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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诰的眼前浮现出今日上午在皇宫麟德殿的一幕。
现在的吴国,还不到徐知诰一手遮天的地步,所以他继续以徐温在世时谨小慎微的旧例,将在政事堂商议好的个别重要奏表,交给皇帝杨溥画诺用玺。
例行公事般走完流程,徐知诰正要告退,杨溥却把他留了下来。两人重又落座看茶后,徐知诰本以为杨溥还有什么要事要与他商量,正思忖着拿捏用词把他的要求挡回去,没想到杨溥开口就是话家常:“徐卿,吴王丧满一年了吧。”
“前天正是先考周年祭日。”
“哦,卿家第二子景迁在金陵服齐衰,料来应除服了吧。可是回到江都了?”
“谢陛下关心。犬子前几日派人捎信回来,二十四日一早就启程,料来今日能到。”
“卿家长子景通十岁所作《新竹诗》,朕至今记得。听说景迁也善属诗词,《元日》《元夕》俱是足以流传后世的佳作。我家上饶也极爱文艺,在我耳旁念叨多日,吵着要见两位才子。卿择日带着二子入宫与上饶切磋交流一番可好?”
徐知诰闻言,脑中快速思量,斟酌答道:“犬子打油之作,实在有辱圣听,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况且犬子虽年纪尚幼,然而出入宫闱与公主坐而论诗,传出去恐损公主清誉。”
“徐卿何必过谦,卿家麒麟子大名,江都、金陵尽皆有目共睹。上饶尚未婚配,若能与卿二子中一人相契合,便嫁与卿家作妇,不也是一桩美事。”
“启禀陛下,先考在世时,景通已与饶州刺史钟太章之女缔有婚约……”
不等徐知诰说完,杨溥抢先说道“如此,着景迁一人进宫即可。朕只此一小小要求,卿万不可再推脱。”说罢,竟对着徐知诰深施一礼。
徐知诰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避到一旁,却也是不好再推辞,只得应是。
………………
看着徐景迁离去的背影,徐知诰心中叹道,“迁儿一年不见,长进了许多。不仅创下了偌大的名头,而且素有智计,行事也颇为沉稳。若果能尚上饶公主,当可为我平添一大助力,在与徐知询争锋中占得一先机。”想到此处,徐知诰安排亲随请宋齐丘前来议事。
不多时,宋齐丘匆匆来到徐知诰书房,好奇问道:“太尉,匆忙叫我来所为何事,今日大事不都已在政事堂议定了吗?”说完,不待徐知诰吩咐,就兀自在客座上坐下了。
徐知诰起身给宋齐丘倒了一杯茶,回到座位后慢慢说:“超回勿急,却是我的一桩家事。”接着,将今天上午在皇宫中发生的一幕娓娓道来,看着宋齐丘捋须沉思,“超回,你以为如何?”
“以某看来,咱们这位陛下可谓良苦用心。不论是从家世、人才、年龄而言,景迁公子都是上上之选。太尉辅政逾十年,天下归心。政争所在,不过金陵徐知询手中十万兵马而已。陛下如今既然有意招选驸马,显然是更看重太尉,卑职为太尉贺!”说到此处,宋齐丘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礼。
徐知诰摆摆手,笑骂道:“超回,你是我肱骨之士,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且往下继续说。”
宋齐丘倒也不客气,坐回座位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我吴国上下皆知陛下站在太尉一方,为我方增加一大砝码。陛下身上毕竟流淌着太祖杨行密的血脉,在吴国宿将中仍有部分威望。如今陛下既然做出选择,更有利于太尉招揽其余节镇人心,在与徐知询争斗中占得上风。再有,陛下也有自己的盘算。宝位虽在杨氏,但人心归徐氏久已。陛下也是希望通过联姻,为杨氏满门做长远打算。”
“慎言!”徐知诰佯作怒喝道。
宋齐丘连忙请罪,心中暗道:“陛下既然已经投注徐景迁,待此事抵定,我也要早作打算!”
徐景迁此时尚不知道即将要相亲的消息,正趴在榻上闭目养神。屋中烧着暖炉,炉火正旺,婵儿穿着一身轻薄衣衫,跨坐在徐景迁身上,双手用力地按捏着景迁的肩膀,额头微微冒汗。徐景迁鼻子嗅着婵儿身上散发的幽香,享受着婵儿的贴身伺候,心中琢磨着如何为朱匡业他们请功谋赏。
不一会,宋婆来报,徐默已经帮卢绛物色了几处小院,请徐景迁过去定夺。徐景迁反手拍了婵儿屁股,恋恋不舍得从温柔乡里爬起,换好衣衫,与卢绛会合后,趁着天色还不晚,便在奴仆的引路下,去那几处院落查看。第二处是一座两进的小院,院子不算太大,但也修得较为别致。前进院中有鱼池假山,后进院中有苗木花园,院中留有两名奴仆每日打扫,倒也显得干净。此处主人是一名盐商,因家中有母老虎,养了一个娇娘在此,柔情蜜意了不过半年,便被家中悍妇得知,侍妾被发卖,外宅从此闲了下来。
徐景迁和卢绛对视一眼,都对此院落比较满意,这里不仅环境清幽,大小合适,而且关键是距离徐府只有不到一里,骑马片刻即至。徐景迁也就不再去看其他备选住处,而且改变了原先暂租的主意,以市场价将其盘下来,作为卢绛安居及日后联络之所。安排奴仆随卢绛添置居家用品后,徐景迁自行回府不提。
晚上,徐知诰难得与一家人共用晚餐。饭桌上,徐知诰频频看向徐景迁,看得他心里莫名其妙,不知所谓。躺在床上,徐知诰搂着宋氏说着枕边话。宋氏好奇问道:“夫君今日晚间屡屡看向迁儿,可有心事?”
“恩,正与迁儿有关。今日早间,陛下问起迁儿的事情,让我带进宫去让他瞧瞧。听他口风,似是要招迁儿为驸马。”
“哦?可是为上饶公主择婿?”
“正是。”
“上饶公主今年也刚十岁,与迁儿同龄。年初敕封公主时,在仪式上见过一面,模样甚是端庄秀丽,听闻性子温婉大方,却是一个良配。只是迁儿是个有主意的,不知两个人是否能够看对眼。”
“却由不得他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金口一开,在这种事上我也不好驳他。”
宋氏思量了片刻,说道,“这样吧,先不告诉景迁,明日由我以面见皇后的借口带他进宫,给他和上饶公主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等见面后问清景迁的意思后在做决断。”
“无论如何,联姻之事势在必行。若是迁儿能与公主处得来更好,如若不然,还需你这个当娘的从中调和一二。”
第二天早上,徐景迁按照惯例向母亲宋氏请安,与母亲和兄弟们一起吃完饭后,正要出府去寻卢绛,宋氏却叫住了他,“迁儿回去换身衣服,随娘进宫。”
徐景迁闻言暗自纳闷,徐景通则是回头深深看了景迁一眼。
在婵儿的服侍下,徐景迁很快换上了一身新衣,对着铜镜细细打量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到母亲院中汇合后,出得府门,乘上马车,直奔皇宫行去。徐景迁旁敲侧击的询问母亲入宫缘由,宋氏只说是拜见皇后,对具体缘由避而不答。徐景迁见问不出来,也不再多问,安下心来,反正不会有坏事。
两地距离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验明令牌、正身后,母子两人带着几名婢女前去拜见皇后。蓬莱殿中,一名容貌端庄的中年女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旁边坐立不安的少女,不时调笑两句。那名容貌俏丽的少女一边心不在焉的答着话,眼睛却一直瞄向宫殿入口。
不一会儿,宋氏和徐景迁来到殿门口,宫女通报后,两人来到殿内,徐景迁亦步亦趋跟着宋氏对着正前方端坐的皇后行礼。
行礼后,徐景迁站直身子,眼睛瞬间就被皇后身边侍立的少女吸引了。那名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瓜子脸,大眼睛,身材略有曲线,是个美女,徐景迁暗自给她打了个8.5分。心中顿然了悟,原来是相亲来了。若历史没有改变,那名女子就是史书上所写的与徐景迁同生共死的上饶公主了。
少女在徐景迁进门后就一直偷偷向他瞧去,身高约莫五尺、仪表不凡,行走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与自信,全然没有《元夕》词中的孤寂与傲视,却有着《元日》中的昂扬进取和勃勃生机。少女正思量着,突然看到徐景迁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瞬间羞红了双脸,向一旁别过头去。
皇后将两个少男少女之间的互动看在眼中,连忙命宫女给宋氏母子看座后,聊了一会家常,称赞了景迁的才艺,便让上饶公主陪着徐景迁到处转转。
上饶公主羞赧地领着徐景迁在花园中漫步。徐景迁看着满园的梅花,欣赏着美女的俏颜,脑中快快思量了一遍做驸马都尉的得失,迅速调整好状态,拿出十二分本事,凭借前世的见识和此世的过目不忘,不仅迅速化解了初识的尴尬与隔阂,而且逗得上饶公主喜笑颜开,赢得了少女满满的崇拜。
待宋氏母子告退后,皇后抚摸着上饶公主的小手,悄声问道:“你看景迁公子如何?”
少女闻言一羞,细弱蚊声道:“但凭父皇母后做主。”
《唐书·吴世家》:上饶郡主,吴王溥长女也,美风仪,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