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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曾师从‘武学活字典’伍乘风,当然也曾习学过这手‘大洪拳’了;不过,他由于本身性格的原因,只是浅尝辄止而已。
沈归这副身体,是被一众江湖前辈以‘接力赛’的方式、花费了十数载光阴苦心锤炼而成的。正式开始习武,还是在林婆婆为他请来了天灵脉者刘半仙之后的事了。
所以沈归是在筋骨彻底成型之后,才开始正式练武的。而且当时他的经脉与体魄已经趋于完美无暇;再加上有伍乘风给他打下的基本功,已经不单单是‘事半功倍’能够形容的了。不过,对于管以身法速度赢人的沈归,与大洪拳这手武艺的‘相性’实在不高。
久练大洪拳之人,虽然下盘扎实稳固、势大力沉也劲道刚猛,但由于运劲的方式十分特殊、再加上还需要苦练马步、都导致了沈归最终选择放弃了精研这门拳术。
习学大洪拳的马步,便是最普通的‘四平大马’。虽然通过这种扎马方式,可以很好的锁腰合腿之力、但哪怕出现些许错误,很容易就会把习学之人的劲道与身体练出僵硬感。也正是这个看似‘瑕不掩瑜’的小问题,正好与沈归的‘格斗理念’相悖。既然明知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勉强修行呢?
而这种细微到纤毫的小差异,往往都是武艺已经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身通过钻研磨合,慢慢体会发现的;而沈归由于有高人指点,也就免去了这一段好长的弯路。
刘半仙曾经告诉过沈归:习武最初之时,是人挑武学;只有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武学才会反过来挑人的。
沈归既识洪拳、自然也清楚这种拳路的优劣之处;更何况如今黄副将使出的还不是完整的‘大洪拳’,而仅仅是借用了独特的发力方式、以劲御刀而已!
此时此刻,黄副将从地面提起那把斩牛大刀、腰身一晃,改单手拖刀为双手后悬执刀,抬起大臂肌肉搞搞隆起;沈归心里清楚:只要他再向前踏出个两三步远,那看似僵硬无力、实可劈山断海的一刀便会当头斩下!
若是等他御刀的手肘落在了眉间之处,沈归再想破招就绝无可能了!洪拳还有一个难点,就是对出手的时机要求非常严格。而沈归想要破开这一刀的唯一可能,便是对方如今‘引而未发’的当口上了
其实沈归此时若是无伤在身,哪用得了这么麻烦呢?他只需一拧腰身,用形同鬼魅一般的迅猛身法避开刀势笼罩,再依仗春雨剑的长度反手一击,便可轻而易举地拿下这一阵了!无奈的是,随着沈归方才的那一番争斗,那道早就崩开的肋间伤口也越撕越大……倘若此时他还‘一拧腰身’的话,说不准伤口都会直接扯到腋下了!
沈归迎着如山岳般厚重的斩击毫无惧色,后脚一踏不进反退,竟也提着宝剑向黄副将杀去!在旁人眼中看来,沈归选择了如此迎战、分明就是打算与黄副将正面相抗、比一比力气;而黄副将也在大喜过望之下,心中暗自惊叹道:别看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可单凭他这满腔豪气与一副铁胆,也足矣算得上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子了!可惜啊,就是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从长度上看,春雨剑和斩牛刀也差不了太多;如此一来,双方也就同时走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而双手倒握刀柄的黄副将,此时肘尖也马上就要落到眉毛附近,聚集起全身劲力的刀式堪堪就要当头斩下……
这位黄副将也是吃了初次见面的亏,就算是换成他家主帅张黄羚亲自前来,也不敢如此揣测沈归!那可是李登李齐元挑中的准女婿啊,拔根头发都是空心的,把心掏出来直接能当筛子用,浑身上下长得都是心眼!这样的一个精明人,又怎么可能甘与他这样的武夫拼‘傻力气’呢?
其实,双方真正的胜负之手,就落在黄副将那引以为傲的洪拳运劲方式上!
黄副将的发力方式,都是靠着几本祖上传下来的习武心得、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力,靠着半猜半琢磨的方式、苦心‘钻研’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错漏之处、但也没有师傅给他‘看功’,全靠自学成才。这样一来,他就把这套很容易练僵的大洪拳劲,练得更加僵硬了!
这位‘武艺发明家’黄副将,身体的僵硬程度比沈归所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像他这般僵硬木讷的刀法,就算蕴含的力道再刚猛,由于给对手预留出了充足的准备应变时间、终究能不能落在目标点上,也就只能看天吃饭了!
刚刚踏入攻击距离范围之内、沈归便无比轻巧地又缩回半步,同时二指一转剑柄,把原本前刺的剑身向斜上方竖起、随后手腕迅速旋转,剑尖刺入黄副将那高高抬起的腋下空门,竟生生剜飞了一块圆形的嫩肉!
别小看了沈归剜出的这个伤口,虽然看似只是皮肉外伤、但此处却是手少阴心经的极泉穴!这极泉穴不但主气血心脉,更是许多大小主、旁经脉的汇聚之处。
黄副将的劲力刚刚运至顶点、引而未发之时受此重创,这就不单单是疼痛难忍那么简单了!劲力灌注之时,血脉自然偾张;如今极泉穴受倒重创,身体里蕴含的那股刚猛霸道的劲力,也催动着黄副将体内的血液飞速喷涌而出,‘泼’了对面的沈归一头一脸……
此时黄副将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无法再用‘喷溅’这个词来形容了!近在咫尺的沈归,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咕咚咕咚’之声,可见这是何等恐怖的血液流速。别看黄副将年事已高、气血衰败,但看这流血的速度,比起那些青壮年男子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受此重创之下,黄副将那略显苍老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开始变黄,没过多久,随着斩牛刀跌落在地发出的一声脆响、他的身躯也轰然躺倒在地…
沈归反手一抹自己脸上的鲜血,这才发现那些分不清主人的血液,竟然已经开始发黏……他歪过头去,连吐了几口夹杂着血液的口水,而后又一转手中长剑,指向那些与黄副将一并出列的飞虎军士:
“废物,轮到你们……”
他这狠话才刚说了一半,沈归突然觉得不知被何物束缚住了自己的腿脚;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那个几乎流干了体内所有血液的黄副将……
“步弓手!放箭!”
黄副将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之声直冲云霄,紧接着沈归又觉得小腿一痛,眼见他竟然咬在了自己的跟腱之上……沈归心中暗道不好,知道这一口若是让他咬在了实处,定然会给自己的动作造成很大影响!
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沈归命不该绝,这油尽灯枯的黄副将才刚刚咬破了皮肉,便因为自己再次强行用力,导致伤口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如此一来,还未来得及咬断沈归的跟腱,黄副官便面带狞笑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黄副将大喊出声之后、那个眼前一片模糊的张黄羚也立刻反应过来!他使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奋力抬起手中将军剑,高声呼喊起:
“步弓手!五箭连发,射!”
他这一令发出,方才还坐观成败的倪醒与徐延华大惊失色,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向刚刚踹开黄副将尸体的沈归、一边奋力疾呼:
“快避开!”
下一个瞬间,正午的烈日骄阳、真的被密密麻麻地箭雨所遮蔽!沈归抬头望着那些遮天蔽日的箭枝,心底也生出了一种有些奇怪的复杂情绪:这感觉既是自责、也有恐惧,还夹杂着些许的自嘲、又额外带着一些希望……
“唔…临死之前还是没给‘小圆脸’一个名份啊…不知道下次再睁开眼睛之后,面对的又是怎样一番世界呢?”
当然,即便心知避无可避,但沈归还是奋力地挥舞起了手中长剑。他也知道这般做法只是徒劳无用之功,但正所谓尽人时、顺天命,既然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个‘舞台’之上,谢幕之时总还是要足够体面的……
可惜,还未等沈归把长剑舞出一个圈来,就被背后忽然传来的一股力道瞬间撞倒在地……
下一个瞬间,箭枝落地声音不绝于耳,身受重伤的沈归,此时又被压得头晕眼花,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顶起身上的‘重物’……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调息运力、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喘息与呼痛之声,心焦如焚……
五道箭雨落下之后,整个皇宫南门大街上,再无半个完好无损之人;除了几个躲在两具棺材之后的学子以外,真是人人带伤、个个见血!那些还能够哀嚎痛苦的人,已经算是福星高照了;大部分的人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被从天而降的箭雨活活扎成了刺猬!
没过多久,沈归也勉强运起了一丝气息,顾不上伤口不停传来的巨大痛楚、也顾不上张黄羚会不会再次下令放箭,紧咬牙关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勉强从‘不知名的物体’之下抽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