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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我跟着薛流风差不多干了一天的苦力,才在日暮时分得了空休息。
此时寨子处处都挂上了灯,亮堂极了,空地上满是桌椅,差不多准备了一天的好菜好酒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桌子,男女老少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我问过薛流风,他们祭祀祈福是怎么做的,但薛流风却只是看了我一眼,让我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吃就行了。
我撇撇嘴,却偷偷拿了好多酒放在楼上,然后又面不改色地迅速回到了楼下。
“你刚刚没干什么吧?”薛流风狐疑地看着我,他方才被人叫走了一会儿。
“是啊,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坏事,你等着吧。”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摆出一副不爽的模样,他一下子就放心了。
寨子里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那绕着石柱搭建的木架子。
薛流风站在我身边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我不等他做完决定,直接拉着他就朝外跑。
“你要去哪?”薛流风皱眉,强行停下脚步。
“带你去个好地方,”我拉了一下他,没拉动,“是楼上,我想在上面看,看得清楚些。你要是不想上去,那我就一个人上去了。”
他又跟上了。
我在房间门口摆了一方小桌,上面摆了几道小菜,都是我从厨房里偷偷拿的,而方桌四周的地面上,摆满了酒坛。
薛流风脸一黑,“你什么时候弄的?”
“就你刚刚离开那会儿,”我一脸无辜,“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干了一件坏事。”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一时半会居然真的没有找到话来堵我。
我飞身往栏杆上一坐,背靠着檐柱,朝他一抬下巴,“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如喝上几杯,聊上几句?”
“你先下来,小心一会儿掉下去。”他皱眉,没理会我。
“谁不来谁是孙子!”
他立马飞到了我对面,靠着柱子坐下了。
107
我就近抄起两坛酒,甩给了薛流风一坛,他双手接住后就将酒放在身前,没动。
我掀开了封酒布,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让人连吸气都困难,我立马收了豪饮三百杯的想法,老老实实地抱着酒坛小口嘬着。
薛流风在对面嗤笑一声,单手将酒一开就痛饮了大半坛。
面对他幼稚的挑衅,我只是笑了笑,还是继续小口喝着酒。
喝,继续喝,就怕你不喝。
空地上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四周的灯逐渐熄灭掉,只有围绕红莲石柱的木架上挂着的灯仍亮着,更加的引人注目。
我也一直盯着那里。
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踏上木架,她浑身缠绕着暗红色的轻纱,脸也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手腕和脚腕上金铃叮当,随着她奇异的步伐与舞姿响动着,在这寂静而广阔的夜空里格外空灵,一群青年围坐在木架之下念诵着,其余的寨民们都匍匐去。
念诵声低沉而浑厚,伴着越发清脆的铃声,明明是处在十分简陋的环境之中,却庄严而又肃穆。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边的薛流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自顾自地喝着酒,他接上我望过来的眼神,便一直没有再移开了。
我被他盯得寒毛直竖,刚侧过脸却发现栏杆之下一地的空酒坛,我之前摆满的酒已经空了一半。
我一下子惊呆了。
诚然,我确实是想让他多喝点酒,因为酒后他不仅话多,防备心也没有那么的重,但我根本没想过让他喝这么多,他要是喝晕过去了我找谁去?
而且,我这一坛连一半都没有喝完,他居然就一个人喝得那么开心,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实在是令人不爽。
“薛流风!”
“嗯?”他眨了眨眼。
“还没聊上,你一个人就喝开了是吗?”我质问他。
“嗝。”他朝我打了个酒嗝,一脸茫然。
完了,晚了,醉了。
不过一时疏忽,我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得考虑怎么处理这个醉鬼了。
“你喝这么多干吗!”我小声埋怨着,撒气似的朝他踹了一脚,只不过隔得有些远,所以并没有碰到他。
他却像一下子回过神了一样,撇了撇嘴,好像还有些委屈,“你又不理我,我就只喝酒。”
看着他这模样,我彻底呆了。
他继续絮絮叨叨,“不就跳个乱七八糟的舞吗,有什么好看的。”
我指着楼下的女子,试探性地问他:“乱七八糟的舞,这个?”
他点头,继续抱怨道:“不是你说的要和我聊天吗?然后妲妲姐一出来你就只知道看她,她长得也不是很好看,跳的也不是很好看,有什么好看的!但你就一直看,我一个人干坐着肯定只能喝酒啊。”
我被他不讲道理地指责一通,无辜极了。
我这辈子头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多看一会儿还不行了是吗?我堂堂秋原少主没见识还不行了是吗?
好生气,但没用,毕竟我没办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可我还是十分意外。
“那是妲姐姐?”从开始到现在,我完全没有发觉。
“不然呢?”他瞟了我一眼,熟悉的神色一度让我以为他根本就没有醉,“祭祀向来由红莲圣女主持,她不上谁上啊。”
“红莲圣女?”
“嗯,与天地万物有灵者沟通者,为族人祈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神职,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有些鄙视地看着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勇气质问我的,之前一声不吭的难道不是他是我吗?
“我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我冷冷地说道。
他一愣,然后小声嘟囔道:“不知道好,不知道好,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沉下声音问他。
“知道的太多,你肯定会难过的。”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
明明知道他喝的有些多了,可能根本意识不到他自己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觉得很生气。
“那你明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更难过。”
我对一个醉了的人如此认真地剖白,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可笑了。
空地之上,妲妲已经站在石柱之顶,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但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注意了。
薛流风跳下栏杆,将手中的酒坛往地上一摔,酒液和破碎的酒坛狼藉了一地,他却朝我快步走了过来。
他将我怀中的酒坛也顺手一扔,用自己的双手代替了酒坛的位置,然后用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我。
“那我都告诉你,你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