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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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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然欲意谋逆之事兹事体大,之后还需诸多善后,因此并未在第二日公诸于众,坊间只隐约知道有此事,却不知其具体,天马行空地衍生出诸多无根据的荒诞版本,譬如巴木青本是要嫁与皇帝为妃,届时寻了机会刺杀皇帝,可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看上了萧钰,导致图谋被迫中止,又譬如巴木青本就是要与萧钰联手,只不知为何萧钰临阵倒戈,致使柔然全线阵亡……

    众说纷纭,可有一事,是众人不约而同认同的,即萧钰就是与巴木青狼狈为奸,不但祸害安郡王府,且还意图祸害国家,是为十恶不赦的罪人。当然,也有极少数思路清晰之人,心有同情,却不敢为萧钰辩白,生怕那臭鸡蛋烂叶子往自己身上砸来。

    至于谢长安所说的,众人嗤之以鼻,非但不信还嘲讽之,“怕是安郡王妃怕失去萧钰这个靠山,才想出如此拙劣的谎言,不过是为保萧钰的颜面,说白了还不是舍不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如此恼怒,萧钰不再是安郡王,只是过街老鼠萧钰,人人喊打。

    旁的一人略觉不妥,试图掰正道理,“那安郡王妃看这个是个嫉恶如仇的,且荣安侯府也不是什么没落人家,想要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无需巴着安……萧钰不是。”

    先前那人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知道什么,安郡王妃再如何也是个外嫁女,难不成荣安侯府还能养她一辈子不成?更遑论还有两个小崽子,现在倒也罢了,日后那谢世子娶了世子妃,哪还容得下?”

    不知何时,一辆停了下来的马车,荣安侯府的马车,待那人说完,谢斌一跃而下马车,刀削似的面庞面目沉静,方才虽未瞧见是何人开口妄论,可犀利的目光却是径直射向那人,冷眸灼灼,“且不困安郡王是清白的,就是安郡王妃想要在荣安候府住一辈子,荣安候府亦是欢迎之至,还轮不得你等外人来胡言。”

    直至谢斌离去良久,先前口出妄言之人才勉强回过神来,可心内仍是颤抖的,却死要面子活受罪,故作不屑,马后炮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光说不练谁不会啊!嘁。”自以为圆回了场子,却瞧见周围之人都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摇头。

    这厢一落,那厢又起,娇俏的女子低声打听,“方才那位可是荣安侯府世子谢世子?”

    “是啊,先前安郡王妃出嫁时见过一回……怎的小妮子,你莫不是瞧上人家谢世子了?”

    旁的一人忙凑过脑袋,戏谑道:“那谢世子与平小姐好事将近,你就莫要想了,怎么样,哥哥我也不错,要不要考虑考虑?”

    哄笑声四起。

    好容易将萧若辰与萧若萤都带往忠亲王府,交与了忠亲王妃,谢长安与萧钰往老地方鸿运楼去了,仍是在角落,不变的胭脂鹅脯和几样小菜,又破天荒地要了壶果子酒。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萧钰却笑不出来,只因人不和。

    听着被蒙在鼓里的老百姓恨不得将自己凌迟处死以解心头只恨的义愤填膺,萧钰除去苦笑,还是苦笑,自斟自饮了一杯,却半点醉意也无,反将嫉恶如仇的话尽数收悉耳内。

    谢长安一时无奈,真不知老百姓竟是这般执拗,叫人说不通,唯今之计只待皇帝昭告天下了,暗叹了口气,拿开了酒壶,夹了块胭脂鹅脯与萧钰,安慰道:“莫要想了,世人看不穿,你还看不透不成?”

    “唉……”

    “可莫要叹气了,莫要圆儿还未长成,你就是个糟老头了,到时圆儿怕是都懒怠唤你一声爹了。”

    “什么糟老头,怎么样也是个宝刀未老的俊俏老头,圆儿喜欢还来不及呢。”嘴上别扭着,可脸上却是实诚的,散去了无谓的芥蒂,倨傲地拿起长箸将色香味俱全的胭脂鹅脯送入嘴内,满口鲜香。

    谢长安好笑地看了眼笑,真真是个老顽童,虽不大恰当,可萧钰却恰如其分。

    喧闹中有人来人往,谈笑间有人情世故,坊间的闲适和烟火气息叫萧钰与谢长安全然放松下来,好似卸去不该有的报复,一跃入海,洗去前尘,还归质本洁来还洁去,心无旁骛地畅游,不见纷扰和人心险恶。

    “长安,待圆儿再大些,我们离京吧,去何处都好,只要离了朝堂纷争。”

    想起属于二人的世外桃源,萧钰心生向往,或许不必入海,寻一处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的就此安顿,山野间的追逐,溪涧里的嬉戏,田埂上的自食其力,可能因着细水长流而寡淡,可只要有彼此,一切足矣。

    谢长安嫣然一笑,虽与眼下的装扮不相符,可仍看得出欢愉和期盼,“求之不得。”含笑隐了一杯果子酒,忽而心中豪气自来,“拘泥在京城这囹圄之地,怎知山河之辽阔,不若顺流而下,或乘风而上,领略江山之秀美雄壮。”

    恍惚间,萧钰仿佛看见了初见时意气风发的谢长安,面庞坚毅,隐有壮志。

    温润一笑,萧钰手执谢长安之手,眸子耀目如星辰,“携手同行。”

    “啧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白日宣淫也就罢了,还是龙阳之好,叫人当真是瞧不入眼!”嫌恶地看了深情执手的“两个男子”,旁桌之人不断摇头,许是教条入心,着实无法忍受,忙唤了小二结账扬长而去。

    这一闹腾,叫旁人都瞧了过来,有好奇,有鄙夷,一时又窃窃私语起来,总算是将萧钰抛诸脑后了。

    萧钰与谢长安相视一笑,淡定自若,丝毫不畏惧也不屈服与众人晦暗的眼光,兀自松手又吃开了,美食当前,如何也不能辜负的。

    天下之人,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

    酒足饭饱之后,萧钰与谢长安施施然出了酒楼,却并不着急回府,而是四下环顾,随即往人多热闹处而去,熙熙囔囔,入眼皆是鲜活。

    未免再叫旁人侧目于两个男子青天白日卿卿我我,谢长安松手,兀自轻摇折扇,眉目温润,面带春风,端的是谁家风流公子,叫不少过往的少女芳心暗许,毫不掩饰的简直欢喜,叫萧钰瞧得心里直泛酸。

    人多热闹处,是杂耍团在表演杂技,可表演的不是人,是一只猴子,想是一只母猴子。

    猴子通人性,因而教导起来较之旁的动物容易,可因着其与人相似的聪慧,遭受了磋磨之后只想逃,而幼子则是牵绊母猴的羁绊。

    瞧,不远处有一目露惊惧的小猴儿被缚住了手脚,那母猴每表演完一个动作,就要回头看一眼小猴,好似见那小猴儿安然无恙才能继续表演,为毫无怜悯之心的杂技团赚足了银两,却始终换不来自由。

    自由太奢侈了。

    谢长安不是悲天悯人之人,可自打有了萧若辰与萧若萤之后,心到底柔软了,再无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也不想断了旁人的财路,因着她瞧见收银子的那人却是个残废,且杂技团之人衣着甚为朴实,想是日子拮据……

    又看了眼嗷嗷待哺的小猴儿,谢长安移开眼,轻扯了萧钰的袖子,低声道:“萧钰,我们走吧。”

    二人离了那纷闹处,萧钰才问道:“长安,你怎了?”怎么好端端地看杂技看出郁结的情绪来了。

    谢长安轻轻摇头,“我无碍的。”抬眼瞧见围了不少总角小二的糖人摊,微勾了嘴角,“去捏个糖人吧,我刚入京那会,娘第一次带我上街,我就是看糖人看痴了,竟也不觉着冷。”

    见谢长安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萧钰心下稍安,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却暗忖莫非是孕期后遗症?嗯,过两日问问娘去。

    “来,你要的哪吒三太子,瞧瞧,这风火轮可是腾云驾雾的。”

    小孩儿欢喜地接过,迫不及待地往远处跑去,不知在唤着谁的名字,想是什么小伙伴,眼下是着急拿去炫耀呢。

    “你啊,又是捏个孙悟空吗?多老套,下回可换个新鲜的。”

    那小孩儿却是不认同的,小脸紧绷,一本正经地回道:“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我就喜欢大圣,一根金箍棒定乾坤!”说着作势往耳朵里一套,当即变戏法似的掏出根小木棍,得意一笑,“以后我也要像孙悟空一样厉害!”

    “……”

    孩童散尽之后,日暮西垂,瞧出了几分老态。

    瞥了眼如漆似胶的两个男子,捏糖人的老伯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例行公事地问道:“你二人想要什么糖人?”

    等待许久的萧钰与谢长安也不见恼,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自是兔子。”

    说来还是萧钰与谢长安的“定情信物”,如今再说来已恍然隔世,往日的痴傻已成笑谈,索性如今得偿所愿,执手同行。

    自带戏谑的老伯免不得又要感叹,“怎的两个大男人喜欢这等玩意,不过世道艰难,你们且行且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