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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眼见自家队长,不但换了一副面孔,更换了一个说话的口吻;这些手下的弟兄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个个都心领神会、将取笑新兵的话吞入腹中,开口说出口的都是理解与安慰。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位从远处走来的“正义使者”,也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此人头戴一顶皮盔,显然是有军职傍身的官长;肋下斜挎一柄雁翎刀,乃是出自南康天机工坊的上等货色。他的个头中等、但身板却生的肩宽背厚,定是战场上的一名狠角色;而且,此人还长着一张枣红色的脸盘,除了颌下未蓄长髯以外、活脱脱就是关老爷投胎显灵,真令人过目不忘!
也许此人的品貌身量,并不会受到女儿家的过分青睐,却绝对可以在男人堆里大杀四方!就凭这一身扑面而来的英雄气概,哪位将军见了、也难免要生出爱才之心!就算他没什么真本事,那也准得封他个一官半职;哪怕把他摆在帐外看门,当个门神爷,也算是人尽其才啊!
那位喜欢讲鬼故事的队长,一见此人英武不凡的相貌,心中立刻喝出了一声“好”来;随后又见对方的衣甲乃是官长制式,立刻又生出与其结交之心。
一来,此人方才操着秦地口音,显然就是自己的乡党;二来,他又生得一副忠义千秋的相貌,绝不会是个卑鄙狡诈的阴险小人;至于重要的一点,人家还是顶着头盔的官长,日后飞黄腾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本就渴望结交权贵的自己来说,这绝对是天赐良机啊!
想到这里,这位队长迅速爬起身来,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用枪杆在地上戳出了咚的一声脆响;随即吸满一口气、声嘶力竭的朝着对方嚷道:
“大秦先锋军第六营第四队队长赵友德,参见都尉大人。”
眼下秦王周长风刚起炉灶,所以在军制方面,还是采取了最传统的方式。十人成什、包括什长一名;五十人为一队、一名队长,两名副队长;而十队则成一营,其中包括都尉一人,典军五人。看这位红脸官长的皮盔制式,无论是都尉还是典军,都有权利佩戴。
猜出对方军职以后、这位颇有几分机灵劲的赵有德,也是尽可能的往高里认,想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都坐吧,咱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我也只是个典军而已,更不是你们先锋军的主官,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事。”
“典军大人实在太谦虚了,依我赵友德来看,单凭大人这副好相貌,当个副将也是绰绰有余的,区区一个典军,哪能压得住您这头猛虎啊!”
赵友德手下的兵、也全都是机灵人;如今听到自家队长赵友德、牟足了劲的吹捧对方,自己也争前恐后纷纷出言附和,忙不迭地敲起了边鼓。
俗话说举拳难打笑脸人,再加上这位红脸的典军大人本就没什么官架子,听着周围源源不绝的阿谀之词,也是从最开始的谦虚谨慎、变为了羞涩愧受的姿态;随着话题的逐渐热络,这位典军大人,也与赵友德手下的弟兄打成了一片……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民夫也起床出帐、开始生火造饭;这位典军大人才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
“既然先锋营的弟兄们没什么事,我就可以回到中军、向陈帅回禀了。你们记得千万把营盘扎牢一些,这是咱们自己的根基,糊弄它可就是糊弄咱们自己!”
“放心吧!告诉陈帅,先锋营只要有我赵友德在,准出不了什么乱子!马大哥,今天晚上您要是也当值的话……您看看能不能……”
“嘴就那么馋呐?烧羊肉肯定是没处找了,至于这酒嘛…”
赵友德一见马典军面露难色,便立刻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马大哥你想多了!您跑前跑后的这么辛苦,哪还能让你请酒喝呀?咱弟兄们都是先锋军,昨日一战,打的周长安是抱头鼠蹿,上面多少得给点赏钱吧!烧羊肉没有也无所谓,只要您能弄来酒,弟兄们就准能凑足了酒钱,绝不让马大哥吃亏!”
“那你们可是提着脑袋、拼了老命挣回来的银子,全都搭在这口“马尿”上,值吗?行吧,事我记下了,晚上看情况再说!”
天光大亮之后,秦军先锋营又迎来了三千民夫。这批民夫运送了大批的营帐与少部分口粮,全都卸载营盘中以后、便直奔营北树林伐木去了。辅兵队得了这批物资,便立刻展开了今日的工作;由于昨夜露水甚重,许多守夜先锋军的嘴角,都被反上来的地气蛰出了水泡,疲惫与困乏更不断涌上头顶,好多人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只盼能快些入帐休息……
待早饭用罢,辛苦一夜的先锋将士、便直奔刚刚支起的简易营房而去,才刚沾到了枕头、许多人便立刻鼾声大作……
帐外八千辅兵,展开了辛勤的劳作;而背着大竹筐的民夫队,也背着钻入了密林深处伐木取石;至于那两千名吃饱睡足的秦军黑骑,毕竟是陈子陵的心头肉,除了负责替辅兵压阵、防备可能出现的敌袭之外,便只有望天和遛马的任务而已。
这座刚刚定下了营盘的秦军大寨、与神石军那种简易窝棚不同;远在长安城的秦王周长风,得知陈子陵已然率军渡过禹河之后、又立刻增发了二路援军;所以严格来说,此寨虽然不必按照千秋功业的标准修建,但如果一旦攻打河东城的战势不利、除了要供己方二十万人马与辎重驻扎之外,还需要给二路援军提前留出一片空间。
不过非主力战兵的营寨,倒是无需太过考究、更无需考虑到战略位置、以及战术意图之类的问题,尽可在主寨以北的宽阔地带安营下寨;可即便此寨的第一批“住户”,只有不到十万主力战兵,外加后勤辎重营,占地面积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再考虑到盐池附近的地形限制、取水排泄等生活需求,根本就无法遵循惯例,以方、圆两种传统的营寨制式定盘。
不过好在己方还有黑骑军这一支重甲骑兵作为依仗,所以建起一道细长型的营寨来,也不至于令人过分忧心。因为营寨规模庞大、对于木材与石头的需求量也是成倍增加;就算是北燕军的主帅周长安、想要玩出一手“火烧连营”的话,在重甲骑兵的绝对野外优势之下、他也根本凑不齐足够的木料来……
至于说这道中军主寨、庞大到何等地步呢?昨日午后,秦军辅兵是在距离河东城的二十里外,夯下了一道土;而定盘之后的营寨大门,距离河东城西门仅有十里之遥。如果未来赶上一个好天气,站在寨门的箭楼之上,就可以远眺河东城的西城墙了。
此时此刻,两千名负责保护辅兵的秦军黑骑,正在寨门附近溜马闲聊;然而谁也未曾想到,就在大家百无聊赖之时,突然从河东城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紧随其后的、便大开城门发出的刺耳声响……
按照正常的逻辑判断,对方此时大开城门、便定是打着趁己方立足未稳、前来劫营的主意;可北燕军毕竟刚刚打出了一场耻辱至极的伏击战,更没有足矣与两千黑骑正面冲锋的实力;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城门,周长安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总不会是他输坏了脑子,打算带着手下那群废物兵、与秦军黑骑在野外对冲吧?
虽然在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但这两千名训练有素的秦军王牌、却仍然翻身上马、迅速列阵;而正在带队修建寨墙的辅兵长,也抄起了立在寨门边上的铜锣,一边奋力地敲击着噪音、一边扯着脖子叫嚷起来:
“咚咚咚、有敌袭啦!咚咚咚……有敌袭啦……”
且不论秦军铁骑的冲锋无可阻挡、也不论周长安到底是不是患了失心疯;单说这一阵聒噪恼人的铜锣声,穿透性极强;瞬间就把刚刚入睡不久的万余名先锋军、从美妙的梦境中残忍唤醒!
“贼尼玛!这北燕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弟兄们都别睡了,抄家伙杀贼去!”
无数道骂人的声音响彻营寨,那些精壮的先锋军、个个赤着膀子光着脚版、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气急败坏地从营帐跑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亮闪闪的家伙,看样子是准备好要跟北燕军玩命了……
直到秦军列阵完毕、并做好了一切应敌准备之后,由打河东城方向再次传来一道门响……
砰!
河东城门这一关不要紧,差点没把敲锣示警的辅兵队长给活活坑死!原来人家北燕军根本没想出城劫营,就是单纯的试试城门而已!
可先锋军那一腔子怒火,都把太阳穴生生顶了出来;如果不杀几个人放放血的话,这口气一时半会它也泄不出去啊!
黑骑军倒是无所谓,无非就是摘盔挂枪、翻身下马而已;但那群气急败坏的先锋军,回帐之后足足翻来覆去折腾了两刻钟,才总算又进入了梦乡!
这边呼噜声一起,由打河东城方向、便再次传来了一道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