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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嗖嗖,灌入卫玦的袖口,穿进胸膛,冷得上下牙直打架,感觉五脏六腑都变凉了。他不禁羡慕起连边的一身铠甲,这可是他最讨厌的着装。
卫玦颠簸地难受,便放马缓行:“我们跑了这么远,应该安全了吧。”
连边也放缓了马速,气愤不平:“一定要查到大皇子害您的证据,公之于天下,让他付出代价!”
“本王福大命大,”卫玦愤怒中带点得意,“想杀掉我,没那么容易。等着吧,看本王怎么回敬他!”
他们小跑前进,马脚下的山道永远也跑不完似的。不知不觉他们听到后面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回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蒙面黑衣人正扬鞭催马,追赶上来。
卫玦奋力打马,悲愤道:“好狠,一定要置本王于死地才肯罢休!”
俩黑衣人越追越近。卫玦恨不得马能长出翅膀。他回头望见俩黑衣人端起弓弩准备射击。
“他们要射击了,连将军小心!”卫玦骇然失色,惊慌大叫。
“王爷别怕,有我在!”连边大声喊。
俩黑衣人同时发射,两只弩箭刺破空气,顺风飞行。卫玦的心狂跳乱蹦,后脊背发麻。连边挥刀,嘡嘡,弩箭被他削断了。弩箭密集射来,连边阻挡不及,后背中箭。卫玦疾驰在前,根本没有发觉。渐渐的,连边动作变得迟缓,力不从心,嘴唇变白。
“王爷,箭上有毒!我中箭了!”连边喊道。
卫玦回头瞧瞧,连边表情痛苦,身体几乎要贴到马背上。卫玦欲哭无泪:“连将军,你要顶住啊,本王可全靠你了!本王不想死!”
“王爷,您只管跑,我会把他们解决掉的!”说完连边跳下马,将刀一横,挡在路中间。
卫玦的心揪得很紧,鼻子酸楚,眼眶湿润,咬紧牙关,埋头狂奔。
崇山峻岭,小道崎岖,孤身一人,卫玦惶恐难当,脑海中只剩一个字,跑、跑、跑。夕阳余晖刺目,他抬起一条手臂,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斜阳。黑马气喘吁吁,艰难地迈着四条腿,孤独的马蹄声回响于山岭间。他逃命心切哪里顾得上怜惜它,又是拍又是打,每拍打一下,黑马的屁股就跟着颤抖一下。终于,黑马支持不住,前腿蓦然一跪,把他甩了出去;他滚了六七滚才停住,躺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黑马挣扎几下,舍弃他,跑走了。躺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爬起来。
望着前方的小道,他大骂早已不见踪影的马:“畜生就是畜生,一点也不讲道义!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
他想连边肯定凶多吉少,黑衣人马上就会追上来,如果沿着小荒道走,黑衣人追上来,他只有死路一条。四周都是耸入云天的高山,天也快黑了,爬上山躲起来,黑衣人只会往前追,不会想到他跑到山上去了,这样就能躲过此劫难。他慌忙离开小路往山上爬去,却把刀忘在小道上了。
大山里的树木长得很密,杂草丛生,地上的枯叶非常厚,他磕磕绊绊地往上爬,踩着枯叶啦刺啦响。他爬到了半山腰,身上热汗涔涔,双脚闷热发胀,脚底板酸疼。平时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哪里受过这等罪。他口渴的厉害,口水都咽没了,嘴唇起皮,肚子都饿憋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手掌上的汗水,他真想舔一口。
驿站里受了惊吓,仓皇奔逃,再加上爬过长长的一段山路,实在是累了,他不想再往上爬了,便坐到一棵槭树下,歇歇脚,缓缓气。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声,没有任何鸟的鸣叫。他四下里望望,天色将暗,一路爬上来也没遇到人家,晚上只能在树下忍忍。
卫玦闭上眼睛,安慰道:“这样也总比死了好。”
过了一会儿,卫玦听到枯叶被踩的刺啦刺啦的声音。他的心慌乱了,赶紧站起来,躲到槭树后面,探头出来查看是人是野兽。下方树林间,两个蒙面黑衣人,手中握弓弩,腰间挂刀,正寻找他。他惊恐万状,赶紧逃。他慌了神,脚没踩稳当,摔倒在荆棘丛中,尖刺扎进皮肉,疼得呲牙咧嘴,忍住不敢出声;外衣袍被荆棘勾住了,他胡拉乱扯一通,呲一声,下摆被刮破了好多处,还有一小片布料挂在了荆棘上。他爬起来,拼命地跑,跑得越快,脚踩枯叶的声音就越响;还有他棕红色的外衣袍在灰色树林间很显眼,很快就被俩黑衣人发现了。俩黑衣人端起弓弩射击,箭声嗖嗖。他连滚带爬,惊恐无助。他被射中了,左后胳膊中箭,整只胳膊像断掉一样疼;脑中一片混沌,他感觉心都不跳了。左胳膊不能动了,他摆动右臂继续跑。
俩黑衣人停止追击。高个黑衣人对矮个黑衣人说:“他中箭了,咱们回去吧。天快黑了,还得去跟他们会合。”
“不行,将军交代了,要看着他死。”矮个黑衣人说。
“这毒粘到皮就死,将军太过小心了。”
“将军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
卫玦感到身体里好像有无数只针在刺,又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咬,伤口的血沿着胳膊滴滴答答,水珠一样地往下掉;看不清景物,周围像起了浓雾,眼睛好像进了沙子咯得难受;甚至无法控制身体,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如同喝多了的醉汉。忽然,他整个人往右边一斜,滚下斜坡,掉到一处平地上。平地有一丈多宽,平地外就是深谷。他趴在地上,头歪着,手脚发软,昏昏沉沉很想睡觉,爬不起来。一条大黑蛇从斜坡上游下来,围着他绕了一圈,停到他面前,盯着他。他抬起头,竭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在他眼里大黑蛇只是根柱子。他想翻身,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却连根手指头都没能动弹,整个人就像被大山压住了似的。黑蛇吐吐信子,游走了。
俩黑衣人沿着血迹找到了卫玦。高个黑衣人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他的手指头动了动。
“还没有死。”矮个黑衣人说。
“快了,快了。要不给他来上一刀。我还没有杀过这么高贵的人。”高个黑衣人伸手拔刀。
“等等,咱们今天玩个新鲜的,”矮个黑衣人扬扬眉毛,“把他从这悬崖上扔下去怎么样?无影无踪,连渣子都不会被找到。”
“有意思。”高个黑衣人欣然同意。他们拉下蒙面的黑布,把卫玦翻过来。高个抓住卫玦的肩膀,矮个握住他的两只脚踝,一起抬起来。
卫玦还有些意识。他用尽气力说:“你们要干什么?!”
“他说什么?”矮个字问高个子。
“不知道。”
悬崖下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缥缈。
“一,二,三。”俩黑衣人同时喊,同时松手,像扔麻袋似的将卫玦扔下崖去。扔完后,俩人都很兴奋,高个子还往悬崖下瞧瞧,说这比用刀杀人有意思多了。
太阳落到山后,露出一片火焰般的光亮。悬崖旁槐树上的叶子枯萎卷曲,风一吹,沙沙作响,簌簌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