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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刺客这边,经大理寺和绣衣使者双向秘密查探,有了眉目。
前几日,复诚王府的一个小厮拿钱赎了身,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他不但为自己赎了身,还拿钱为相好的丫鬟赎了身,可如此豪气又情深,却不遂人愿,这好命的丫鬟拿了身契却赖在王府死也不肯走。
原来是,复诚王对她很是喜爱,早就暗许了纳妾的心意,丫鬟为了自己的荣华和前程,才忍心抛弃有情郎,闹了这么一出。
这件韵事,迅速在云京各府邸之间传扬开了。
复诚王风流,地位之高,无人敢说,可下人们都纷纷为那位有情有义的小斯感到不值,也有人质疑他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银两。
绣衣使者顺藤摸瓜,查到了小斯有一个姐姐,名叫夏凉,是云京一戏班里的女短打武生,可她不是角儿,所在戏班在云京也并不红火,仅凭她的工钱和打赏,即便是存上个三五十年,也实在难以担负弟弟的赎身之钱,又何况还是两倍之余。
经过去戏班暗中查探,经过各种询问和知情人描述,得知那夏凉从小习武且极其善于短刀兵刃,且身形与顾予初极为相似。
更为巧合的是,夏凉本人及其弟弟不久前双双下落不明,本来线索又因此断掉,但好在她的弟弟痴情又执着。
御白在宁逸的授意之下,顶着风言风语回了娘家,一顿故意的闹腾和整治,未请示父亲,便公然将那位丫鬟赶出王府。
就在那丫鬟流落街头几日,被事先安排好的恶霸欺负的时候,夏凉突然现了身,救下弟弟以死相逼非娶不可的丫鬟后,被靖川王府的暗卫给逮了正着,经过酷刑她才承认,是有人花重金指使她扮作刺客,以匕首封喉的办法去杀黑水部落的马车夫,然后向城东南隐遁而去。
至于幕后指使之人她并不清楚,只是在马车外接到指示和预付的银两,她只见授意之人虽是男人的左手,但皮肤光滑细嫩,食指上又有脱去厚重指环的痕迹,所以猜测必然身份非同一般。
于是,事成之后,她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根据约定再去领取剩余的银两,而是当即躲了起来,而她的弟弟因在复诚王府中逗留,才躲过了追杀和灭口。
一份口供,根本不能指向任何可疑之人,而诺达的身份依旧没有结果,顾予初因素环,身上的嫌疑并不能完全洗脱,为了不打草惊蛇,凌不惑没有向外透露已经抓住这个女刺客的消息。
大理寺也未公布案件进展的详情,但不知是何人悄悄散布了女刺客被抓的谣言,因顾予初迟迟没有现身,因此,外界对月升将军暗杀黑水部落首领的传闻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特别是滟阳公主故意无意间向外透露岐旺被杀当晚,她的马车行至太华道时曾见过月升将军,有如此重要的人证,这让靖川王府更加的被动和难堪。
宁逸对靖川王府的偏袒,太子府看的清楚,但未有行动,于是姬恒抓准时机向凌子域提议,不如就着第三次刺杀正值黑水九大部落首领从复诚王府中秘会后而发的事实,向老凌王进言,说复诚王威望过甚,黑水部落迟迟不肯推选出一名旗长代表受封,恐受了复诚王的默许,倒逼朝廷。
而宁逸作为复诚王的女婿,负责黑水部落首领被杀一案,恐有不妥和偏颇,便可以借此逼他回避让权。
凌子域未有明示却有默许,于是姬恒秘密联系言官在朝堂上参奏,老凌王未发一态,只是事后下令此案全权交由大理寺接管,宁逸调返刑部。
.........
紫延宫中,老凌王因为复诚王与黑水走往过密而的心怀芥蒂,一两日来吃不香睡好,贺兰公主进宫问安。
“贺兰,来的正好,陪寡人聊聊天。”老凌王见是自己的亲妹妹,放下手里的诗词集录,招她坐在自己身边。
“王兄,近日得闲了。”贺兰打趣道。
“年纪大了,政事难免力不从心些,孤也不和自己置气,乏了就休息休息。”
“王兄,春秋鼎盛,不过是偷懒找个伐子罢了。”
“哈哈哈,还像小时候那样皮闹。”虽是恭维,但老凌王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骨肉有几人,年大自梳隔......”贺兰公主瞥见未合页的书中这几行诗句,便明晰了老凌王的心事。
“小时候,皇兄和二哥的关系总是要好些,只是因为我是个女儿家,年纪又小,有些事情帮不上什么忙。”
“是吧。”老凌王感叹一句,没有多言,便陷入了沉思。
“王兄,您可别怪我多嘴,二哥他闲散惯了,何时过问国朝政?黑水那帮子野夫上杆子要登门,他总不能避而不见,显得没了气度。”
“是这样嘛?”老凌王反问道。
“不然还能有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兄妹三人从来都是一心无二的。”
“照你这么说,那寡人对老二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哎呦,兄弟永远都在君臣之下,您再怎么做都不为过,二哥也绝无微词。”
“寡人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和老二起了争执,总是你从中周璇,这么多年竟是一点没变。”老凌王语气平和,可一把放开琉璃盏盖,叮咚一声吓了贺兰公主一跳,而后话锋一转,“这次也是老二要你来寡人这说嘴的?”
贺兰公主深感不妙,连忙下跪拂礼,心中惴惴不安。
“臣罪该万死,不该揣测圣意。”
老凌王停顿了一会,突然笑容一展,“好好的说说家常,你跪个什么,快起来。”
贺兰公主心里送了一大口气,狼狈的起身。
“说到老二,他那个女婿的确是个人才,只不过黑水这个案子牵连甚广,本来得需要个有些身份的人平衡左右,只可惜臣下如此议论,寡人还是要顾及公允的,着实委屈小辈了。”
“宁逸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北凌人才辈出,王兄另选他人便是了。”
“另选他人......”老凌王琢磨了一会,而后朝着贺兰公主微微一笑,“姬恒到是个不错的人选。”
“哎呦,我家儿子我心里清楚,不是那块料的,可别让他耽误了大事。”
“谦虚过了头了,姬恒虽比宁逸小了几岁,可都是正儿八紧科举榜上的人物,是该历练历练了。”
“话虽不假,可兹事体大,恒儿恐怕没宁逸那个脑子可以周璇各方。”贺兰公主说的非常隐晦,宁逸偏袒靖川王府,这个老凌王心里清楚,她也着实没必要说的如此明白。
“不必推辞,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在最恰当的时机,贺兰公主进劝王座怜惜兄弟之情,未被苛责,反而被夸赞手足同心,顺带儿子顶替了宁逸暂露头角,若办成了这件事,今后必然仕途顺利。
而明哲保身的复诚王被无用的声名所累,连带着女婿仕途失意,王座之上恩宠和信任大打折扣,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说起来,他们俩本来就是老凌王同胞的兄妹,从前复诚王因是男子,总是被格外看重些,而如今风水轮流,贺兰公主成了老凌王身边最得宠的皇亲国戚,从前只重儿女宴乐的贺兰公主府一下子水涨船高。
......
就在姬恒走马上任的前夜,黑水那边快马加鞭传来消息,吾岑赶忙将密报递于王府书房。
只见凌不惑半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顾予初屋里找出的巽影令,桌案上散满几个案子案发的详细记档案,在思考着什么。
记档中说,穆塔的尸体在辰时洗漱时被宫女发现,伤口程度是死于午夜。而岐阳也是在午夜被杀,但却是在午夜被杀后半个时辰,下人送来侍寝的姑娘时发现的。两次现场均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整个驿管均没人发现异样。
此番手法,若不是绝顶高手,那便是驿管内的熟人所为,而这个熟人可能更为熟悉穆塔的起居习惯。
可大理寺已经排查驿管内所有的人行踪和口供,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除非......
噔噔,吾岑窍门而入,凌不惑微微坐正了身子,看过密报之后又眯着眼睛想了很久,而后他向吾岑招招手,交代了些什么,吾岑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当天夜里,大理寺沉默许久的牢房里,顾予初虽看起来稳坐泰山,可一想这些日子凌不惑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每天面对诺达那张与启帧相似的脸,更让她对那个男人愧疚不已。
正在这时,牢里突然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言风、单明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能够说通大理寺同意她们前来探望。
“流光,你怎么样了?”言风一进牢房,先撇了眼诺达,然后再问向她,而单明曦却未发一话的跟在身后。
“到底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你就是杀人的东启巽影!”
未等顾予初回答,单明曦便抢先接着问道:“你到底是不是?”
“喂,你什么意思?”言风对她的质疑很是不满。
顾予初站了起来,脚上新加的链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笑着开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还真是心大,滟阳那女人都说在那晚太华道见过你,你居然一点不担心。”
“太华道是云京的主道,来往人那么多,怎么见到我就有那么多非议。”
“那是宵禁时分!”
“你们公主在宵禁时分可以在城里乱溜达的么?”
顾予初一句话问到言风语塞,的确,大家都将集中注意力在案子上,而宵禁时分一个公主的马车在太华道干什么,居然没人在意。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这牢里住的挺习惯的啊,看来是不想出去了。”单明曦风凉话说的很是顺口。
“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你咋知道?!”言风嘻笑着,“御白要避嫌,所以没来,但是她提前卜了一卦,说过不了三日,你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那你咋不避嫌?”顾予初朝单明曦眨眨眼睛。
“我有什么好避嫌的。”单明曦讪讪的撇撇嘴,按道理她的确是要回避,毕竟顶着太子妃的名义,纵使牢里的这个女人还未被证实是他国细作,可但凡有丝毫的嫌疑,无论是对单府还是太子府,她都该置身事外,可凌不惑开口让她来探监,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回绝不了也不想回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我做的,总会留下证据的。”顾予初好言安慰着,可言风不知何时踱向对面的牢房,蹲下身去,关切的问向诺达:“你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说来话长。”诺达耸耸肩笑了笑,靠在墙边,轻松的答道。
“得吧,你和对面的拉拉关系,这大牢虽严,若是她的想通了硬要出去,捎上你也不是不可以。”
“言风.........”顾予初、单明曦一脸的无奈,这可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