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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这位宗闲大和尚对于沈归的身手如何钦佩,但他那一拳却是实打实用上了八成力道!生受这一记重拳的沈归,体内的气息与血脉早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这一拳虽然只是击中了他的双臂,但蕴含在拳锋之上的刚猛劲道,却已经实打实地传入了他的胸口之中!用句俗话来说,就是沈归的肺已经被这一拳给打‘炸’了。除了正面迎接重击的两条小臂酸麻难当之外,沈归的喉间,也开始不停涌上来一股股的心头血……
沈归焉能不知,这几口涌上来的‘心头血’如果强吞回去的话,日后定然会落下瘀伤的病根;但如今自己身在敌营,三位同伴也身陷囹圄之中;如果此时但凡露出一丁点的软弱,定然会被人家连皮带骨一起吞入腹内!
而且,沈归也明知道这位信安侯与自己作对,谋的是那九根镇龙钉;那么至少在他得手以前,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有着充足保障的!
既然肯定死不掉,又干嘛不硬气些呢!
果然,这‘一巴掌’打完之后,周长风就掏出了一枚‘甜枣’……
“沈公子切莫怪罪我等不懂‘待客之道’啊!皆因为宗闲国师是个直脾气,他觉得这江湖上名不副实的后辈多如牛毛,也误会了您‘沈太初’的鼎鼎大名,也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肆意吹捧,故而才忍不住当堂出手相试!呵呵,不知国师现在以为,沈公子其人究竟如何呀?”
被问到了这里的宗闲大和尚,豪迈地拍了拍自己露出来的肚子,笑呵呵的对沈归连赞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既然他能单凭着双臂护胸、就生生抗下小僧这一记重拳而‘不受伤’,就足矣令小僧刮目相看了!不过这一跟人动手啊,小僧就容易饿!其他的事你们还是自己聊吧,小僧可得赶紧去垫垫肚子了……”
简简单单的交手一招,竟然就把这位大和尚给打‘饿’了!看来老话所说的‘穷文富武’、还是非常有道理的;条件普通一些的人家,那扛得住这么大的消耗啊!
而这位安信侯周长风,自从宗闲大和尚现身之后,就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沈归。在侯爷的心目当中,似沈归这种肉体凡胎之人,便逃不开‘贪、嗔、痴’三毒的迷惑;无论他喜欢的是名声还是权利、是财富还是美色,周长风都自认为绝不会比颜青鸿吝啬半分;只要沈归能够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驱使,帮自己集齐九根三寸镇龙钉,那么自己就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当然,如果没有沈归等人的这三条命,周元庆又怎么会被盛怒之下的幽北三路,再次拖入战争的泥潭当中呢?
所以无论沈归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替自己办事,最终的结果,都还是难逃一死的!不过至少在他看来,舍沈归几条无辜之人的性命,换取天下万万黎民的安居乐业,这笔生意还是值得一试的。
也不知道安信侯心里的这笔‘大账’,到底是什么算出来的!
可惜由于沈归这一拳挨的实在是太重了,现在的他,除了疼到胸口发闷、气息凝滞以外,就只省下了黑色瞳孔之中激荡的怒火、还有一丝深藏的不屑……
“直说了吧,本侯想要你手中的两根镇龙钉,还想‘托’你替本侯寻来散落在华禹大陆的另外七枚;不知道应该开出怎样的价码、才能令沈公子您感到‘心动’呢?”
若不是眼下还有人质扣在对方的手中,听了这话的沈归,真想把喉间不停涌出来的鲜血,张口全都喷在他的脸上!他的这一番惺惺作态,分明把拿沈归当成‘生雏’一般对待!‘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这种烂俗手段也就罢了,如今竟故作开门见山一般、任凭自己‘开价’;看起来仿佛是一场童叟无欺的公平交易,但实际上却还是没脱离开以人质要挟自己的本质!
等待了半晌也没听见回应的周长风,终于停下了手中不停转动的念珠,看着眼神愈加轻蔑的沈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侯自幼生在北燕天家,虽然过得是锦衣玉食、使奴唤婢的富贵生活、但却比那些粗茶淡饭的市井百姓,也有着更多的‘身不由己’。今日本侯的确用了些小手段把沈公子诓来相见,虽然手法有些下作卑鄙、但本侯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之念,不得已而为之啊!既然力求拯救天下苍生,那细小处的细枝末节,也自然会有所疏忽,还望沈公子你能够体谅本侯……而且本侯也可以用周家的名义作保,九枚镇龙钉集齐以前,您那三位留在我长安城中‘小憩’的友人,绝对会得到的最大程度上的礼遇与尊重!”
不得不说,今日周长风这一番做派,着实恶心到了沈归。
那个被世人认为是‘惯于养寇自重、玩弄帝王权术’的天佑帝周元庆,与沈归沟通的时候,却选择了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一般成熟且体面的方式;可这位满口慈悲、斋僧礼佛的安信侯周长风,虽然看似是一位慈悲为怀的虔诚居士,但今日里对待沈归的方式,却与那些‘架鹰走犬’的‘猎人’没什么区别。
可他沈归既不是黄鹰,也不是猎犬,自然也不会被他这驯兽般的‘小手段’,玩弄于股掌之中!不过此时人为刀殂、我为鱼肉,选择权也并不在自己这边。所以思忖了半晌之后,沈归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身受重伤的沈归才刚刚被‘放出’安信侯府大门,一口带着气泡的鲜血便直接喷了出来,五官与眼神也开始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这一趟远行,他本以为只是拖家带口的来长安城‘旅个游’,可没想到人家关北斗早就织好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又以一根三寸镇龙钉为饵,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全家打包’,还不远千山万水地亲自走入了虎口!
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吗?不,这是分明被人拐卖到山沟里,还帮人家掏了往返的车票!这还是沈归来到这片华禹大陆之后,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但无论如何愤怒,被人家捏在手中的那三条人命也还是不能不救的!所以沈归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先凑齐了剩下那七根‘棺材钉’,之后才是如何寻仇报复的小事!
沈归抬手一抹嘴角的血迹,一边扶着街边半人来高的木栅,一边缓缓地朝着长乐坊方向缓步走去。没想到他才刚刚拐过了一个弯,身后便传来了衣物与空气磨擦的声音……
“沈归啊沈归!我是该说你倒霉好呢、还是该说你蠢啊?既然你明知道黄家醪与客栈之间有个地道,为什么不带人就躲在地道里面呢?等风声过去之后,再让李大小姐给你们换上一张‘假脸假皮’,那些人还能去哪找你们的影子呢?”
沈归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了正在说话之人,定是那位百鸟的头目——秦秋秦子规。兴许这位秦爷的身手的确高明,但他却显然不是一个长于谋划之人。早在沈归与齐家两位叔叔学习猎术的时候,有一个基本准则就已经深入自己的骨髓之中了:
无论想来多么周全完美,也永远不要躲入一个没有‘退身步’的‘死胡同’里!
可是他现在毕竟有伤在身,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根本就无暇总结‘失败经验’。但这两位‘援兵’从天而降,还是让他紧绷的精神一松,随后低垂下头颅,瘫软如泥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秦秋见到他身上有血迹,也收起了一副‘教育后辈’的心思,先上去略微摸了摸脉门,又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瓷瓶来:
“这是你林婆婆配的枯荣丹,放在舌头下面含化之后,连带着津?液一起吞下去!”
沈归茫然地开口吞下丹药、还没过上多久,两只眼皮便立刻开始摇摇欲坠;挣扎了几次未果之后,身子一软,便躺在地上睡死了过去……
“师兄,这……”
“哎,他受的内伤本来并不算严重,但他不知为何选择阻止淤血自然排出,也就加重了伤势的恶化……我对岐黄一道不甚了解,李大小姐又身陷囹圄、我看你还是先把他扛回‘黄家醪’、请她师娘出手医治吧……”
“那师兄你又要去哪里啊?”
“你只管照顾好他,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去找你们的……”
说完之后,秦秋身影一晃,便彻底没了踪影……
当睡眼朦胧的黄婆婆推开后门,看见了齐雁背后的沈归之后,先是扯开他胸前的衣襟观察了一番伤势、又看了看他脚下的鞋跟,随后发出一声‘冷’哼,挥手便让进了这两位‘难兄难弟’。
半个时辰过后,满身酒气、满面油光的宗闲大和尚,左手攥着半瓶西凤酒,脚步迷离地朝着行宫的方向走去……今夜他虽然只与沈归‘交手’一合,但以他如今的武功修为,即便是酒坛粗细的大树,也绝对扛不住自己五成力道挥出的一拳;而这沈归不仅比大树更加耐打、而且人体对于力道的反馈,也远比死物舒坦多了!
今日这一拳,着实是他近些年来打的最过瘾的一拳!浑身关节骨头缝里的那股‘闲痒’、算是缓解了一个干干净净!如今这晚风一吹、酒劲一烘,就别提有多舒坦了!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