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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沸腾了,不止为挂在城门口的鞭挞,还为那满城的皇榜。
疾风骤雨之后,入目皆是狼藉,心忧的老百姓的一早就起身收掇,那会天蒙蒙亮,街道还未清醒,残枝断叶脏污了往来的街道,讨生计的活计被蹂躏在一旁,老百姓不敢怨怪老天爷,只唉声叹气地收掇着。
“啊!”
忽一人自城门那头狂跑而来,双目圆睁,身子哆嗦着,惊惶未定,忙活的百姓一顿,放下手上的活计看向那人,有热心的问道:“咋了,这是?”
那人颤抖着手指,遥指想向城门防线,哆嗦着道:“城门……城门,挂了五个人!”一顿,目光愈发惊恐了,好似回忆起方才的惨相,啊地大喊一声,又朝前跑去了。
百姓沸腾了,不知哪个胆子大的,好似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城门怎么会挂了人?”
“走,咱们瞧瞧去!”
说着话的,是个屠户,胆子大,煞气重,向来也不怕什么,纯属好奇,毕竟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屠户当先,余下之人面面相觑,随后也有几个好事的,略有点胆子的一咬牙结伴跟上屠户虎虎生威的步伐,好似为了壮胆,兀自囔囔一句,“走,咱们也瞧瞧去,不就是死人,谁还没见过的。”
城门已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尽皆猜测着,吊着的是何人,又是为何被吊着,毕竟城门的守卫尽忠职守地在一旁,想不是什么歹人所谓。
天光喷薄,不偏不倚地照在晃荡在半空的尸体上。
“啊……”
人群齐齐发出惊呼,随后倒抽一口冷气,惨,真是太惨了!只见那几具尸体尽皆被剥了皮,面目全非,眼睛也叫人挖了,空洞洞的眼洞好似正盯着围观的众人。且身上明显遭受过鞭挞,全身无一块好肉,再瞧那怪异地晃动着脑袋和手脚,就知已然是被打断的,姑且连着筋,才勉强凑齐了一个“人”。
不过想来那完好无损的筋,也是要被挑断的。
“哎呦天杀的,谁下这么狠的手,死也不叫人死个安生,就不怕夜半鬼来敲门啊!”
“唉,是挺惨的,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
“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这般啊,死者为大,早该让人入土为安了,人都死了,还说什么仇什么怨,真真是歹毒!”
“……”
众人正在抱怨始作俑者的残忍之时,忽而有一人眼尖,瞧见了明晃晃的皇榜,小心地抬头看了眼好似摇摇欲坠的尸体,略微慌张地往皇榜那儿去了。
京城素来太平,若非有什么重大事件,并不会张贴皇榜。
好在那人是个识字的,一目十行地看过之后,大声呼喊道:“蛮子,那是蛮子,来刺杀安郡王的!”
喧闹的人群骤然沉浸,人人面面相觑,再抬眼见那几具吊着的尸体,全然不见怜悯,已成了愤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愤怒,毕竟因着萧钰,天朝得已安享数十年的太平,是天朝的英雄,叫他们如何能不愤怒?
“天杀的蛮子!”
“该死,竟然来刺杀安郡王,也不知道眼下安郡王如何了?”
总算有人问到点上了,可目光再次落在摇晃的尸体上,众人心下都有不好的预感,若是无碍,这几人也不会吊在这城门了……
“安郡王中毒了,钩吻,这是什么毒?哎不管了,眼下正在广求名医!”
人群哗然,广求名医,说明御医不管用了,各府的门客也不管用了,如此只能说明一点,安郡王怕是危矣!
“让开!”
忽悠骏马飞驰而来,怒吼一声,围观的群众立时分开,就听得那人又道,“我是忠亲王府之人,王妃有令,出城寻人!”去寻的,自是名医。
因着还未到开城门的时辰,无坚不摧的城门正紧闭着,守卫验过那人的腰牌,立时放行,眨眼就只留下了马蹄乱溅的淤泥。
守卫正要开门时,忽而又有骏马飞驰而来,却不再是忠亲王府,却是荣安侯府,随后燕郡王府亦是紧随而至,不必说,三府与皇城齐动,叫百姓心是愈发往下沉了。
“唉,看来安郡王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莫要胡说!安郡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吉人自有天相!大家伙也问问,有没有知道钩吻这一种毒的,若是有的,就莫要再耽搁了!”
“我这就回去问问,我爹见识多,说不定知道什么!”
“……”
人群四散,再无人关注惨不忍睹的尸体,兀自传播消息去了,虽是杯水车薪,但人多力量大,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城门的守卫亦是动容,人群散去之后,兀自叹了口气,心虽担忧萧钰的病情,可莫名的怜香惜玉叫守卫担忧起谢长安,世人都知安郡王与安郡王妃伉俪情深,眼下安郡王危矣,安郡王妃怕是……
不多时,就有人揭了皇榜往安郡王府去了。
安郡王府人满为患,可却是寂静的,主子丫鬟,揭了皇榜的医者,尽皆神色严肃,无人敢喧哗,只沉默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昨夜未说与忠亲王妃,今早匍一得知消息,胡乱洗漱了就往安郡王府来了,跌跌撞撞地入了屋,撕心裂肺地喊了句“钰儿”,却见谢长安面容平静地守着萧钰,目光冷凝,一瞬不瞬地望着萧钰毫无神采的俊脸。
忠亲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的谢长安如此模样,就知谢长安的心痛不亚于自己,那种安静,是心如死灰又强撑着一口气的安静,了无生息地在等,在等生机,或者死亡。
拭去满面的泪,忠亲王妃放轻了脚步往床榻去,瞧见萧钰往日清亮狡黠的眸子紧闭,眉宇间藏了痛楚,忠亲王妃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了。
时值秋日,天气凉爽,并不至于寒冷,可萧钰素来温厚的手冰冷,直冷到谢长安的心里去,用手暖着,却怎么也暖不过来。好似是放弃了,谢长安将萧钰的手放进锦被内,又仔细地掖好被角,仿若害怕萧钰一个胡闹被子就盖不住了。
谢长安抬眼看向忠亲王妃,神色未变,仍是无欲无求的平静,眸子如静水流深,叫人瞧不出所以然,只是深入深渊,不可见底,更叫人担忧。好半晌,谢长安沙哑着嗓子开口,却是抚慰,“娘,无碍的,萧钰睡几日就好了。”
忠亲王妃心如刀割,泣不成声,又听得谢长安继续道:“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他怎么舍得走……”
这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青霜入屋,也不拘泥礼节,忙道:“小姐,外头来了不少要给王爷诊治的,您看……”
谢长安的眸光骤亮,忙不迭道:“快请,叫他们一个个进来瞧过。”
李大夫应声而入,带了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且年纪摆在那儿,总叫人觉着靠谱,起码忠亲王妃瞧着就安心了不少。
生怕打扰了老者,忠亲王妃与谢长安站在一旁不出声,只紧张地观望着,暗自祈祷路过的满天神佛保佑萧钰平安无事。
想是满天神佛耳目一时蒙蔽,那老者诊脉诊了良久,又仔细地查看过萧钰的伤口,可最后却是叹息摇头,“老朽无能为力。”话落挫败地往屋外去了。
好似料到了如此结果,谢长安不动声色,忠亲王妃的眼泪一时又落了下来,就见又入了一位医者,年纪不大,瞧着却沉稳。
“两位王妃,外头候着的医者还许多,不若您二位先歇息,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说与您的。”
李大夫的本意是叫谢长安歇息,昨夜谢长安与贼人缠斗,随后又冒雨奔波,直至天将明才回府,就一直守着萧钰,不吃不睡,就算是个铁人,也会坚持不住的。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等着钰儿!”
忠亲王妃一个情急,声响不免大些,想是吵扰了那医者,不悦地转过身看了忠亲王妃一眼,复又全身心地投入诊治中。
自然,无人会恼了医者的,不畏权势,是仁心,亦是责任。
谢长安的目光并未离开过萧钰,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神色坚定地表明了立场。
李大夫叹了口气,无法,只道:“还望王妃保重身子,王爷……需要您!”什么话也抵不住一句“王爷需要您”,这就是谢长安不倒的唯一缘由。
忽而青霜入屋,着急道:“小姐,小小姐想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早就哭着要找您,奴婢几人实在劝不住了,小姐您……”
谢长安一怔,略一犹豫,看了眼萧钰,随即郑重对李大夫道:“李大夫,王爷暂且交与你了,我去去就来。”话落忙往外头去了。
忠亲王妃万分纠结,又是心疼萧若萤,又是担心萧钰的,满目愁苦,不知该如何自处,只是眼里流得愈发厉害了。
青霜许是不忍,劝慰道:“王妃,小小姐无事的,只是哄了小姐去歇息,您莫要担忧。”一顿,看了眼安静躺着的萧钰,坚定出声,“王爷肯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