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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烽火卷长空 94.吃了没文化的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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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幼便是平北军的少帅的郭兴,何曾带过神锋营这种土兵?他郭家父子麾下的战士,不仅个顶个都弓马娴熟,更是一群百战余生的老兵油子。也许他们的身上,没有一项极其出众的能力;但他们的危险嗅觉,却是用性命在血水中打熬出来的经验。也许他们对兵法战策之类的事,也同样是一窍不通;但平北军的老兵油子们,也绝不会乐呵呵的扛着全部家底,愣头愣脑地闯入瓮城之中!

    如今郭兴所率之军,除了毫无攻城经验可言的漠北铁骑之外,就是刚刚放下了农具、拿起了战刀的白丁,兵源素质已然低至冰点,就连乡勇团练的程度都远远不如;再加上这些华神教信徒,就连瓮城的瓮字都不会写,又哪能懂得其中凶险呢?

    郭兴望着黑洞洞的城门,紧张的方寸大乱;他既想要华神教的傻子们,能尽快撤出瓮城险地;又担心他们撤的太快太急,会被提前设下埋伏的“沈归”看出端倪……

    殊不知,今日这道四面漏风的“毒计”,压根就与沈归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就连泰宁大将军丁朔,对此事也同样一无所知。

    “郭少侯爷,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郭兴循声望去,只见瓮城望楼之上,多出了一位手摇鹅毛羽扇的中年文士。郭兴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也不知他是否真的与自己有旧;但那颗悬吊已久的心,却瞬间跌入了冰窟之中。他刚想高声呼喊迅速撤军,却只见那名文士也将鹅毛扇一衡,身边猝然站起了无数手执长弓的扶余百姓!

    “当年你父子无故进犯幽北,便在东海关吃下了大萨满的一道天火焚城!今日你执迷不悟卷土重来,林某人虽无萨满灵体,但也同样准备了一道地火炼魂,请少侯爷亲自品评一番!”

    嗖嗖嗖嗖……

    不得不说,扶余百姓的射术水平、的确是不堪入目;但林丰收请来百姓助阵,本就没打算凭着弓箭伤人!那一道道平凡无奇的羽箭、虽然横七竖八的射入了瓮城,果然没能造成多大伤亡;而且还有几个手笨的家伙,将手指勒出了一个血肉模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位弓开九箭、却尽数落空的射术教头,此时也站在内城墙上!满心都是一雪前耻的他,一脚踩踏城墙垛口,右臂弓搭三箭、连瞄都没瞄,直挺挺地射向瓮城地面!

    羽箭一头扎入泥土之中、竟发出一道破碎之声!接下来的诡异场景,也惊的身在瓮城之中的华神教信徒、全部陷入了慌乱与错愕之中!

    经过昨日半场激战,瓮城中的沙土地,便早已浸饱了华神教信众的血液;而今日城墙上又展开了一场争夺战,瓮城地面上有多填了无数条新鲜的人命。眼下说是一踩一脚血泥,或许还有些夸张;但若是将一枚火把放在地上,十有八九是要迅速熄灭的……

    就在这种潮湿的土壤环境下,发出一道破裂声之后,竟然从地底窜出一道火焰!眼下正值午后时分、只见一道黑烟映入众人眼帘;眨眼之间,这道火焰仿佛一滴墨汁落入了清水杯、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周围蔓延开来!

    从箭头扎入土壤开始算起,直到浸饱了鲜血的土壤燃起冲天大火,仅仅过去了三个呼吸左右!这道升腾而起的无名地火,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就连那位亲手射破了主火罐的射术教头,都立刻取出了壶中一枝利箭,抚摸着上面薄薄的一层油脂发怔……

    仅有一道城门洞之隔的郭兴,闻着灼热的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硫磺味,仍然想不通个中因由。不过,或许他无法想到这场火究竟从何而来,但他至少可以确定一点:无论身处瓮城之中的华神教徒,究竟能跑出个幸运儿;但至少那些令他心心念念的攻城器械,是肯定要变成一堆灰烬了!

    此时此刻,偌大一个扶余城县衙大堂,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而那道《清正廉明》的匾额下面坐着一老一少,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

    “瓢把子,堂上献红,离相子的汗浆,果真尖上天啊!(老大,外面起火了!彩门前辈的药,效果真是太好了!)”

    “堂上都是老合家的,你这一嘴黑话到底是打算防谁啊?”

    “哎!您是没看见呐……就眨个眼的功夫,瓮城就烧成了一片火海!我还亲眼见到有一个华神教乱兵,刚躺在地上想要打滚灭火,立刻就被烧“抽”了身子,比站着烧还快!厉害,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拜吕祖爷的,手段近乎通神啊!”

    江湖上的彩戏门,也被称作“离家相”,奉吕祖爷为开山祖师。彩门弟子吃饭的手艺,按照技术特点分为许多门类;比如说最有知名度的手彩法——三仙归洞;最富有神秘色彩的绳彩法——升天神仙索;还有通用基本功的徒手变物,集市上的保留节目——大变活人。

    在众多的戏法之中,单有一路火彩法,是以操控火焰主要表演方式;比如说口鼻喷火啊、赤脚踏火山啊、烈焰焚身、火中取栗等等等等……

    不过虽然看起来异常神奇,但就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彩门人的节目都是假的。关于这一点,就连彩戏师本人也是直言不讳;但彩戏门节目的魅力,也正在此处:看得人知道是假的,彩戏师也知道是假的,可除了彩门同道以外,旁人很难参破其中真谛!

    那些初见戏法神奇的平民百姓,一如今日目瞪口呆、注视着瓮城当中这场大火的郭兴一般!

    彩门戏法千变万化,也如同拜师习武,个人都有个人的专精所长。有人专门以手速见长、有人专门以话术见长、也有人专门钻研光影、还有人专门钻研秘药。而昨夜被人提前埋入瓮城地下的火药,便是一个善用火彩法的老彩戏师,以古彩戏法“水中火”为基本原理、再加上一位通晓萨满古语的神婆相助,共同研发的一种新型燃药!

    当这位年轻人手舞足蹈的讲述了火场的诡谲景象之后,双脚也停在了一位眯眯眼的胖老头身前:

    “我说方爷,我多少也懂些彩门规矩!你那一味火药究竟是怎么配的,小的也就不乱打听了!我只想问问您老人家,瓮城这场大火,到底得烧到什么时候去呢?”

    胖老头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穿着萨满祭袍的老太太;只见对方伸出了三根指头回应,他这才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脖颈、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道:

    “这味“风火燃药”,也是我们刚刚研究出来的新物件。至于到底能烧多久,老头子我也说不准啊!不过其中一味“风药”,乃是萨满教的独门古方,所以才有了那种“见风就涨、沾皮就烧”的主火。根据我俩的估算,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要烧上三个时辰!”

    听完之后,这年轻人立刻扭头说道:

    “我说瓢把子,这眼瞧着已经耽误了整整一日;要是再等三个时辰出城的话,咱可很容易会误了大事啊。”

    “你小子刚才说,西城门外的所有攻城器械,已经全被推入了瓮城之中?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咱们可就不着急了!呵,我也没想到以郭兴其智,竟会犯下此等大错!经此一败之后,神石大军前进的步伐,就算被暂时绊在了扶余城下。好了,大家回去换城华神教的扮相、趁城外大乱,找机会出城。”

    百鸟门长秦秋,挥手遣散了手下弟兄之后,又与满头斑白的萨满神婆耳语了几句,自己也转身离开了扶余城。

    败局已定的郭兴,此时正站在火场之外。他鼻子里充满了硝石与火药的气味、混合着皮肉被火舌灼烧所发出的焦香,抵挡着不断涌上喉咙的呕吐感。全权代表谛听的麒麟君,此时也闻讯赶来;他望着瓮城中腾空而起的滚滚黑烟,也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麒麟道君无需如此,弃我去者已不可留,多思无益……”

    麒麟君耳边听得郭兴如此冷漠的口气,心中也燃起了一股滔天怒火:

    “几千条人命,十几万两的银子,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敌军付之一炬了!郭兴啊郭兴,你究竟是把自己想的太值钱了?还是把谛听当成是聚宝盆啊?”

    纵然郭兴心中也有无数委屈与愤怒,但麒麟君所言句句在理,自己又暂时没搞清楚起火的原因,就只能被对方问了一个哑口无言…

    于是,在扶余城下的连挫两阵的郭兴,便暗自将此战失利的根本原因,算在了一无所知的沈归头上。而与此同时,奉京城的回春医馆,也迎来了今日的第十三位病患。

    李乐安重新将脉枕摆正,伸出左手二指、轻轻搭在了对方的脉门之上……

    “女菩萨,俺得的是啥病啊?”

    李乐安眉头一皱,没搭病患的话头便站起身来,朝着药材柜缓缓走去……

    “女菩萨,开方子之前,你总得告诉俺到底得了啥病啊……”

    当李乐安走到了药柜侧面之时,已然站在了正堂后门;她右脚迅速反蹬门槛借力、身子猛的向前一蹿,同时开口高声呼叫起来:

    “沈归!有人砸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