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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临时加入忠臣行列的婶子大娘们,大部分人连起因后果都不甚清楚、纯粹是为了凑热闹、顺便再沾上点‘读书人的风骨’而来的。
其实这些街坊邻居们、也就是吃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亏。早在百年前大燕王朝的鼎盛时期,便有不少‘郁郁而不得志’的各地文臣清流、不远万里也要赶到燕京城的紫金宫外泣血陈情,大骂君王昏庸无道、朝堂晦暗不明;单等燕京府尹赶到、以‘无故搅闹皇宫’的罪名打他二十棍后、这些被打肿了屁股的文臣们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碌碌无为的芝麻绿豆官了……
甭管是何原因,只要挨了皇帝老儿的一通‘毒打’之后、那么这位官员就会摇身一变,成了一位不惧生死的忠直诤臣;而原本因为才学不足才导致的庸碌无为、也会变成朝中昏君近谗佞、远忠直的刻意打压。这种‘宫前讨打’的风气达到顶盛之时、许多各地而来的官员、竟然还会私下商量起挨打的‘排班表’、严格遵守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挨揍’。
哪怕是百年时间过去的今时今日、燕京城百姓们也早就无视了这些哗众取宠的‘清流官员’了。
不过,这种‘读书人’的专属行为放在幽北三路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经过三北书院的仕子们或声泪俱下、或义愤填膺的叙述之后、那些凑热闹的百姓们也渐渐地动起了真怒。
啥?那个喜欢修园子、喜欢打仗的皇帝老儿才刚刚闭眼;马上又要上来一位喜欢赌博、又喜欢赊账的新皇帝?而且这皇帝还没正式上任呢,就已经欠了人家好几百万两银子的外债?单就是喜欢败家这一点,也不能让他当皇上啊!
别看幽北三路的百姓们大多都没读过什么书,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过下来,自家的那本小账,算的可是比谁都更精明。羊毛不可能出在狗身上、皇帝老儿欠下了那几百万两银子烂账,还账的办法总还是得打到老百姓的身上啊!等他登基之后,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一征收,那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三北仕子义愤填膺、幽北百姓奔走相告、没过多久,便把原本宽阔无比的皇宫南门以外,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么大的阵仗,当然会传到颜昼的耳朵里。不过,城门卫上报的消息经过了层层转述之后、也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而颜昼听到的情况,则是‘三北书院仕子,在皇宫南门以外聚众闹事’。严格说来,这个说法也不能算是有错,但是显然也误导了太子的对于实际情况的准确判断。
这种近似于‘逼宫’的行为,在幽北三路还是件新鲜的事。而颜昼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并未传召正管此事的太白卫统领颜复九;反而是私下授意自己跟前的大红人柳执、命他带上御马监与奉京城府衙的衙役兵勇,前去弹压皇宫南门外所有聚众闹事之人,尽快使得奉京城恢复到往日那般的平静与祥和。
柳执前去奉京府衙传旨的时候,方才还眉头紧锁的卫安恒卫大人,差点乐出心脏病来。皆因为他卫安恒身为奉京城的父母官,发生了这种乱子本就是责无旁贷的事;而自己早就失去了颜昼与李怜的信任,即便因为此事被罢了官,他也已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况且在他看来,这些学子虽然无官无职,但也个顶个都是给李登递过门生帖的读书种子,家里面也都是非富即贵、代表着幽北三路现在与未来的半壁河山。如今这两方势力‘顶了牛’,可以预见的是无论自己怎么处理,势必都会彻底开罪一方。所以自己才会直到现在、仍然还坐在府衙二堂之中故作不知;可如今这么棘手的一个难题,颜昼居然派了一个内官来全权处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大运、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便能理直气壮的置身于之外,撇清了所有关系!要不是之前自己已经去过了丞相府,没准还会以为太子是在笼络自己呢!
直到柳执领着御马监的爪牙和奉京府衙兵丁赶到皇宫南门以外的时候、这小胖子还在心里纳闷:明明是自己把手‘伸过了界’,那卫大人却为何反而热情似火呢?
柳执如今算是全盘继承了他师傅陆向寅的衣钵与地位,成为了下任皇帝颜昼的心腹宠臣。他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特务头子’,当然也不用亲自去做那些‘轰散闲人’的糙活了。于是,在这位风头正劲的大内官随意地一摆手,那些如狼似虎的差人内监们,便拎起了刀枪棍棒、冲入了那些‘忠臣’的队列当中。
尽管这些仕子门都是正当盛年的棒小伙子、但跟这些平日里便以‘打人为生’的衙差动起手来、都难免要吃个大亏、就更别提那些杀人如麻的御马监爪牙了。毫无疑问地,整个皇宫南门以外,几方人马瞬间战了一个‘尘土飞扬’。那些得了上差旨意的衙役们也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出现的百姓,统统都是一棍放倒。
不过,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也都‘精明’着呢,那些身强体健的三北学子们,除了几个嘴上还长着绒毛的新丁之外,根本就没有人主动去找他们的晦气;反而是那些一看就没什么能耐、一步三晃的老人与妇道,身上同时能挨上五六个人的棍子。
说句公道话,这些学子们临行之前、谋划的特别‘成熟稳重’,一致认定了‘非暴力不合作’的行动宗旨、只要能够成功解救汪诲父子、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暂时搁置;可如今这些朝廷爪牙刚一露面,是一不问话二不协商、冲到人群里见人就打;更可气的是他们还专挑身体孱弱的老人与妇道欺负,看的这些仕子也被挑动了体内的真火,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文生剑,直接与对方动起了家伙。
虽然这些学子们所佩戴的宝剑都没有开刃,平日里的主要功能也是用来压书和辟邪而已。不过,剑刃虽然没开锋,但剑尖却还是能够刺伤敌人的。凭着用料颇为扎实的文生剑、再加上从三北书院‘体育课’上学来的入门剑术、这些仕子门在一时之间、还真就把那些拿着水火哨棒的衙役扎了一个‘哭爹喊娘’。而且,在这些奋起反击的仕子当中、还有一个颇为显眼的‘剑道高手’——正是人称‘古玉剑仙’的魏圭魏子重!
今时今日的魏圭,可绝非原来那个魏圭了。当日在丞相府门前‘丢人现眼’之后,单清泉还真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愣头愣脑、但对于剑道却颇有天赋和热情的孩子。于是他便略微指点了一番、又亲自给魏圭找来了一本名曰《走电飞虹》的快剑剑谱。
这魏圭的确也称得上是半个天才、这还没练上多久,一手快剑就已经像模像样了。而且他如今的佩剑、与往日那种三尺长剑不同:剑身细长、韧性十足,与单清泉的软剑虽然质地不同、但也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的这番混乱局面,也着实是他魏圭‘露脸’的大好时机。他手中的那柄细剑、犹如银白色的毒蛇一般、出招迅速、身随剑走,只为伤敌而不为杀人。当然了,这些吆三喝五、欺软怕的衙役们,只要身上破开了一道口子,便会立马躺在地上‘哎呦哼呦’打起滚来。毕竟这么久都没领到饷银了,谁又会无缘无故地玩命呢?当差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嘛……
这还是魏圭得到‘高人传授’以后、第一次亲身实践。他自己也没想到,短短数日过去、剑法竟然精进如斯!这套走电飞虹快剑、配合着这柄造型奇异的细剑,竟然还极为相得益彰。尽管自己连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都还有些生疏死板、竟然在兵刃与剑法的互相契合之下,堪堪达到‘出鞘就见血、随手便伤人’的高深地步!甚至还有好几个衙役,离着自己还有三尺来远、便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躺倒在地上了……
魏圭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佩剑,心中暗自揣摩:莫非这就是传说之中的‘剑气’吗?难道这古玉剑仙的名头,时隔几日又能再次响彻幽北三路了吗?
无论这魏圭心中如何‘惊喜交加’、但他这手剑法落在人家柳执的眼中,却让柳监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在不停地往外跳。柳执只看了三招,便知道他根本就谈不上会练武,就更谈不到什么高手、低手的事了;而那些离着八丈远、?被‘剑气’伤到的衙役,分明就是出工不出力,借着这个魏圭看似高手之人,诈伤偷懒而已。可若是自己放任那学子继续这么‘戳’下去、那么这场皇宫意外的乱子,可就难免要闹得越来越大了……
御马监今日随他前来的,都是些主管暗杀行动的伙房中人。若是让他们去暗杀沈归与刘半仙这类人、还能算是天方夜谭;但若是让他们去料理这位‘古玉剑仙’的话,想来也是易如反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