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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会本能地恃强凌弱，当你展现出了不服的一面，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往往会下意识地退缩。
此时此刻，就是这种情况——
眼看着厉谨言和楚幽白都在，他们两个都不是好惹的，童文柏动了动嘴唇，果然收敛了不少。
倒是童君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好了，不要再吵了！医生刚才说了，情况不太妙，二姑现在还没有离开重症监护室，我们难道就在这里互相甩锅吗？”
一听这话，楚幽蓝顿时急了：“我妈是第一次犯病，怎么就这么严重？以前我们家的一个邻居也是脑溢血，第一次只是住了十天左右的医院，后来一直吃药，也保持得很不错！为什么到了我妈这里，就……”
她心急如焚，再也说不下去了。
童君培看了看她，跟着叹了一口气：“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估计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都积累在一起，等爆发的时候就会显得特别可怕。”
厉谨言赞同他的说法，也面带忧虑地说道：“没错，人一到了一定的年纪，越是平时病病歪歪的，他越注意健康。相反，如果平时身体不错，就会麻痹大意，觉得自己没事，一旦出问题就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听了厉谨言的话，楚幽蓝的眼泪眼看着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虽然心疼，但厉谨言也清楚，既然医生说了不乐观，那就是真的不乐观。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早一点做好心理准备，以免真的出事，楚幽蓝或许会完全接受不了。
几个人在外面折腾了半天，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病人了，但你们人多，尽量保持安静，别七嘴八舌的，千万不能刺激到她。”
护士特地叮嘱道，童文柏连忙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一定做到！”
从抢救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童淑清，心里着实担忧不已。
一行人默默地走进了病房，不愧是重症监护室，一走进来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好像死神随时会来到这里，带走一条原本还鲜活着的生命。
楚幽蓝用手捂着嘴，尽量不发出啜泣的声音。
她一手拉着女儿，也让楚向晚不要吵闹。
“淑清，淑清……”
童文柏走到病床旁，小声地呼唤着。
躺在病床上的童淑清似乎听到了，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了半天，才从嘴里发出了一阵单音节：“啊……”
她努力地动着嘴唇，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脑受伤，势必会影响说话能力，那些中风患者当中有不少都是没办法把话说利索的。”
厉谨言凑近了楚幽蓝，低语道。
她知道，却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只能点了点头。
“啊……不要……”
童淑清发出了几个混沌的词语，看她的意思，是不想住院。
童文柏明白过来，只好对她说道：“不行，一定要住院，这是医生的意思，你必须听话。”
她眨了眨眼睛，流出来了两滴眼泪。
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童文柏和童淑清准备出国的前夕，她却因为突发脑溢血而不得不终止了行程。
离开病房之后，童文柏连连叹息：“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出国，就是出门都难！”
他们已经买好了三天之后的机票，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委托了国外的房产中介，选中了一套房子，打算以后都在那边生活。
“要不要我帮你把机票退了？”
跟在后面的童君培轻声询问道：“还有，房子的钱你还没有付吧？跟中介联系一下，让他帮忙留一下，实在不行，以后再选合适的。”
不料，童文柏踟蹰了一下，竟然拒绝道：“买都买了，我那张机票就别退了。至于房子，我当初可是挑了很久，那么好的户型和地段，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
言下之意，即便童淑清已经病成这样，但他还是打算一个人先走。
童君培一愣：“你自己出国？”
童文柏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君培，你也知道，王家一直盯着我不放，你二叔和二婶又不死心，我一把年纪了，总是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不等他把话说完，隐忍许久的楚幽白再也憋不住了，他两步冲到了童文柏的面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
童文柏已经不矮了，但楚幽白还是比他高出了小半个头，再加上年轻，两个人的力量对比是十分悬殊的。
被楚幽白提着，童文柏的两只脚都快要踩不到地面了，他喘不过气，脸色涨红，双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掰开楚幽白的手。
“你还有脸怪小蓝？你才是害我妈犯病的罪魁祸首吧！要不是你闹着要出国，她心里会想那么多事情吗？现在我妈病成这样，你居然想把她丢下，一个人移民？我告诉你，你别想走，不信的话，我就先把你的腿打断！”
童文柏的无情无义，显然令楚幽白恼怒至极。
“幽白，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厉谨言和童君培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分开了他们父子二人。
这里毕竟是医院，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更何况，儿子打老子，好说不好听。
“我早就想打他了！要不是他，事情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人渣，畜生，我妈变成这样，都是给你害的！”
楚幽白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红得吓人，死死地瞪着童文柏。
退后一步，楚幽蓝回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童淑清。
她想，她一定都听见了。
他们的争执，以及童文柏的决定……
老话说得太对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不要说，他们连夫妻都不是。
“随便你怎么说，我要先离开南港一段时间！反正淑清在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还可以雇专业的护工照顾她，等我先把国外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童文柏摸了摸脖子，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还会再回来吗？不，你不会再回来了。对你来说，我妈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你现在巴不得甩掉她这个包袱！”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幽蓝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