肤上舔一圈,一个鲤鱼打挺往斜上方翻飞却往斜下方坠落出去。
那力道!差点没把更云的眼珠子吸出来。
嚼舌根才离开更云的皮肤,他的那只眼立即就肿成了一座山丘,连原形是眼睛都看不出来了,就更别提看见东西。
更云恼怒极了,再加之那只眼睛火烧火燎,疼得快炸,他瞅着那嚼舌根的方向就一把捏去……
能够跳出弱肉强食活得这么恣意的,果然非一般的狡猾!
更云也是手抓到那了,才明白这个道理,也才明白中计了。那嚼舌根故意在那里多候了他一会儿,等更云使出全身的气力、准备一把过去捏死它的时候,它轻松一闪,更云使出的劲一时间没法收住,直接就一把捏住了树梢上挂着的一只茧。
那么大的茧,捏一下也不至于就捏坏,可是被抓到的地方却被更云戳出了五个手指头形的窟窿眼儿。那么大的一片林子,被抓出几个小窟窿本也没什么,可是更云的手却卡在里面抽不出来了!
即便更云很瘦,甚至有着万千少女都羡慕的风腰,可好歹他也那么高的个子,哪能轻得了,那只挂着他的茧子立即朝他这头倾斜过来。
寸言在下面一看,立即起身倒挂于树杈上,想去帮他把手指头从茧子里挣脱出来。
可是任凭两人转、推、拉、扯、搡样样办法想周了,更云的指头愣是勾死在里面、纹丝不动。
真的是到万不得已了,寸言取出短刀,开始割那个茧子。也真的是不知道那么有韧性的茧子是什么东西吐的丝,寸言汗水都弄出来了,也没割断一根。
天晓得更云的秃指头是怎样戳进去的!
以寸言倒挂的角度看下去,那个嚼舌根在他们正下面的石头上洋洋得意。此刻再淡定的人也无法做到不着急呀,再加之叶轻飘……
最后还可以一试的就是火。
这是个危险的办法,从哪方面讲都是。
就在寸言倒挂着欲取出他们挂在树枝上灯笼里的烛火时,那只嚼舌根“咕咂”一声朝着两人的方向一跃而起,目标似乎是那个茧子。
好时机!寸言脚上用力一勾,身子从腹部开始折叠向上一巴掌朝着嚼舌根拍去……
“砰”——
拍没拍到那东西,不知道!因为紧接着“嘎吱”一声,那只大茧子就朝着两人这边慢慢倒立过来,寸言也不知道它是长在树上的还是给人挂在上面的,总之也不好判断连结它和树之间的那东西断没断,所以不敢松手!
“嘎吱……嘎吱吱……”寸言看着更云那鼓包快占据半边的脸,更云也用他已经被遮得有些模糊的剩下的一只眼看着寸言,两人再同时仰头看向那只正在加速向它们扣来的茧子。
逃,必须得逃!
可是两人刚刚才产生这个念头,那茧子在剧烈震动一下之后完全竖立了起来,更云如同被荡秋千一般往下抛出去,晃荡了好几下才稳住。寸言以为他要掉下去,所以跟随他的节奏一起来到下面的树杈。两人仰头一看,差点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