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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
樊离上殿回禀调查之事,内防禁军已将作乱流匪全部羁押归案。
然而,明帝龙颜并没有大悦,反而大骂樊离欺君罔上。
樊离不解。
“启禀圣上,微臣愚钝,现已将流寇羁押归案,又何来欺君罔上一说?”
明帝质问樊离,琉璃金塔何在?
樊离一脸惊讶,“在禁军总府正殿供着呀。”
明帝黑着一张脸,摆手命人端上那尊琉璃金塔,朝堂之上四下窃窃私语,有人为樊离捏一把冷汗,有人事不关己坐等看戏。
樊离惊愕不已,立马跪下,低头沉默。
“既然,你说它正好好的供奉在正殿之上,那就叫人去拿来给孤瞧瞧。”
樊离没有应答。
“愣着干什么,快叫你的手下把禁军总府那尊琉璃金塔取来,我倒要看看那尊是真哪尊是假。肖广,你去!”明帝喝斥道。
“领命!”肖广随即退下,只留得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肖广便赶了回来,手里捧着承装金塔的八角尖顶的沉香木盒。
樊离紧握拳头,甚是紧张。
“打开!”明帝命令道。
肖广摁动木盒顶尖的松塔形状的锁扣,八面锋状木盒如莲花般绽开,而一尊与殿上一模一样的通体流离、金漆点缀的九层宝塔赫然立于盒内。
四下哗然,明帝也甚为吃惊。
樊离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向明帝如实回禀:“圣上,昨日禁军总府一共来了两波蒙面之人,第一邦人乃是斧头山的二当家钱金手等人,他们当场被臣与部下拿下,而第二次夜入的,便是趁府内惊弓之末四下松范之际偷走臣早些预备好的赝品。圣上,请仔细看,真塔顶端屋檐悬挂四层牡丹花苞状的铃铛,四片花瓣,寓意军政四平八稳,国家事事顺意,而赝品的铃铛只有三层。”
明帝命身边内侍总管对比查验,“启禀圣上,樊统领所言属实。”
明帝仍就半信半疑,“肖广,你是在何处拿到这尊金塔的。”
“启禀圣上,臣是在禁军总府正殿悬梁之柱的正中央取得此宝物,臣取下之时,盒外锦帛已积灰几尺,并没有他人动过的痕迹。”肖广答道。
明帝换了个姿势倚坐,手里习惯性的搓摩去年围猎从蛇腹中取出的金球,似有所指的说道:“你倒是聪明。”
“臣有罪,流匪城中作乱,却没能做好防范,已是失职,然而在骚乱之后又不能及时将他们缉拿,更是无能,请圣上容臣此去总领一职,以儆效尤。”樊离继续说道,似有些卖乖。
明帝听樊离如此说道,哼哧的笑了:“好了,既然你抓到了犯事之人,又没有丢失真的琉璃金塔,也算是将功补过,禁军总领一职你且好好给孤当着,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严惩不贷。”
“臣谢圣上隆恩。”樊离叩首,这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启禀圣上,就算樊将军抓住了犯事之人,但这黄雀在后的第二波歹人仍就逍遥法外,若就此免了责罚,不免有些不公。”礼部尚书谏言。
“斗胆问圣上,您这尊琉璃金塔从何处取得?”樊离不卑不亢。
明帝不吭声,此时,荣王慌张的跪下,连忙请罪。
“儿臣冤枉,这尊金塔是儿臣管家早起时在大门前拾得,儿臣觉得事有蹊跷,便急忙呈上给父王,儿臣绝无陷害樊将军之意啊,还请父君明鉴。”
“启禀圣上,八年前圣上赐禁军总府琉璃金塔之时,荣王不过十岁,哪里会记得这赐塔之事,更不会明白这金塔对于禁军的意义,微臣以为定是有人蓄意构陷。”户部尚书挺身而出,替荣王分辨。
“也许正是因为对金塔记忆模糊,才有可能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礼部尚书反驳道。
“你血口喷人!父君,儿臣真是被冤枉的!”荣王大惊,指着礼部尚书大喊,慌张的忘记了体统和规矩,毫无皇子该有的仪表和沉稳。
“闭嘴。”明帝斥骂道,“遣使被杀一事如今也有了交代,至于琉璃金塔一事,由大理寺负责查办,荣王嫌疑最大,着禁闭府邸,待事情查清之前,不得出府。”
“儿臣真的冤枉啊!”荣王不听叩首谢罪。
明帝厌恶的皱起眉头:“没什么其他的事,就退朝吧。”
“圣上圣明!”众臣见明帝心意已决,便不敢在有谏言,于是齐声恭送明帝,启轻楠慌张的瘫坐在大殿之上。
樊离官职得保,非常的高兴,散朝后连忙拜谢秦王相助。
“将军无需感谢,原是本王连累于你,你是我向圣上举荐的,若你无辜遭人构陷,我又如何独善其身呢。”启帧说道。
“话虽如此,还是感激秦王的良策。”
“将军切莫松懈,偷塔之人一日未捕、幕后黑手一日未除,这危急还不算过去,且你我在明,他们在暗,必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秦王说道极是,我已按照吩咐在赝品塔身涂上掺了足量绿矾的金漆油墨,凡是碰过此物之人手皆会沾染,且日渐溃烂,若有人向医馆问疾,必定能够一举将他擒获。”
“若此人不去医馆问疾又当如何?”启帧反问道。
樊离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启都内防樊将军还是要多加巩固。”启帧提醒道。
“末将明白。”
樊离仍有些迟疑:“末将仍有一事不明。”
“将军是想问,那尊赝品金塔从何而来,是么?”启帧早就料到他会好奇。
“王爷英明。”
“当年官窑一共烧了两尊金塔,第一尊打样,圣上应允稍作修改后才烧了第二尊,巧的是那第一尊辗转于张掖,我看像官家之物,便重金买下。后来回启都命人特意对照了官窑的记档,才知晓这尊是圣上赐予禁军总府的打样。”启帧仔仔细细的答复了樊离,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说实话,这尊金塔是明帝八年前悄悄命肖广送入他母妃的密冢里的,祭奠逝者当做单数,所以铃铛只有三层,另外花苞也不是牡丹而是梅花,寻常人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他为了做此局,便命肖远前几日命取了出来,而不是从他处够得。
听了启帧此言,樊离也并不全然相信,但仍旧识相的不再追问,无论如何破了此局皆可,真真假假与他无益。
皇后第一时间知晓了朝堂上明帝的决定,皇后疼惜亲子、焦急万分,当即赶往醒心殿向明帝求了许久请,但丝毫没有动摇明帝的决定。
“圣上,楠儿单纯,不可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奸人陷害,您未查清缘由,便禁了他的足,不就等于定了他的罪了么?”
“荒谬,朝堂之上,孤已严明由大理寺负责查办此事,楠儿在此事中的确嫌疑最大,但待事情查明之后,孤自会还他清白。慈母多败儿,楠儿就是被你宠坏了,遇事惊慌,朝堂之上,大吼大叫,毫无嫡子之典仪,简直丢人现眼!”
“在圣上心中,何时把楠儿当作嫡子看待!”皇后一改往日的贤良,语气十分强硬。
“大胆!”明帝恼怒,直瞪着皇后。
“臣妾失言。”皇后很快平静下来,眼神暗淡,仿佛瞬间认清了现实,但她并不是因明帝的恼怒而害怕,只是由心深感绝望,这么多年来,无论后宫如何充盈,百花如何争放她都没有放在眼里,她是一国之后,她要这母仪天下的权势,就必须放弃一个妻子对丈夫最普通的要求。她可以不要夫君的疼爱和怜惜,但必须让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顺的踏上这万人敬仰的无人之颠,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