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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莲还在牵挂京城的哥哥一家和老母和皇城的杨丹,不久没有他们的消息,反而听到京城附近在个寺庙庵堂追查逃犯——说是两个皇宫女子,偷了传国玉玺。新天子已经下令,凡是路上两人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子,情愿误杀也不放过。
张英莲听到这个消息,知道宣帝一定在追查从东宫逃出的任何人,虽然不知道逃出的两个女子是谁,但是猜想宣帝一定还会追杀自己,于是当天离开南行。
因为有身孕在身,骑马的张英莲不敢快行,而且几乎行半天歇息半天,一天下来,也就三十多里。
四月初一近午时,张英莲已经来到河南一个叫小阳关的小镇,还看到街头有一张告示,近前一看,原来皇宫告示要捉拿的女犯,竟然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说不单偷了皇宫重要宝物,还有谋害人命。
张英莲很快想到杨丹,觉得那个小姑娘一定是杨丹,那个大姑娘,很可能是四儿,因为现在东宫只有杨丹的奶娘和小太子的奶娘以及四儿是杨丹最可靠的人,两个奶娘不会武艺,只有四儿会。能逃出皇宫,肯定皇宫有帮助的人,四儿带杨丹走的可能最大。
小阳关人口不多,但是南来北往的商客很多。出去买东西时,张英莲在一家茶坊小歇,竟然听到新帝已经废去故去明帝和田后庙号,依旧称为庆王,不再享受皇家祭祀。
回到客栈,张英莲感到分外疲惫,而且感到腹中孩子动得厉害,于是让小二帮自己请了一个大夫来看视。大夫诊过脉告诉张英莲,像她现在这样,万不可以再骑马赶路,最好能住下来,要不孩子很可能早产难保。
张英莲不敢再太意。想到京城在查庵堂寺庙,想必就是到了终南山,也可能让人疑惑,身子给终南山带来麻烦,于是决定这里买个小宅子住下。
次日午后,张英莲让掌柜帮自己打听房子,说自己要去江南投亲,现在看来只能生了孩子再去,让掌柜找一个不大但是位置不要太偏僻的宅子,还给了二两银子的辛苦钱。
客栈掌柜见张英莲虽然单身一人,但是为人爽快大方,还有佩剑再身,像个江湖女子,也不敢怠慢,很快答应出去打探。
两天后,掌柜告诉张英莲,说在街东两里的官道边上,有一个不大的农舍出卖,只要两百两银子。
屋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人称她张寡妇。没有儿子,两个女儿嫁在邻村。因为这个宅子还是她丈夫的父辈所建,原来是她丈夫兄弟两个,建房时想到兄弟两个人以后终究要分家过,所以东西各有住房三间,客厅和厨房柴房各一间两个客厅相连,但是中间有两道墙。这两兄弟成家后不久,老人去世,但是兄弟两个并没有分家。
几年后,张寡妇生了两个女儿,但是小叔子夫妻却没有孩子,夫妻两个常有口角,以至于和离。张寡妇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叔子于是去了投军,再无音讯,改嫁后的妻子也因为难产死了。
张寡妇因为有两个女儿,夫妻两个勤快,日子也过得去。但是最小的女儿出嫁后不久,丈夫病倒了,躺在床上近一年故去,花光了所有的积余,日子变得一贫如洗。
张寡妇的日子拮据,却不愿去女儿家过活,因为两个女儿的家也穷。想到自己年事已高,一人住着好几间的宅子,不单寂寞冷静,每天清扫里里外外也不容易,于是决定卖了自己一半宅子,暂时住本来属于小叔的那几间屋子。万一小叔子活着回来自己没有地方住,再去两个女儿家过活——但是张寡妇觉得小叔子活着的可能几乎没有,因为小叔子和自己一样年纪,若是活着,早该回来了。
张英莲亲自去看过那个宅子,得知卖屋子的张寡妇竟然和自己一样姓张,又见她慈善诚实,当即让掌柜帮着写了买卖文书,付了二百两银子,并且对张寡妇以姑母相称。
张寡妇对张英莲这样爽快还单身的女买主,正是求之不得。见张英莲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孕,还热情地帮着张英莲收拾。
三天后,张英莲见张寡妇确实不错:帮自己那边的菜地整好,还帮着种上一些菜蔬。又提醒张英莲,可以买些鸡养着,可以养母鸡生蛋,也可以养线鸡做月子宰杀吃——因为看得出来,张英莲会武艺,而且不是很缺银钱的人。
张英莲就这样在这里安顿下来。
六月初六的辰时,张英莲就在这个农舍生下了儿子弓长。
逐渐长大的弓长,长相就如先前的小太子杨白重生一样,无论五官还是肤色。这个孩子的出生,给了张英莲无尽的安慰和希望,也给这个六十多年从没有过男孩出生的农舍带来从没有过的生气。
张寡妇很喜欢弓长,每天抱着这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觉得比自己那几个外甥外甥女都更亲切。每次杀鸡鸭,都分一半给张英莲母子,张英莲也一样。
孩子学说话了,张英莲让孩子称呼张寡妇为张奶奶。张寡妇听了乐不合嘴,眼睛笑得眯成一线。
“英莲,你看弓长长得多清秀啊,我想他一定长得像他父亲。”
张英莲经不住张寡妇多次问丈夫的事情,于是告诉说丈夫去了边关,已经战死了。但是要瞒着孩子,只说他父亲去了南方没有音讯。
今年的中元节,张英莲和往年一样,给明帝和田后烧了纸钱,还让弓长跪拜。当天晚上,张英莲竟然梦到了许久没有梦里相见的明帝和杨丹。
“英莲,我对不起你,让你和孩子受苦了。希望你帮我找到丹儿,好好照看她,以后让嫁一个妥当的人。我和你田姐姐在天上看着你们呢,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梦里明帝的话,让张英莲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娘,你怎么哭了?”
身边的木弓长不停地推摇张英莲,张英莲才从梦里醒来。
“宝宝,娘梦见你父亲了。你告诉娘,你想不想你父亲?”
张英莲擦干眼泪,紧紧抱着小弓长问道。
木弓长伸出小手帮张英莲擦眼泪,睁大眼睛问道:“娘,我爹到底在不在江南呀?我当然想他,我都没有见过他,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
张英莲叹道:“宝宝,我也想你爹。娘决定了,我们过几天就走,先去一个地方打探一下。”
木弓长忙问道:“娘,去哪里打听啊?”
张英莲道:“我们去终南山,那里的清风道长,他认识你爹。不过啊,娘希望你快快长大,我们一起骑马去找你爹。”
三天后,张英莲告别张寡妇,带着孩子离开前往终南山。说若是有缘,也许还会来见。若不能来,宅子无偿归还给张寡妇。
孩子伏在膝盖上睡着了,张英莲慢慢将孩子放在床上,盖好薄被子。
不一会儿,只见外面慧苏的声音道:“木晴,吃饭了。带孩子出来吧,我们一起吃。”
张英莲听了忙走出来道:“多谢师父,孩子刚睡了,让他睡吧。”
慧苏点头道:“好吧,你们远道而来,孩子可能困了。走吧,到那边屋子。”
张英莲跟着慧苏来到隔壁一个小厅堂,只见慧木和一个八九岁的小道童正在摆菜放碗筷。
只见慧苏对那个小道童道:“丹凤,这个是新来的木夫人木晴。木晴,这个是萧丹凤,西侯府三姑娘,来这里学艺的。”
萧丹凤听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给张英莲行礼。抬头的一瞬间,张英莲大惊,萧丹凤也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张英莲。
慧苏见张英莲看着行礼后的萧丹凤一脸疑惑,忙问道:“木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们不会见过吧?”
张英莲忙回过神道:“原来她是西侯府的三姑娘,长得实在俊,她让我想起一个故人的孩子。”
张英莲说完,看着萧丹凤道:“萧姑娘别这么多礼。来这里不管是修行还是学艺,不要拘束才好。慧苏师父,你说是不是?”
慧苏点头道:“木夫人说得对。我一下叫你木晴,一下叫木夫人的,还真不习惯。坐下吧,慧空也应当快来了。”
张英莲忙道:“师父们都叫我名字吧。道长给我取的名字很好,我也是习武之人,失礼之处,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很快慧空端了一钵鱼汤进来道:“道长让我端鱼汤过来,说木夫人的孩子还小,人呢?”
张英莲忙道:“有劳师父了,以后叫我名字吧,我叫木晴。我儿子叫木宏,三岁了,他不挑食的,有吃的就开心,可能今天骑马困了,正睡觉呢。”
慧苏手指慧空对张英莲道:“木晴,她叫慧空,我们道观的厨下,多数都是她在忙碌呢。”
张英莲站起再次给慧苏行礼道:“慧空师父辛苦了。”
慧空笑着坐下道:“不辛苦。自从来到这里,我觉得我每天都有好心情。木晴,孩子还在睡觉,我还是舀一碗汤放那里,一会儿孩子醒了,再给热一下就可以,我们这里有小厨房。”
慧木听了,当即起身比手势表示自己去拿碗。
吃饭时,萧丹凤一直疑惑地看着张英莲,张英莲倒像没有事的人一样,边吃边和慧苏慧空说话。
一时大家吃完午饭,木宏也没有醒。慧苏于是让张英莲将饭菜放在小厨房,嘱咐道:“木晴,我们这小厨房很少用,因为我们多数时候,都是去大厨下端了饭菜过来吃。他们男的多,所以在大厨房那边用饭。如今你有孩子,如果要给孩子做什么吃的,可以在小厨房给他单独弄。”
张英莲忙道:“多谢慧苏师父,你们不用拘束,我来到这里,也不是住一日两日,自然和大家一样,要做什么,师父们只管吩咐。我什么都会做。”
张英莲回到屋子,见木宏两脚卷着被子,依旧睡得欢。想着半个多月来一直带着他骑马上路,每晚都住不同的地方,也许太困太舒服了,所以睡得这么欢。
张英莲爱怜地拿出手帕,帮木宏擦去额上的汗珠,脑海里回想刚才见到萧丹凤的情形,不由疑惑。
她叫萧丹凤,是西侯府的三姑娘,并不是杨丹,长得怎么和杨丹这么像?
她那双眼睛,分明就是杨丹。可是,若真只是相似的人呢?
但是如果只是相似的人,为什么她也用那种不寻常的眼睛反复端详自己?
张英莲的脑海里总想也想不明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合着眼睛靠在床头的张英莲也睡着了。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把张英莲突然惊醒。张英莲忙去开门,不由惊讶。
来敲门的正是让自己疑惑不已的萧丹凤。
“木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萧丹凤看着前来开门的张英莲,小心翼翼问道。
张英莲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这个分明就是杨丹,张英莲情不自禁伸出手,萧丹凤也情不自禁伸出手让张英莲牵自己进屋。
床上的孩子还睡着,萧丹凤随张英莲来到床边,看着那个睡熟的孩子,突然看着张英莲问道:“木夫人从哪里来?”
张英莲悄声道:“我从长安来。你是西侯府的三姑娘?谁送你到这里来的?”
萧丹凤道:“对,我现在是西侯府三姑娘,是我爷爷送我来这里学艺的。”
张英莲听了疑惑地问道:“现在是西侯府三姑娘?那以前呢?”
萧丹凤看着张英莲道:“我以前也在长安。我今年九岁,我曾经有个弟弟,他的名字单名叫白。”
张英莲听了一震,突然将萧丹凤拥住滴泪问道:“丹儿,是你,真的是你?”
萧丹丹也抬起泪眼道:“你真是张姨?”
张英莲点头道:“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一定是你,可是我不敢唐突。丹儿,你让张姨想得好苦!”
萧丹凤嗯了一身,泪水顺流而下,很快伏在张英莲怀里抽噎。
张英莲轻轻拍着萧丹凤的背上,泪水纵横自语道:“丹儿,不,我还是叫你丹凤吧。你想哭,只管哭。一定是皇上和姐姐在天有灵,护着我们历经艰难,在这终南山相见。皇上,姐姐,你们放心安息吧,有我在,丹儿和宏儿,一定会好好活着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