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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郡王府。
自打与萧元坦诚相待之后,燕清岚放下了心,逐渐不在意萧钰的小打小闹,那些个孩童玩意儿,想来也是不会得了谢长宁的青眼。思及此,燕清岚更为专心地为“谢长宁”寻找心仪的物件。而那暂住在家的表妹便被忘得一干二净。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燕清岚鬼使神差地踱步到自家花园,忽闻一阵琴声袭来,若有似无,婉转绕肠,如泣似诉……这是何人在抚琴?燕清岚不由得驻足聆听,不多时便蹙了眉,指法虽熟练,但这琴音过于哀怨,净是些闺中怨语,愁肠百结,着实上不得台面。
燕清岚心中叹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皇后娘娘寿宴时,谢长宁所奏的《云台调》,此曲意境深远且大气恢宏,余音绕梁久经不散,和眼前之曲有着天壤之别。当日皇后娘娘可是还赞道谢长安是女中嵇康。
如今想来,燕清岚与有荣焉,忍不住抿嘴轻笑,他的长宁,果然心智通透,寻常女子,岂可与之相较?福至心灵,古琴,必是入得了谢长宁的眼,自然,须得是把好琴,否则怎配得上谢长宁的造诣!
“阿福,我的私库,或是府中可还有不错的古琴?”
李才福略一思索道:“世子爷,府内并无闲置的古琴,世子爷您是要……”
“阿福,长宁古琴的造诣高深,我想她定然会喜欢古琴的,我想寻一张琴赠与长宁!”
“如此,世子爷我们不妨到琴乐坊寻上一寻,或许会有不错的古琴。”
燕清岚闻言,不再多言,带着阿福便往外走出,不曾想,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来……
苏凝薇轻迈着碎步,仪态万千地向燕清岚走来,福了身子道:“表哥,可是要出府?”
瞧见苏凝薇身后的丫鬟抱着琴,便知彼时在花园抚琴的彼时自家表妹了,心生了几分失望,闻言燕清岚只是颔首。
“表哥,可否带着表妹?来了这几日,表妹还未曾出过府门……”
燕清岚本是不愿,但想着来者是客,仍道:“我欲上琴乐坊寻琴,不知表妹可有兴趣,若是……”
燕清岚本意是让苏凝薇知难而退,不想苏凝薇竟迫不及待地点头道:“表哥,表妹愿一同前往,还望表哥不嫌麻烦……”只要能与燕清岚相处,苏凝薇没什么是不愿意的。
话已至此,燕清岚不好再拂了苏凝薇的面子,便道:“如此,便走吧。”
李才福办事有眼力见儿且利索,苏凝薇出门便见府外候着两辆马车登时不大高兴了,只是强忍着,笑道:“表哥,你我就二人,且是表兄妹,就不必各乘一车了吧……”
燕清岚不着痕迹地赞赏了李才福一眼,而后温和道:“表妹,我与荣安候家的小姐已有婚约,自当谨慎些,如此,也不会有损表妹的闺誉。表妹,且上马车吧!”话落,当先往后一辆马车走了去,此时的燕清岚只想赶紧上那琴乐坊碰个运气,看是否能挑到合适的古琴。
苏凝薇忿忿不平地上了马车,手不住地绞着帕子,一口银牙就要咬碎,心里恨道,谢长宁,又是谢长宁!因着这女人,表哥与自己是越发生疏了……如此风光霁月的表哥,怎能由着那谢长宁霸占!想着,心内越发的嫉妒了,她岂能眼睁睁任由谢长宁占着自家表哥……
不多时,车夫便在外边说到了地方,苏凝薇在丫鬟的搀扶下姿态万千地下了马车。这一下车,就将街上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芙蓉如面柳如眉,垂眸一笑,更显万千风情……苏凝薇心内自得,自己容貌这般好,那谢长宁凭什么与她争燕清岚!
燕清岚本是在旁候着,不曾想却瞧见这场景,不由得轻叹,这表妹也生得放肆了些,果然,他还是更为欣赏谢长宁那般矜持内敛的大家闺秀。待苏凝薇袅袅婷婷地进了琴乐坊,燕清岚随后也进去了。
李才福问着伙计:“坊内除了这些个摆出来的古琴,可还有稀罕些的?”
伙计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李才福,又看了燕清岚一眼,心里有了计较,随后道:“您且稍等,容我去问着坊主。”李才福点了点头。
不多时,伙计便折回道:“我家坊主有请二位客人,请随我来。”言罢,带着二人往里间走去,正看着琴的苏凝薇见状忙跟了上去,李才福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望了燕清岚一眼。燕清岚眉心微蹙,转瞬便恢复一派的温润如玉,几不可见地摇了头。
坊内果然别有洞天,清一色的檀木器具,满室茶香,隐约有琴声,别是一番清幽小意。待坐定,坊主姗姗来迟道:“还请燕世子见谅,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燕清岚名声在外,坊主这般称呼他,燕清岚倒也不觉惊讶,只道:“进了这琴乐坊,自是同道中人,岂有何世子不世子这般,今日前来叨唠,还望坊主见谅。”
坊主朗声大笑道:“不知今日世子前来所寻何物,古琴亦或是琴谱?”
燕清岚也不遮掩,眉眼带笑道:“坊主,我想寻着张古琴赠与我的未婚妻,还望坊主指点……”一旁的苏凝薇听得嫉妒不已,自家表哥是着了谢长宁的迷的,怎么何事都顾着她?
“莫不是因着一曲《云台调》名动一时的谢家大小姐?若是如此,柳某倒是有幸,能为佳人荐琴岂不是美事!”燕清岚笑而不语,只眸光熠熠地望着坊主。
“既如此,还请世子随柳某来,不日前,柳某正偶得一张琴,不知可否入得世子的眼。”说着,便带着燕清岚往里边去,李才福有眼力见儿地候在原地,谁料到那苏凝薇倒是急不可待地跟了上去。坊主暗笑,燕世子这般人物,果然得美人青睐得很呐!
燕清岚暗自打量着房间,这大概是坊主的私库了,有条不紊地放置着许多琴盒,上边皆标注了琴名,这般多的好琴,坊主定是风雅之人,若能与之结交倒是美事……
坊主挑出一张琴,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上,动作轻缓地将琴盒打开,燕清岚见之欢喜,古朴典雅,又不失韵味,倒是与谢长宁的气质相合,只不知这琴音如何?似是看出燕清岚心中所想,坊主轻拨琴弦,登时环佩叮咚,如清泉击石,悦耳、清幽、余韵悠长,隐有凤鸣之感,倒是极好的音质。燕清岚颔首道:“坊主眼力非凡,此琴正是燕某所想。”
冷不丁,苏凝薇在旁插话道:“表哥,这琴表妹甚是喜欢……”
“表妹,此琴乃是我为长宁所寻,此间好琴极多,表妹不妨再……”燕清岚心生不悦。
“表哥,这琴凝薇见之难忘,那谢家小姐还未曾见过,不如……”不知怎的,苏凝薇竟使了性子非要不可,眼眶都红了,仿若是谁将她欺负了去。
一旁的坊主着实不喜苏凝薇这般小家子气,冷声道:“这位小姐,恕我直言,这琴并不适合您,您还是到外头再看看吧!”继而转向燕清岚道:“燕世子,柳某的琴可不是谁人都可得,千里马与伯乐,我这琴亦是,还请世子见谅。”
“坊主所言极是,燕某相信长宁定不会让坊主失望的。”燕清岚相当感激坊主的一番话,如若不然,怕是这琴便要落入那苏凝薇之手了,岂不可惜……
“那是自然,柳某相信谢家小姐不会辜负了此琴,此琴名唤凤鸣……”
……
二人在一旁就要引为知己,无人顾及在一旁屈辱不堪的苏凝薇,苏凝薇心中愤恨,那坊主竟然这般看不上她,还将那谢长宁抬上了天,表哥竟不为她出头,还将那坊主引为知己!一时委屈不已,含泪跑了出去……
燕清岚眸光闪烁,不置一词,坊主轻笑道:“世子这般风姿,如今有了着落,倒叫无数红颜心碎啊……”
燕清岚无奈道:“这表妹年纪尚幼,免不得任性些……无妨,日后寻得合适的琴,再相赠与她吧!”
坊主暗自点头,这燕清岚倒是气度不凡,不负传闻,如此,那谢家小姐自是个好的,否则如何入得燕清岚的眼?这般,倒是不负“凤吟”了。
得了琴,燕清岚即刻让李才福亲自将琴送去荣安侯府,且一并将早先写好的书信送去给谢长宁。燕清岚已写了数封书信给了谢长宁,怎奈谢长宁竟未回一信,燕清岚只当是谢长宁矜持……若是知道此“谢长宁”因着大写写得不好才不予回信,不知当作何感想?
燕清岚全了心事,且还得交知己,心内甚美,一时忘了那受了辱的苏凝薇,苏凝薇兀自在马车内咬碎了银牙,护甲深嵌入手心却也不觉得痛。谢长宁,今日我所受只屈辱,皆因你而起,他日,我定当加倍讨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