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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上兵伐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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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媱嫦

    軿车抵达时,程聿听着外边的厮杀,眉头皱起:“怎得还没结束?”

    按着媱嫦的能耐,一个小小村落罢了,怎会一个时辰了还未攻破?

    宋秋掀开车帘望出去,瞧见来人她便愣住了:“万副校,你怎么在这儿?”

    “媱嫦大人着下官在此等候程司丞,大人,村内还在厮杀,下官护送您离远些吧?”

    宋秋转回头看向了程聿。

    程聿拧紧眉头,良久无语。

    半晌,他缓缓摇头,靠在软枕上不发一言。

    宋秋见他这般模样,转而对右骥卫副校道:“便在此等候吧。”

    副校的马似是受了惊吓,正来回扭转着身子,累得副校也摇晃不休。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宋秋,辗转数次,到底还是没敢开口。

    宋秋关好车门,眉心紧锁对程聿道:“公子,我瞧着外边打得甚是可怖。”

    她的唇瓣微白,从未见过这样场面,实在难以适应。

    停顿片刻,她又低声道:“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程聿面色平和,不见半分担忧:“凭此,尚不配伤她。”

    这话没能让宋秋放下心来,她攥着衣角,时不时的便要往外瞧一瞧。

    眼见着那处静谧村落渐渐被染红,宋秋的呼吸已然急促。

    她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于她而言,恍若一年那般漫长。

    她终于瞧见了媱嫦那熟悉的身影,也听到了她胯下黑马的肆意长啸。

    宋秋长舒了口气,一把推开车门便想下车。

    只是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双腿已经软到连一步都迈不动了,方才推开车门,已用尽了她的气力。

    她只得扒着车门,望着媱嫦由远及近。

    媱嫦端坐马上,手里的长剑还在滴血,在雪上绽开朵朵红梅。

    她的脸上有几点血色,看得宋秋心惊胆寒。

    “大人!可伤着了?”离得近了,宋秋扬声问道。

    媱嫦勒马停下,随手抹了把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渍:“无事。”

    她翻身下马,对着軿车拱手行礼:“回禀司丞,现已将白村乱贼尽数缉拿,贼子死六十八人,生擒三百零七人,缴获军器尚未计数。”

    顿了顿,她又道:“右骥卫共计两千人,死六百八十九人,伤一千二百余人。”

    程聿睁开眼睛,眼底竟添了抹笑意:“死伤过半,媱嫦,你办的这差事,我都不敢替你邀功。”

    媱嫦不发一言,垂眸不语。

    宋秋回首望向程聿,琢磨了片刻后轻声道:“公子,大人从未来过此处,必定是不知晓这边地形,而且……许是右骥卫平素懈怠?”

    程聿挥手示意宋秋不必再说,只对媱嫦道:“过来。”

    媱嫦不假思索的上了车,本想着程聿必得还有些啰嗦,却不想他径直递来一盏热茶:“歇着吧,余下的交由我来应对。”

    他拢紧斗篷下车,临行前回身对媱嫦道:“上兵伐谋,做得不错。”

    宋秋满面困惑,想问,却又得跟着程聿尽快离去,只得暂且按捺下心中所想,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程聿走了。

    她是了解程聿的,他的夸赞绝非讥讽。

    只是……折了一大半的人,不论怎么思量都不该是一场漂亮仗啊。

    媱嫦倚着软枕,呷了口茶,嘴角轻轻扬起。

    上兵伐谋。

    呵。

    她不过是盼着能以此血战来给自己上书圣人时添一句有力的规劝之言罢了。

    -

    明德坊,长公主府。

    “臣求见陛下!”

    阶下的汉白玉地砖上,御史大夫辛茂直挺挺的跪着,面色严峻非常,对身旁曹羽的字字规劝充耳不闻。

    “辛大人,长公主病重,圣人现下无心召见大人。”

    “天寒,辛大人还是要保重自身才是。”

    “辛大人……”

    曹羽劝了半晌,辛茂仍旧跪在原处不肯挪动一寸。

    曹羽叹了口气,思量片刻,招来几个府卫挡住风口,免得这位耳顺之年的御史大夫受了风。

    回首望向寝殿,太医忙得额角带汗,宫人来往匆匆,半刻都不得闲。

    打从两个时辰前,褚琏的病又重了起来。

    圣人怒不可遏,只道若褚琏有恙,太医署陪葬。

    曹羽使宫人端来盏热茶,跪到辛茂身侧奉上,苦口劝说:“辛大人,您好歹喝口茶,若您病了,圣人必定更要忧心。”

    辛茂瞥了他一眼,只道:“老夫并非孩童,这把骨头如何自有考量,曹公公不必再劝,亦不必在此陪着老夫了。”

    辛茂素来耿直,更是说一不二之人,他这般说,曹羽只能无奈苦叹,摇头退开却也不敢走远,生怕他出了什么差池。

    -

    地上散落着血水和断箭。一个时辰前还完整体面的村落此刻处处破败,无一处齐整干净地方。

    血腥味分外刺鼻,连宋秋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公子,我去瞧瞧那些尸首。”宋秋望着空地上蒙了草席的尸首轻声道。

    “嗯。”

    程聿颔首应允,自己缓步踏入身旁的逼仄小屋。

    屋内的窗子早已被木板钉严,紧密的透不进一丝光亮。

    此处倒是干净些,只有洒落的血迹,有些已被冻成圆润的血珠。

    屋内叠放着木箱,上边的锁是新近才被砍断的,想来是急着要用其中的物什才会如此。

    程聿以丝帕掩住口鼻,抬手指向那几口木箱。

    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副校见状立即上前,打开了最上边的木箱。

    里边只残留着零星两支羽箭,应是匆忙来不及捡起。

    程聿探手拿出一支羽箭,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摩挲过箭身,最终停在了箭尾白羽前一处黄豆大的徽记处。

    细细摸索片刻,他看向身旁的右骥卫副校,眸光犀利如刀。

    副校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躲闪着垂下眸子不敢与程聿对视,埋低了头才问:“程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程聿把手里的羽箭丢向他,冷声反问:“这可是右骥卫的东西?”

    副校手忙脚乱的接住,捧着箭仔细一瞧,果真在箭尾瞧见了右骥卫的徽记。

    他愣了半晌,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程大人!卑职绝不知此物怎会在此处!”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副校那原本就白的面庞愈发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