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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决选后的二月,玉泉宫里传来喜讯,拂云殿的陌仟姑娘怀有龙嗣,听闻请了玄来神医诊脉,是个男胎。这下让乐嘉还瑜坐如针毡,乐嘉一族男丁单薄,如此说来是件大好事,可他也清楚的知道,若这个孩子顺利诞下来,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乐嘉彭康的性命,其次便到他自己。
但女子怀胎终究经过十月,他还有时间周旋,不如趁这个时候,赢得东启的全力支持,将北凌的势力摘个干净。
时移势易,拂云殿抓准机会与破山居来了第一次结盟。
张绮兰抛出两枚重弹,一个是盐铁丞罗青云,自从他上位三年卡扣公盐私卖,纵容东启、北凌边境私贩铁矿,从中渔利万贯,甚至在一年前北凌驻守赫和之时被凌子域握住罪证相要挟,拜服北凌为其所用,暗中控制赫和公盐市价。
二是玉泉宫后门最偏殿笠春殿卫崔建,他的官职虽然不高,可却是玉泉宫防卫的突破口所在。崔建的从小倾心其表妹,谁料姨夫嫌弃其家道中落,不肯将女儿嫁予她,其后表妹一家行商迁入云京后生意失败,姨夫为抵债不得已将女儿卖入奴籍,北凌以其自由为筹码,将其收归所用,承诺三年之后接他入云京,与他表妹双宿双栖。
三是刚刚走马上任不足三月的掌铸兵农之器的冶监令吴良才,他在赫和及北凌边境长大,是北凌暗中培养多年的细作。
有了这三个线索,赫和国动作麻利,以徇私枉贪腐为名,即刻将罗青云抄家定罪,流放关外,但却意外的未牵连其妻女及高堂双亲。而后,笠春宫意外走水,崔建难辞其咎,革职查办,被贬至皇家马场。至于吴良才则突然重病,暴毙而亡。
短短几天,赫和国如此密集的官员变动,坊间流言纷繁,也是人尽皆知。北凌一连损失三名暗力,隽娘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偶然间,顾予初也听到她们三人在商量,是否也应该暗中递出消息,拔了东启几个钉子以牙还牙。最后,御白劝隽娘沉住气,将一应准备妥当,等待上面的指示后再见机行事。
好的是,锁星宫的生意依旧红火。
面对近日朝堂上的变动显现出来的赫和与东启结盟的意向,顾予初也看的明白,这凌子域迟迟没有出现,而萧令这边却沉迷于行医问诊,两耳不闻窗外事。
“最近出门注意点儿。”萧令采办药材回来拉着顾予初去了他问诊厢房,煞有其事的说道。
“干啥?”顾予初不解的问道。
“今日在集市上看见启轻珏了。”萧令一边整理药材一边说道。
“怎么可能!”顾予初大惊,启轻珏因为刺杀东瀛遣使陷害樊离,而后偷琉璃金塔设计启轻楠被明帝囚禁,虽然因为涉及外邦没有公然定罪,那也是活罪难逃,为何他能如此轻易的脱罪,又出现在赫和国境!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
“那你被他认出来了么?”
“小小随军大夫,怎么入的了宁王的眼。”萧令虽然忙着,但心中嘀咕,这个女人离开了东启,脑子变得如此不灵光。
“那就好。”顾予初暗自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和宁王也有故事?”他停了下来,异常严肃的看着眼前稍有侥幸的女人。
“你!”顾予初鼓起腮帮子,气的像只青蛙,“我的故事多的去了,你管的着么?!”
萧令眯起眼睛,表情顿时冷了起来,撇了她一眼,没有回应,继续埋头整理药材。
顾予初也得刚才的语气有些严重了,一看气氛有些尴尬,便上前凑近乎。
“说到故事,萧哥哥上会说心有所属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位姑娘这么好运能被萧郎惦记呀。”
萧令仿佛失聪一般,对她不理不睬。
“你告诉我嘛,我可以帮你的,毕竟我也是过来人!”顾予初继续讨好。
“故事得用故事来换!过来人!”萧令停了下来,凑近眼前这个不知深浅女人的脸庞,愤愤的说道。
顾予初一下子沉默。
“忙的你去吧。”萧令见她仍是恍惚,便赶她出了房门。
被推出的顾予初站在门外,心中的疑虑渐深,她抑制不住的琢磨启轻玦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明帝对启帧的制衡还是对赫和另有图谋。而他现在境况如何过?乾坤之间是否仍旧运筹帷幄、进退得宜。
可惜的是,两个姓氏之间不可言喻的过往和沟壑、还有她那难以放下的心结,让她也再无资格为他弹去前路的尘土,抚平信笺的褶皱,但即便这样可她还是不可救药想知道他的近况和一切,抑制不住的期盼着有一天他能来告诉她,他想她,要带她回到他的身边。
又过了两日,琼州传来消息,桑儿姑娘失手打死了窦勐齐准备纳房的丫鬟,还好丫鬟仍是奴籍,否则吃了人命官司定是荣华不保,但也因此得罪了窦勐齐,好在桑儿姑娘是国主亲赐,他不敢私刑处置,而是直接灌了哑药,退回了锁星宫。
这一下,锁星宫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了,深受同行及诟病和嘲笑,往日里常来的达官贵贾因此认为锁星宫的姑娘德才不兼,质疑锁星宫择人不贤、教管无方,都不肯光顾,即便有客前脚踏进花楼,后脚出楼便会被人嘲讽毫无眼界,如此一来锁星宫生意一落千丈。
琼州这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动作,无疑说明了破山居及拂云殿的合作率先达成。
锁星宫生意日渐惨淡,除了市井富民,往来不明时况的商旅以及常年光顾却穷困潦倒、以文换香的文人之外,便再也没有贵客登门。
但萧令的医舍生意却依旧,外楼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的前来叨扰着她们眼中的萧郎,却也不忘记捎带着看看锁星宫的笑话,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并不新鲜。为此,若是不是顾予初扣着,言风早就冲上去给他们颜色瞧瞧。
这不巧的是,就连拂云殿的张绮兰都亲自登门来寻萧郎,其实说是看病,不过是游说他另择贤主。
“先生。”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物,张绮兰对待医者很是恭敬。
“身子何处不爽?”萧令没有抬头,自顾自的整理着脉案。
“并无不妥。”
萧令这才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贵客”。
“既是无碍,张老板便不用占着有需之人的位置,不送。”
“我为先生可惜。”张绮兰不为所动。
萧令笑了笑,并未接话,也并不好奇她话的意思。
“先生医术高明,但屈居在此地,不免有失身份。”张绮兰捻起袖子,为萧令研起了墨来。
“锁星宫与拂云殿并无不同。”萧令明白的她的意思,一针见血的回应。
“以锁星宫眼下的境遇来看今后想要再与我拂云殿抗衡,也是无望。”
“潮起潮落自有时,张老板恐怕过于自信了。”
张绮兰笑着放下香墨,并不生气,更不急于说明来意。
“先生若不嫌弃,可过拂云殿尝尝新做的糕点。”
“不必了,这方寸之地虽借,但仍有星火之用,不拘于在何处。”萧令拒绝的直截了当,“但有一点,我当提醒下张老板,前车鉴,后车戒,切莫乐极生悲。”
张绮兰回头瞪了这个不识时务的医郎,很是不屑的笑了,在房门口正好撞见了隽娘,两人双目电光火石之间,她甩起褙子扬长而去。
隽娘冷面入了萧令的房门,抬眼间被顾予初撞倒这一幕,她眼神坦然,轻轻的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