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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在享受完一顿丰盛的庆功餐后,普通士卒们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心弦,进入梦乡。各营什长以上军官,则聚在一起召开战后总结会,讨论战事得失,总结经验教训,优化作战技法,改进战斗流程,每个营都梳理了数十条意见。
徐景迁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各营指挥,心中充满无限豪情。半年时间转瞬即逝,他终于在太尉第二子的身份外,平添了一个最大的依仗。三千忠心耿耿的劲旅,假以时日,必将不断发展壮大。而且徐景迁也不敢断言,这支不断成长的军队,日后的上限在哪里。
经过一个时辰的热烈讨论,对日常训练和作战技能进一步修改完善后,徐景迁宣布散会。众人尽皆离去,一刻钟后,徐景迁刚要准备卧床休息,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营帐外求见。
刁德青进得帐内,眼角余光瞥见营门口侍候的亲兵,频频对徐景迁使眼色。徐景迁猜他有隐秘想要汇报,便挥手让亲兵们退下。刁德青上前两步,几乎快凑到徐景迁身前,这才低声说道:“军主,听说柴指挥在与王贼交战的最后一刻,不仅没有拼尽全力,反而阻拦手下追击,如今他营中似乎有些怨言。”
刁德青一边说一边偷瞧徐景迁的脸色。徐景迁一直面沉如水,不将任何心思表露在脸上。等刁德青说完,徐景迁“哦”了一句,就不再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刁德青。
感受到徐景迁灼灼的目光,刁德青额头上一下子冒出冷汗,低下头来,怯怯补充道:“听闻柴家与王家素来交厚,柴指挥与王贼两人自幼以兄弟相称,所以…”说话间,徐景迁始终没有反应,刁德青声音越来越小,头颅也越来越低,最后戛然而止。
徐景迁始终不发一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沉默。感受着这股针落可闻的安静,刁德青越发不自在,汗水滴答滴答跌落在地上。突然,扑通一声,刁德青跪倒在地,颤抖的声音解释道:“军主,德青第一次听说此事时,也感到十分诧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知军主,不敢有丝毫隐瞒,并无它意…”
看着刁德青五体投地般匍匐在脚下,身体如同筛糠般止不住颤抖。徐景迁弯腰将刁德青扶起。“德青,你的忠心,我晓得。只是此事我自有打算,切不可说与第三人听。回去好好做事,抓好训练、带好队伍是你的第一职责,明白了吗?”
刁德青脸色一阵青白,嘴唇上下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徐景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继续训练,早点回去休息吧。”刁德青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门。
出了营帐,刁德青看看当空的皓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紧皱眉头的走出两步,微风一吹,激起全身寒意,刁德青打了个寒颤,快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躺在行军床上,看着帐篷顶,回想着徐景迁的吩咐,还是没有想明白军主的意思,不知道以后有类似的事还该不该说。
第二天,刁德青盯着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训练场上。想到徐景迁说的第一职责,以更严的标准开始了恢复性日常训练。
在士卒们生龙活虎训练的同时,徐景迁一边处理着海州后续事务,一边吩咐朱匡业向徐州方向广布侦骑。虽然徐景迁相信伪唐不至于大动干戈,但万事需得小心为上。降卒已经全数交予涟水军看管,徐景迁一边调查王传拯反叛的内幕,一边安抚受灾百姓。
乱兵们在海州作乱三日,大多只是抢夺财物、奸**女,除了遭遇反抗时动刀外,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杀孽。在史虚白的一应安排下,海州城很快恢复了基本的秩序,只有那些被掳掠的妇女还没有得到妥善安置。
虽然生逢乱世,贞洁并不如后世理学兴起后那般被人看中。但这些能被乱兵看中带走的女子,容貌都还在平均线以上,要么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要么是大户人家的儿媳。总有一些人嫌弃这些残枝败叶有辱门楣,共有六十三名女子没有着落。
想到那些身受重伤的士卒,徐景迁便试探着举办了一个相亲大会。效果居然出奇的不错。
这些重伤士卒,虽然当众得到了分田的承诺,后半生有了基本的保障。然而身体毕竟残疾,娶妻生子又谈何容易。虽然这些女子都被人玷污,但个个长相上佳,身体健全时都是可望不可求的存在。如今还能有挑选的机会,人人都对徐景迁更加感激。
至于没有被选中的女子,徐景迁也都收拢在军中。别辟一个女营,安排做一些缝补、浣洗的工作,日后还可继续许配给军中士卒。
八月十六日,徐景迁在海州城外与士卒们一起度过中秋佳节后,就接到了江都城发来的封赏诏书。徐景迁被任命为宁国镇海节度副使,衙内马步军都指挥使如原。王岩、朱匡业、柴克宏等人尽皆提升了十六卫荣衔,又有钱帛赏赐颁下,人人皆大欢喜。
使臣宣读完诏书,与徐景迁亲热攀谈几句,就回去复命了。韩熙载从使臣随行队伍中闪出,来到徐景迁身边,详细告知了这几天来江都城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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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韩熙载口中得知王传拯叛乱,徐知诰第一反应是错愕,接着是对徐景迁带领不满四千的新卒北上平乱的担忧。直到韩熙载说涟水制置使王岩也率兵一同出发,这才放下半颗心,料定即便不胜,也不会大败,至少能保证生命安全。
徐知诰一边传信沿淮诸州注意北朝动静,一边召集身边亲信将领安排出兵平乱事宜。刚刚确定出兵将领、准备好辎重粮草,大军还没有离开江都境内,就先后收到徐景迁的书信和王岩的请功奏章。
徐知诰看完儿子的来信,兴奋的站了起来。在书房来回走了两步,拿起扇子使劲扇了两下,狠狠灌了一大口水,这才重新坐下,拿起王岩和景迁联名上奏的请功折子,一目十行的粗略翻了翻。暗骂了一声“小狐狸”,便起身去后院用餐。
看着徐知诰额外多吃了一碗米饭,宋氏打趣道:“夫君,今日可有什么喜事?前两日还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的,可是难题解决了?”
徐知诰却不答话,定定的看着宋氏,惹得宋氏直想照镜看自己脸上有没有沾染了什么赃物时,徐知诰方才哈哈大笑,说道:“你可给我生了一个好儿子。海州王传拯叛乱,他仅带衙内军本部便以极小代价全歼敌军,传拯仅以身免。”
“这……”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宋氏手中的碗没有端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米粒、碗渣撒的满地都是。宋氏来不及收拾,焦急问道:“迁儿有没有受伤?”
“你呀真是关心则乱!放心好了,迁儿一根汗毛也没有伤到。否则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会这么淡定坐在这吃饭啊。”
宋氏一边唤侍女前来收拾碎碗,一边喃喃道:“菩萨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第二天一早,徐知诰召集宋齐丘、王令谋、周宗等身边亲信幕僚,传阅完请功奏章后,迅速定下了衙内军、涟水军、龙牙军的封赏事宜,以及海州刺史、海州军的人事安排。
徐知诰定下封赏事宜没多久,冯延巳就来到韩熙载府上。见到一身素净、风度翩翩的冯延巳,韩熙载虽然心中十分诧异,但仍然十分客气地请他入座。
冯延巳坐下喝了一口茶,装作不经意间,对韩熙载说道:“叔言,刚刚听闻衙内以三千新卒大破海州五千乱兵,尽显我江都军旅威风,可有此事?”
韩熙载没想到冯延巳消息竟然这么灵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代表徐景通前来打探消息,考虑了一番说辞,回道:“正中,传闻颇有些夸大之词。衙内军、龙卫军、涟水军近万将士,以逸待劳,大胜王传拯乱军。并非只凭借衙内军一军之力。”
冯延巳闻言哈哈大笑,挑着眉毛说道:“叔言何必诓我。冯某两年前与衙内金陵一见,已知衙内不是池中物,天资丰朗,诗词俱佳,冯某不及万一。没想到,衙内不仅长于文艺,还颇精于武事。不瞒叔言兄,当初我并不看好衙内能练成强军。仅半年时间过去,衙内就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惊喜。”
韩熙载还是没明白冯延巳到底是何目的,他倒也不急,反正冯延巳该说的迟早会说,所以并不接话,只是喝了一口茶,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冯延巳。
冯延巳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呵呵尬笑掩饰了一下,接着说道:“如今衙内大势已成,已非人力可阻。冯某愿助衙内一臂之力,愿叔言代为通禀。”
冯延巳说完,也不等韩熙载答话,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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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伪唐那边一直风平浪静,没有波澜,朝廷也对海州作出了安排。徐景迁暂时将海州防务委托给王岩后,即日起便率领衙内军、龙牙军,押运着海州降卒,一路向江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