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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火塘近的地板都被烧焦了,蒲草席子被火焰燎掉一个角,屋顶和木架子都熏得黑乎乎的。寒月白和卫玦回到木屋时,凤琝已经把屋子恢复原样了。卫玦更确信他是仙人。凤琝出去前在火塘里生了火。同样淋雨,凤琝衣裳上没有湿掉一点,他们俩的衣裳却湿透了。卫玦脱下外衣,双手提着,在火堆旁烘烤。寒月白穿着湿衣服坐在火塘旁。
“小弟你怎么不脱下衣裳烤烤干?小心着凉。”
“我---穿在身上烤也一样的。”寒月白说。
凤琝暗中施法,烤干了寒月白的衣裳,比卫玦干得还快。卫玦对凤琝毕恭毕敬,凤琝对他爱答不理,卫玦觉得有点难堪。
“我结拜为兄弟吧。”卫玦忽然对寒月白说。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干嘛还要结拜,多此一举。”寒月白不乐意。
“结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卫玦拍了一下寒月白的肩头,“我是大哥你是小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卫玦说的越诚恳热烈寒月白心里越生气。她装作很忙,摆弄架子上的陶罐,不理他。凤琝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瞧着她。雨停了,她背起背篓到林子里采蘑菇去,不让他跟随。卫玦搞不明白为想跟他结拜反而惹他生气,一翻好意却惹他不高兴。
寒月白从林子里回来到吃完饭一直没和卫玦搭话。晚上,三人围着火塘吃饭。卫玦说,他回到翊城后会派人送礼物到离凤凰镇最近的驿站,问他们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一并送来。
一听有礼物,寒月白动了心,说:“随便送点就行,太多了我带不回来的。”
凤琝吃苹果连皮带仁都吃,只剩苹果蒂。他把蒂丢进火塘里,语气冷淡:“你不可能活着回到翊城,还送什么礼。”
卫玦嘴里一口米粥喷出,仿佛被人猛拍了一掌。
“师傅你说什么呢?!”寒月白急着问。
卫玦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脸上出现了紧张之色,问:“请问师傅,您何出此言?”
凤琝拿了个杏子,往上抛,再接住,说:“就是说你没几天好活了。”
“你能说清楚点吗?!”卫玦脸变白了。
“师傅你有话就直说,别吓唬人!”寒月白说。
凤琝咬了口杏子说:“他中了毒箭,是你救活的,你还不知道原因?”
寒月白努力回忆救治卫玦的过程,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凤琝问:“他中了什么毒?”
“他中了---他---他已经活过来了,中什么毒不重要了吧。”她突然大叫一声,“哎呀,难道他的毒没有全解掉。”
“算你还有点脑子。”凤琝眼神里带着善意的嘲讽。
卫玦慌了,连忙挺身跪直:“师傅您一定有办法,请帮帮我吧。”
凤琝抬抬下巴:“看看你的手掌。”
卫玦摊开两双手,低头看了看:“我的手掌怎么了,没什么啊?”
寒月白伸头过去瞧:“很正常嘛,好白的一双手。”
“再仔细瞧着,耐着点性子。”凤琝说。
卫玦忐忑不安地盯着双手,不一会儿,他的手掌就起了变化,浅红色的,像树枝那样的条纹布满了整个手掌。
“这是什么啊?!”卫玦惊惧,手发抖。
凤琝两只胳膊交叉胸前,轻描淡写地说:“你中的毒啊。”
卫玦整个人颤栗着,两眼惊惶无措:“我中的毒---中的毒---不是解了嘛,那个万延丹---”
“师傅他中的是什么毒,连万延丹也没能彻底解毒!”寒月白焦急地催促道,“你一定知道解毒的办法,快说,快说---”
凤琝指着小陶罐里插着的箭说:“那箭上粘的是海珍珠花的毒,海珍珠花长在东海的岛屿上,未开花时像颗珍珠,开花后,他的花蕊还是如珍珠一样。此花的毒液藏在花蕊里,散发出香气吸引小鸟小虫子过来。小鸟、小虫啄食了花蕊后立马昏厥,然后海珍珠花蕊会打开,包裹住尸体,毒液会慢慢地腐蚀掉猎物。
“世上还有这么恐怖的花!”寒月白问卫玦,“难道那些杀手是东海来的?”
卫玦心情郁闷,紧皱眉头不语,没有心思回话。
“师傅,万延丹为什么不能彻底地解了海珍珠的毒?”寒月白问。
“海珍珠毒蚀骨腐肉,”凤琝斜了一眼卫玦,“如果没有万延丹,他早就成血水了。万延丹抵御住了海珍珠毒素的蔓延,不过是暂时的。”
“那怎么办?”寒月白问,“你肯定知道解毒的办法。”
凤琝站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师傅快说啊。”寒月白大声嚷。
凤琝走到门口外,寒月白站起来跟出去。
“我今天话真多。”凤琝脚尖一点,飞走了。
寒月白进屋安慰卫玦,说:“我师傅一定知道解毒的办法,就爱卖关子。他会回来的,你放心好了。”
夜里,凤琝没有回来。卫玦彻夜难免,耻辱和恐惧在他心里如怒涛翻滚。南安各地都有依附卫璃的官员。东海的守备军就是虎旗军,东海控制在卫璃手中。这下证据确凿,杀他的人就是卫璃派来的。
早上,寒月白醒来没见卫玦。她马上翻身起来出去。一出门就见他蹲在一丛黄色的小野菊花前。几只小麻雀围着他蹦跶。她弯腰,轻轻地拍了下他的后背。他也没有回头,语气颇为哀伤:“小弟,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说什么丧气话,”寒月白在他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还要让我说几遍,我师傅一定有办法的。”
卫玦折下一朵小野菊,把花瓣一片一片揪下来丢掉,说:“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寒月白为了让卫玦高兴,说去水谭抓鱼给他吃,走之前还特地说了句,等她回来再生火。
凤琝回山洞里去了。卫玦掉下来那天,他正在崖壁的山洞里。卫玦掉下时,身体外的气团冲破了结界。他很震惊,断定卫玦不是个普通的人。结界破了个大窟窿,窟窿不停地扩大。他窝着一肚子火,花了好久,消耗了不少法力才把窟窿补好。
以往,每当凤琝躲进洞里,寒月白只能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守着木屋,望着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发呆,说:“你们讲得真热闹,我要是会鸟语该多好。”
晚上凤琝没有回木屋,山洞外有结界,寒月白进不去,但是她不急,料定凤琝会出来的。又一天过去了。早上,卫玦醒来,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掀开羊皮毯子,爬起来,走到屋外。一个身穿黄色粗布衣裙的少女正晾晒衣裳。他疑惑了,走过去,问:“请问你是哪位?”
寒月白转身,莞尔一笑:“你起来啦。”
卫玦像被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寒月白从木盆里,拿出裤子用力抖抖,披到竹子干上,说:“快去吃早饭吧。”
“你是个女的啊!”卫玦面色尴尬。
寒月白把两条辫子撩到背后:“我本来就是女的啊。”
一想到昨天非要拉她结拜,还搂住她的肩膀,做出了非礼的举动,卫玦很难为情,结巴着说:“昨天---结拜的事---都是我冒失唐突,还对你---对你---轻薄无礼,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寒月白害臊,手指不停地绕着她的辫子末端。卫玦想到中毒昏迷时,赤裸裸地躺在那里,随她换衣服,包扎伤口;他耳根都红了,感觉呼吸不畅。
寒月白手一指远处,欣然说道:“我师傅出来了,在那里。”
卫玦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凤琝站在树林顶上,白衣飘飘,许多白鹭和翠鸟在他身边盘旋。
“仙人又如何,他恨我弄破了他的什么结界,”卫玦心里暗怪,“就算知道解毒的办法也不会告诉我的。什么破仙人!”
卫玦眨了下眼睛,凤琝就消失不见了。卫玦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树林里走去。
“你不吃饭吗,你要做什么去?”寒月白问。
卫玦的手无力地抬起手摆了摆,说:“吃不下,我想独自走走。”
漫无目的地走,离木屋越来越远,心情和脚步一样沉重;他的人生堕入晦暗无光的世界,二十五年来,何曾考虑过生死,现今却被死这个字恐吓、折磨。他来到崖壁下,抬头仰望,又低头摊开手掌瞧瞧,手掌上树枝状的纹路比昨天密集了。
“翊城是回不去了,我的一生将终结在此,做梦都没有想到!”卫玦伤心地自语道,“母后儿臣很快就会和你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