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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灯光一照,楚幽蓝有些不适应,她捂着眼睛,一脸茫然地醒了。
睁开眼睛,她看到厉谨言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苍鹰,两个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胡子都没有刮。
很明显,他们也没有想到楚幽蓝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身上的睡衣穿得好好的,这才拉了拉,坐了起来。
“吵到你了?”
厉谨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大概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楚幽蓝摇头:“没有,我没想睡觉,结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回房间睡吧。”
他盯着她眼睑处的淡淡青色,猜到她这两天一定也没有休息好。
楚幽蓝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苍鹰放下东西,将厉谨言推到客厅中央,然后又看了一眼楚幽蓝。
“辛苦你了。”
正好,楚幽蓝也在看他。
苍鹰点了一下头。
她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悯。
楚幽蓝微微一窒。
从认识到现在,她都能数得过来和苍鹰一共说过几句话,这个男人沉默得可怕,他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度以下。
但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都对她产生了同情,楚幽蓝知道,可想而知,自己此刻的境遇有多么凄惨了。
“我先回去了。”
苍鹰和厉谨言说了一声,就转身带上房门,安静离开。
家里又只剩下了厉谨言和楚幽蓝两个人。
“那个,”她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鼻子,又尴尬地看向别处,没有选择同厉谨言直视,“不是我给你妈妈打电话的,是她找你,我只好撒了一个谎,可能被她识破了,她就跑到这里找你,发现你不在。我没打算把这件事给她说,不管你相不相信。”
如果他坚持认为是她跑去嚼舌根,楚幽蓝也没有办法,毕竟,一个是亲妈,一个是老婆,男人夹在其中,都是左右为难。
“我相信。”
她的话音刚落,厉谨言便立即开口:“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他看着她,眼神澄澈,没有任何假装的成分。
楚幽蓝心头一动,忍不住脱口道:“我也是一样,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愿意相信。可是……”
至于可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
原来,当你对自己充满怀疑的时候,你连质疑别人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了。
厉谨言耐心地等着,但是,到了最后,楚幽蓝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她转身向卫生间走去,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眼神敏锐,一下子就察觉了,厉谨言马上操控轮椅,追了上去,口中问道:“你的脚怎么了?崴了?”
楚幽蓝一边给浴缸里注水,一边回答道:“不是,撞到门而已。”
热气缓缓上升,熏得她的双眼很痛。
她稍微扭过身体,用手背抹了抹,去给厉谨言拿睡衣。
回到卧室,楚幽蓝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要不要问问那件事的结果。
站了一分钟,她拿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睡裤,返回卫生间。
厉谨言已经扒光自己,躺在浴缸里了,闭着眼睛,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
“衣服我放旁边了,你要是需要擦背就喊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好像想要逃避什么似的,一口气说完,转身就想走。
不料,厉谨言虽然闭着眼睛,但却出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抓住了楚幽蓝的手腕。
她不得不停下。
“别走。”
他哑声说道,声音很低。
“哦。”
楚幽蓝顺从地留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打湿之后,她一言不发地帮他擦着肩胛骨,怕他不方便自己伸手去够。
“我去墓地看了,李狂沙果然没有骗我。那个福利院的院长也被我派人带回来了,一问之下,她就全都招了。叶沁没死,她当时确实中了一枪,是在胸口左侧,是一般人心脏的位置。不过,她从一出生就是心脏靠右边,和我们不一样,所以,她的亲生父母把她当成妖怪,也怕以后会有什么病,不愿意养,直接遗弃了。”
就算楚幽蓝没有主动问,厉谨言还是照实说了。
她听得很认真,因为太入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为什么会说她死了?”
想了一下,楚幽蓝还是十分不解。
“是那个院长自己擅作主张的,她把叶沁当成女儿,觉得她不应该和我这种人在一起。我当时腿部中弹,虽然很严重,但不至于没命,她担心我醒过来之后还要和叶沁纠缠不清,索性就买通了当地医院里的值班医生,让人直接在死亡通知单上签字,伪造了她的死亡。再加上,叶沁当时确实伤得很重,整个人已经休克,看上去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厉谨言吐出一口气,无奈地解释道。
虽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在当时的混乱环境下,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鲜少有人去在意叶沁。
正是因为这一点,对方有了可乘之机,利用领尸体的机会,直接将叶沁从医院带走。
至于葬礼之类的小事,就更简单了,叶沁“下葬”那天,厉谨言还躺在医院里,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那你……你见到她本人了吗?”
再三犹豫之后,楚幽蓝还是问出了她心中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没有,那个院长也不清楚她后来去了哪里,我着急赶回来,就没有再留在那边。”
厉谨言擦了一把脸,被热水一泡,他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听说,叶沁养了三个多月的伤,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医院,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福利院院长以为她不死心,孤身一人去找了厉谨言,但又不敢向他求证,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再去打听。
“凭你的能力,想要找到一个人,也不难。”
楚幽蓝放下毛巾,笃定地说道。
厉谨言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回答道:“是不难。问题是,我以一个什么心态去找她,找到她之后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