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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我并没有急着去睡觉,而是燃了书房的灯,静静地坐在书案前,将布袋里的信件整齐的放在案上。
私自偷看别人的信件诚然不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情,但我也从来觉得我是什么正人君子,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几年未曾去过青云庄,也许久没见过凝姨,但当人彻底离去后,我却开始试图从可怜的记忆中去缅怀,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一些负罪感。
我自嘲地想,起码我卑鄙起来还是光明正大的。
烛光之下看得清楚,奇怪的是信件的收发处都被人涂掉了,什么都看不清,凝姨这一辈子几乎都呆在薛家,还会和谁有信件往来呢?我漫无目的地想着,随意抽出了一封。
信纸微微泛黄,却被叠的整整齐齐,我轻轻地展开,入眼便是满页工整的字迹,是凝姨的。
她写的信为何还在她的房间里,是没送出去吗?
“九九吾儿:近日听闻薛庄主与秋庄主常有来往,似乎有围剿魔教之决心,你在南疆已多年,如今世事变动,娘却不知你如今境况如何,虽然应允不再干涉你,但你的安危娘仍时时记挂心中,还望珍重……”
凝姨的……儿子?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记忆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个这样的人,但又从这一刻起,一个模糊的身影时不时的开始在脑海里浮现,却怎么都看不分明。
凝姨和薛以诚的儿子……九九,薛九?
不对,不对。
凝姨……荀凝,荀九?
我蓦然一窒,终于知道一直以来我所感受到的那种微妙是从何而来,但这是真的吗?世间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急切之下,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完手上的这封信,我就开始一封一封的,拆开了所有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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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信件几乎都是凝姨写给她儿子的,我按照落款的时间将信件排列好,才发现这个时间跨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最早的一封,居然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了,那时的我不过才六七岁,而最近的一封,算算时间,恰好是我们前往南疆的前夕。
所有的信件上都布满了凝姨的字迹,我以为凝姨根本没有将信寄出,却又在每封信的末尾看到另一种笔迹书写的回复,就好像凝姨将信寄出之后,收信的人直接将回信写在来信之后,再将信原封不动地寄回,真是奇怪。
但也不是所有的信都是这样,除了最近的那封信似乎还没来得及寄出所以没有回复之外,还有一封破天荒的有单独的回信却不见凝姨来信的信封。
为什么独独留下那封信不寄回来?单独的回信里也不过是两三句问候之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平常的家书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如果荀九真的是凝姨的儿子……我不可避免地想到我与荀九初见的那一天,打斗之中我抢走了他无意掉落的信件,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机密的情报,结果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封普通的家书,之后还很发了一顿脾气,那封被我甩回他身上的家书,会不会就是这里缺掉的那封吧?
我开始努力回想当时看到的那封信,可越想越想不起来,迷迷糊糊之中,唯一越发笃定的就是,那个字迹一定是凝姨的。
一定是。
我按着时间的顺序将信一封封地读完,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若这真的是荀九,那他可真是,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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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将所有的信都收好,放在书架的最角落处,又拿来几本书将它们挡得严严实实,才熄了灯。
我很花了一段时间才把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
荀九当初不知因为什么和凝姨大吵一架后便毅然离家,此后十二年一次也没有回过薛家,他言语之中对凝姨还是十分敬重,连只身前往南疆,加入魔教之事都对凝姨毫无隐瞒,但唯独对于回到薛家这一事极为抗拒,每次凝姨提起时,他的回信都避而不谈。而凝姨,对他加入魔教之事十分无奈,多次劝阻无果,只能放任他,信中的担忧之情显露无疑,直到最近中原武林开始大规模地组织除魔,信间提起魔教的次数才多了起来,凝姨希望他无论如何都先脱离了魔教为好,以自身安危为重,但信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为什么直到凝姨死之前,荀九都未曾告诉过她他来了秋原?凝姨自始至终都觉得他一直都在魔教,是他故意隐瞒,还是说,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凝姨关于他的事情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分毫,他根本就没必要对凝姨说谎,我想的浑身发冷。
荀九是父亲的暗卫,这件事父亲亲口承认,我亲眼所见,是毋庸置疑的。而现在看来,他曾在魔教的事也不似作伪,那这件事,父亲又知道吗?父亲不可能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放在身边,除非荀九能成功瞒过父亲还能得到父亲的信任,这太难了。可父亲为什么要把一个有魔教底细的人作为亲信?
而且,如果魔教的背后真的是薛家的话,那荀九这么抗拒薛家的人为什么还能心甘情愿地在魔教呆十二年?
除非,魔教的背后根本就不是薛家,而是另有其人,那包括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个人是谁,好像也再明显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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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没有再见到过荀九,从我被父亲放出地牢之后。
新的暗卫长是原先暗卫里的老大,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我无论问什么他都不回答,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他向父亲禀报,我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最后还是惊动了父亲。
“你找荀九做什么?”父亲状似闲谈,“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太久没看见,好奇而已。而且我一向不待见他,父亲您也是知道的。”我笑了笑。
“那就好。”
好什么?我心里正疑惑,父亲就接了一句话。
“他早已被我处置,今后就不必再问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我心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吗?”我极力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
难道我猜错了吗?父亲也是刚知道荀九的底细所以才处置了他,是这样吗?
不可能。
“不听话的狗,也没必要留着了,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