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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开始在我童年时一个同学安欢的家里,我母亲将我送到同学家,给廖阿姨说,这孩子住你家吧。廖阿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母亲便消失了。
突然添了新人口,生活过的也很拮据,我,安欢,安仁三个都穿着破烂的衣服,围在灶台旁边眼巴巴的望着锅里。廖阿姨做着我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我望着锅里的鸡蛋竟越炒越少。嘴角却不知觉翘了起来,心里很满足的感觉。
而后,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伍阳,子诚,雷腾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的脸的男生。体育老师被换成是我高一时的班主任F。他让我们自由活动,然后和他的一个同事(这个同事说实在,我并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见过而已)打闹。被绕着脖子拧着胳膊,难受的直叫唤。
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伍阳要逃课提前走,我不同意。可是我们上课竟施行刷卡式门禁制度,我看着那个表显示还有五分钟,一向乖乖女形象的伍阳竟毫无顾忌的刷了卡,跑出去了,而我竟一反常态的耐心的等待着将要到来的五分钟。
接着,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家门口时碰见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很是熟悉,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对他有着强烈的爱意,可是却说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隐约中,我听到一个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是我母亲的前夫(这个梦中人有违事实,因为我父母从没有离过婚),只能是我爸,或者我的初恋男友阿俊,他抱着一个五岁多大的小男孩,小男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笑着望着我,好好看。
男人说,我很久以前犯了罪,被揭发了,这次是逃不掉了,如今要受十八年牢狱之苦。可是他苦命的孩子,无人照顾,希望我可以带回去。
小男孩并不知道他将与父亲分离,依然傻傻地望着我笑,那笑容像四月里的牡丹花,温暖中洋溢着喜庆。
已是十一月份了,天很是阴冷,小男孩穿着一件旧单衣依然对我笑着,让我顿时怜惜不忍。
我蹲着拉着他的小手对他说,一会回家,就有人给你买新衣服。他开心的又蹦又跳走在我前面。
我们回家的路不知为什么要翻过一堵墙,他爬上去“彭”的一声掉下去了?
”你觉得这个梦对你有什么意义?“L老师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
“你看过佛洛伊德《梦的解析》吗?”
“看过吧。”
“可不可以讲一下你对他的书的理解?”
“不记得讲什么了。”
“那我先说说,看你能想起什么?”
“里面有一个很经典的歇斯底里的案例,两个相依偎命的姐妹,妹妹对姐姐百依百顺,自己的婚姻也是姐姐看上的男人,然而婚后过的并不是很幸福。姐姐的第一个小孩因病夭折,她也很痛心。
四年后,姐姐有了第二个孩子,她却梦见小外甥死掉了。著名的心理医生furd说,你没有诅咒小孩死掉,你只是想见心仪男人一面。”
L老师讲起的佛洛伊德《梦的解析》让我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我不仅是看过佛洛伊德《梦的解析》,而且大学时期,看了三遍。
第一遍是大一时,刚入大学我在图书馆中书架上看到的,似乎我一直都是凭着感觉做事,包括看书。
第二遍是大三的时候,那时对于佛洛伊德《梦的解析》也只是仅仅有印象看过,却也不记得内容了。有一次坐公交回家,车上遇到一个外向开朗的男学生,讲起这个故事,我也只是印象看过,却说不出口。
于是在书摊看到,觉得好书得自己拥有一本,买回家暑假看看。
第三次便是做梦不久前,因为常常会处于奇怪清晰的梦境中,我又一次看了佛洛伊德《梦的解析》电子书。
可是在L老师提问的时候,我并没有讲,我看过,而且我看过三遍,我只是说看过吧。想来我那会记忆还是闭塞的没有打开。
他讲完这个故事,我的大脑开始活络起来。咨询室的氛围慢慢融洽起来,那天的我也格外的开朗,讲了很多。
而我具体在咨询室都和L老师讲了什么内容,由于当时情绪太过激动,回到宿舍,又对梦境中人物象征的理解,做了深度的加工,形成了一个单线的杯具故事。现在记忆中便没有了准确的内容。
这种感觉就像曾经那个我认为熟悉而亲切的咨询室成为了我内心倾诉的一个垃圾桶,而我可以将曾经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扔进去,便永远不用想起来了。
五年前,我曾经试图将这个杯具的故事讲出来。却不知如何诉说,似乎已将自己写进了冉阿让的悲惨世界,可是这样,我曾经忍受苦难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我读了那么多文学书,依然写不出让人感动的故事,依然过不好这一生。我想到一个名人曾经说过的话,因为文学太病弱,自古以来便是文人的无病呻吟。其实你并不知道他背后所经历的心理历程。
我们总是热衷于关心一个个明星的吃喝拉撒和鸡毛蒜皮,却要乎视一个普通人内心的汹涌澎湃,却依旧拥挤在这些普通人堆中。
而我只是想说,来自于我灵魂深处的话,我自己的话,温暖而有力量。
我曾经一度认为,宏大的姿态解救不了一颗细小的心,可是我曾经又是多么地想拯救它,如今终于做到了。
然后,我便克服了叙述障碍。
“梦开始在我童年时一个同学安欢的家里,我母亲将我送到同学家,给廖阿姨说,这孩子住你家吧。廖阿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母亲便消失了。”
安欢,是我转邻村小学一年级报名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第一次见她时,她骨折的右手吊在胸前,老师开玩笑和她说,“手还没有好,是不想写作业的缘故吧。”谈话间我知道,她上幼儿园时,不小心从自家土炕上摔下来,折了胳膊。
那一年,她成了我很要好的朋友,而后因为多次转学,关系变淡很多。自高一她自动退学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梦唤醒了我大脑深处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年做好事是要评五角星的,天真的我们整天渴望得多多的五角星。有一次,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作业,回家让父母把用过的两个生字本缝起来,缝的好可以得到五角星。
而我的五角星在我们班是名列前茅的,这次也不甘落于人后。便寄希望于我妈,愿她缝的让我可以得到五角星。然而当我请求我妈为我缝本子的时候,我妈冷冷地说:“没长手呀,自己缝。”
那年,我八岁,左手拿着针右手拿着线穿针引线,艰难的将两个本子戳了三个洞,绑的线头还是溜了。然后我让大姐帮我缝,大姐因为同学来家里等她去学校,忙着收拾自己,无暇顾及到我,反而她的同学倒是很清闲的给我搌了几针,说:“事实上,我在家了也从不动针线的。”
这就算是缝好了,我满心喜悦地便去了安欢家。阿欢的母亲的针脚很整齐,像城墙牙子的形状。我第一次深深地体验了羡慕,羡慕安欢可以跟她妈说,“这是老师布置给你的任务。”“是用来得五角星的。”
安欢的妈妈很是支持,说“我给你好好缝。”
阿欢看着我的本子,她问:“是你缝的?”我怯怯的点了点头,矛盾不安,像偷吃的我妈放在柜子顶上的红糖,不甜还略带苦涩,想吃却小心翼翼的害怕被发现的心情,五味杂陈。
安欢说,“一点都不好看。”安欢妈妈轻声嗔责说,“安欢,你看人家和你一样大都自己缝,多乖呀!”
莫名其妙的被夸,这让我深感自责。刚刚我还在因心里想起我妈的拒绝,羡慕不已。如今反而有人因此称赞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八岁的脑袋想不明白的又何止这一件呢?明明没有她缝的好,却也可以被表扬。明明不是自己缝的,却不知道如何说这件事,只会低低头,就获得如此殊荣,也让我顿时感激不已。
可是没有人家好,终归是没有人家好,这就意味着安欢可以得五角星我就不可能得到了。五角星意味着什么,多多的表扬和称赞,每一进教室的人都可以看到。
而我记忆中,一年级第一天,我爸送我去学校报名时,看着上一届学生留下来的五角星榜说,你看那些学生在学校表现多好,得了十几个五角星,你也要在学校好好表现。”
于是,得五角星就是我上一年级唯一的目的。为此,我愿意做任何可以得五角星事。我偷偷地把线头用力扯溜,然后让阿欢妈妈给我重新缝一下,她很是乐意的答应了,于是我沾安欢的光受到表扬,得了个五角星。
没过多久开家长会,我妈回来后,狠狠地责骂道:“白眼狼,谁给你缝个本子就叫人家妈,去去去人家当娃去···”
我的心像跌落进了深渊,深深地体验到大人的背叛,我妈的话像一把利器插进了我幼小时单纯天真的心脏,我的世界涂上了一层灰色,而那颗五角星却如同一颗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底。
这么多年,习惯于用一种单线条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仍未有何进展。大脑的神经遵循着固有的套路,意识到便已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就像这个问题,我试图用一整件事去说清楚,但却苍白无力。
为什么会做梦母亲将我送掉,没有悲伤而是一件盼望了许久没有实现的欲望。
这还得从还在世的老人家说起,我父亲兄弟两个还没有分家,大伯和婶婶生了第三个儿子,没有多久我母亲也生了我,第三个女孩。
那年正值1991年计划生育风声鹤唳时,当时有一句很流行的口号:引下来流下来坚决不能生下来,跑不行躲不行不做四术就不行。老人们纷纷感慨:这群属羊的孩子灾难啊。
终于熬成婆的老人嫌弃媳妇肚子不争气,成天的数落,冷言冷语,让这个还没有出月子就下地干活女人立志一定要生个儿子。
听说一对邻村夫妻有两个儿子想要一个女孩,就托中间人给介绍,那是我还没满一岁。他们来我们家抱孩子,我不知何由的大哭,我爸一时心酸,又把我抱回了家。来年,我母亲如愿以偿的生了我弟。
成长中,母亲常常使我卷入她所受苦难和孤独寂寞,一但我犯了错,她不顺气便指责辱骂,乐而不疲的开着要我送人的玩笑,直至我大哭还会笑着说,“开玩笑呢,你怎么吃不开。”
贫苦的生活,“若没有我,这个家会很幸福。”我常常被这样的愧疚自责的声音困在她曾经悲伤的世界里,分担着她那时的愤怒。无法逃脱出来,所以,我工作后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远一点。这便是我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很多年后,我便没有体会爱的能力,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似乎当时我便已经知道,我无法实现自我拯救。却还常常在想,当时若是送人了便也是好事,爱可以纯粹,恨亦可以纯粹。
精神的折磨,冷暴力远远比身体上的痛苦来的更让人痛彻心扉。一度绝望到一死了之,而寻死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话剧。
我的生命中又岂止她一人呢。而她又并非总是这样,还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那些无关痛痒的看客,我也并不在乎。
可是,我爸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我怎么能让这个唯一疼爱我的爸爸伤心绝望呢。
我可以什么都不行,但我没法不去相信因果报应。大概上辈子我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坏人,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恶事。这辈子做人,老天是让我偿还的,这是我这辈子必须受的苦难。
原谅梦中真实而罪恶的我,竟希望母亲从此消失不要出现,大概只有死掉才可能实现了。
然而诅咒母亲死掉是有违伦理道德,大逆不道,为了避免受到谴责,我的内心只是说她消失掉就好了。
梦释放了现实中的我,以一种极其变态的方式让自我得到解脱。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却清楚的知道,自虐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吃喝拉撒习以为常。
如若我的母亲因为我死掉了,我也会自责到死掉以求解脱。我不怕死,也想一死寻求解脱。
但生命并不只有我们自己一人,我们没有私自处置它的权利。除非我们偿还了它存在至今所欠下的恩情。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恩情却越发浓厚,那些曾经以为残忍的人,又有太多的无奈和可怜,又何忍心一报还一报?
如此残忍,不能容忍。
梦便只是梦,清楚了它的动机和内涵,以适当的方式,寻求自我知行意更完美的融合,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