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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和在家除了准备嫁衣外,还认认真真的琢磨了诺达的话,顿感那日对单明曦的确是过分了些,抛开心系一人的私心不说,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嫂子,若自己日后嫁给不惑哥哥,两人又是妯娌,自然要处好关系。
于是,她准备了一套上好的红玛瑙钗环,亲自登门致歉。
“明曦姐姐,我近来得了一套上好的红玛瑙钗环,觉得最衬你的气质,特意来送于你,希望你不要嫌弃。”姬和一改当日的强硬,少女的天真烂漫重新挂在脸上。
“多谢,我素来戎装多些,恐用不上这样的好东西。”单明曦还在气头上,她为了与她推心置腹,将自己心里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可这个姑娘到好,竟以为自己因爱生妒,自己得不到还故意要去拆散别人的好姻缘。
“呀,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嘛?”姬和上前扯了扯单明曦的袖子,撒娇讨好道:“那日我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又怒又恼,总觉得所有人都不怀好意,要看我的笑话,只觉得自己委屈。”
单明曦没有做声,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一时间,她只觉得这个姑娘与顾予初一样谙熟于装腔作势,反感极了。
“这几日,我静下心来,才明白姐姐的一番好意,是我以己度人,小人之心了。”姬和见单明曦似乎并不买她的账,才诚恳的道了歉。
“所以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我你想通了?”单明曦心里不畅快,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可毕竟自己长她几岁,总不能太过于小气。
“哪有那么容易。”姬和唉声叹气道,单明曦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暗地里一个白眼。
“可我愿意试着努力去放弃。姐姐你要帮我。”姬和说着违心的话,努力想要拉近与单明曦的关系,但也没有讲话说死,免得日后对起质来,无言以对。
“你自己的执念,我如何能帮你!”单明曦仍就没有好脸色,心里满满的不屑。
“明曦姐姐让太子哥哥多骂骂我吧,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如此我可能就不会那么喜欢了他了。”姬和半开着玩笑,可不经意间却意外触到了单明曦心里自我安慰的禁地,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虽然凌子域放浪形骸,纨绔不羁,可终究与凌不惑相貌不二,偶尔严肃起来她竟也恍惚的分不清楚,即使她不愿意承认,正是这两个男人可笑的相似,她才没有竭尽全力去推翻紫延宫指婚。
单明曦静静的看着姬和,从最初的反感之情一瞬专为心心相惜的感同身受,淡淡笑了出来。
姬和见事有转机,便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含着眼泪趁热打铁道:劳烦明曦姐姐帮我给他带个话,给我一点时间向清楚,我一定会给自己、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
.........
姬和为自己与单明曦破冰的关系开心着,时不时便往单府跑,单明曦虽沙场征伐,却心思单纯,虽然两人就这桩婚事的态度仍旧是背道而驰,但姬和是极会说话的,再不提半句单明曦反感之言,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日渐亲密,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姬和盘算着自己的懂事能够得到凌不惑的疼惜和单明曦的相助,再加上母亲的运作,自己的婚事便更稳了一层。
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贺兰公主从靖川王府回来后竟然明确的反对这桩婚事,逼迫她主动悔婚。
“为什么?母亲?”姬和含着眼泪问道,她是万万没想到,看似一帆风顺的计划却在自己家里出了岔子:“从前您不是不反对我出入靖川王府的么?”
“你与靖川王亲近我并不反对,但不代表我认可这桩婚事。”
“有什么区别?”姬和实为不解,“哥哥出入太子府,您不就默认了他拜入太子门下么?!为什么换做我不可以?”
“你懂什么?!太子和靖川王日后必有一争,世人皆知你大哥已然追随太子,你再嫁入靖川王府,紫延宫会觉得是贺兰公主府别有用心!”
“说到底还是为了大哥的前程,难道我的幸福就不值一提么?”
“幸福?靖川王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又何苦自讨没趣!”贺兰公主想到自己的过往,恨铁不成钢,愤愤的数落道。
“胡说!不惑哥哥心里有我!”正是用情至深的时候,姬和哪里听得进半句不如自己心意的真话。
“清醒一点,他对你根本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他待你好只是因为你是她的表妹。仅此而已!”贺兰公主丝毫不留情面,也不顾姬和是否能接受,直接浇灭她心中残存的希望。
“我有御赐的琉璃坠,就算他不情愿也必须娶我!”心里的各种声音狠狠的打了一架,姬和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心头碾压各方的执念。
“糊涂至极!你觉得靖川王会让你顺利嫁过去么?到头来还不是自取其辱?”贺兰公主强硬惯了,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冥顽不灵,大声骂了出来。
“自取其辱?当年母亲拿皇命逼父亲娶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取其辱?”姬和气急之下,也顾不上母女情分,竟拿母亲最难以启齿的过去说事,半点也没有口下留情。
“混账!”贺兰公主气急败坏,颤抖着手一怒之下甩了姬和一个耳光。“你听旁人胡说八道什么?!”
这几日,市井之上充斥着贺兰公主当年飞扬跋扈横刀夺爱的旧事,同时将这件旧事与琉璃坠联系起来,嘲讽贺兰公主府的女人就是喜欢强人所难。
贺兰公主虽表面上充耳不闻,却还是愤恨不已,如今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敢来嘲讽她,她勉强维持住的激愤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而姬和也亦是如此,她对母亲父亲从前的恩怨也略知一二,可毕竟时间久远,又与自己关系不大,并未放在心上。可眼下,自己本来因为琉璃坠就站在市井谣言的风口浪尖,又因为母亲的旧事被二次编排嘲讽,自觉得非常的委屈无处发泄,在这个时候,自己的母亲不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愈加数落和贬低自己,她心头的那片逆鳞一下子被拔了出来。
“怎么?母亲敢做不敢当么?您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择手段,我为何不可?况且这琉璃坠我取的正大光明,用的堂堂正正,谁能说我分毫?”
姬和一边义正严辞,一边泪眼婆娑,她从前是佩服母亲对待感情的坚持,可却万万没想到,换成自己,一个人的态度竟然冷如此天差地别。同样是强人所难,母亲可以任性妄为,却要逼她逆来顺受。
贺兰公主也意识到是自己糟烂的前尘往事,阴差阳错的给了姬和执念和希望,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想伸手去拥抱女儿,可却被无情的拒绝,无奈?中强按下自己心中汹涌的火气,坦白了自己的悔不当初:
“你知道嫁给一个不爱你么男人是什么滋味么?你把自己烧成灰烬,都温暖不了他分毫,你把尊严埋进土里,洒尽眼泪,却长不出一缕新色,什么自以为的好姻缘,不过是冰冷的牢笼,无尽的黑暗,那个男人除了绝望,什么都不能给你!”
“母亲不也有了我和哥哥?你看父亲也没有那么绝情。”姬和第一次见母亲谈及自己的压抑多年苦不堪言的心事,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于是她平定心情,不再出言顶撞,反而主动伸出双手,拥抱了贺兰公主,安慰着。
“蠢!”
贺兰公主抱着女儿,颤抖的肩膀低声骂了出来。
提起丈夫,她最多觉得委屈和不值,但提到孩子,对她来说却是屈辱!她虽然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求子的心酸和卑微,尤其是忍辱负重多年过后,更加觉得不堪回首。
于是这个蠢字,更像是她大梦初醒、追悔莫及的的自嘲和心声。
“母亲当真甘心?”对于母亲的反应,姬和并不在意,她只是想要激醒母亲,助她得偿所愿。
“你什么意思?”
“我才知道顾影是尉迟予初的母亲,都说女儿的宿命会承继母亲,你看,果真如外人所说,你的女儿同你一样空有权势,却都争不过命薄缘悭。”
“放肆!”贺兰公主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又被点燃,“我乃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当今北凌皇后空置,我便是举国最尊贵的女人。我若命如浮萍,谁又有命能活过一季繁世浮华!”
“可我并没有母亲那么幸运,我虽得母亲的荫庇,年少时便被封为县主,又幸得嘉魁虚名,却终究爱而不得,如今这般局势,恐一生都敌不过蜚短流长。”姬和哭的凄凄惨惨,她知道自己母亲的骄傲才是她最大的利器,这一局,她已然赢了一半。
“这条路将会走的非常的辛苦。”贺兰公主一把将姬和搂在怀里,叹道。
“我不怕。”
............
第二日,贺兰公主便大张旗鼓的带姬和去云京最好的铺子置办首饰、服饰等一切大婚所用的东西,用行动将市井上的传闻击个粉碎,但她心虚的厉害,更没有好的计策可以既不得罪靖川王府又圆了女儿的心愿,但她的骄傲和自负不允许她就这样认输,于是硬着头皮不得不先行演了这一出大戏。
在这个消息传到靖川王府的时候,顾予初和凌不惑正在推演兵法。顾予初乍听有些意外,但看凌不惑在沙盘前气淡神闲,她也懒得多想,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明白白云苍狗不过一瞬,可以未雨绸缪,切不要庸人自扰,更何况又不是她要成婚,自然有会操心的人。
就在这时,束渊暗声骂骂咧咧的闯进了门,心里很是不畅快的样子。
“你又怎么了?”顾予初以为他受了欺负,关切的问道。
“听说了么?公主府那两个女人竟然如此恬不知耻!”束渊红着眉毛,咬着牙骂道。
“不过是采办些首饰罢了。”凌不惑将红旗插入沙盘,拍拍手,挑眼淡淡看着自己这个仗着自己有个好姐姐就越发不懂规矩的手下。
“怎么,你当真要娶姬和,那我姐姐怎么办?”束渊更急了,顾不上尊卑上下,指着凌不惑的鼻子质问道。
“不劳小舅子操心。”凌不惑不怒,反而开起了玩笑,弯着嘴角朝顾予初挑眉斜眼,亲昵到极致。
顾予初瞪了他一眼,警示他不要在人前瞎得瑟,失了分寸,但不能否认,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你再不上点心,小舅子就要换人了!”束渊一鼓作气,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就索性一次性说到位。
“所以你才在市井上大肆传扬公主府和你母亲当年的旧事?”凌不惑幽幽的反问道,束渊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因为调查出之前秦王妃的种种谣言是贺兰公主故意放出去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本还在看热闹的顾予初一下子跳了起来,“是你干的?你闲着没事做提这些干什么?!想要让她们母女知难而退?难怪今日她们会搞这一出热闹。”
“想让她们知难而退是一点,更重要的是要报贺兰那个女人多年来蓄意抹黑母亲,还有散播关于你在东启谣言的大仇!”束渊也不遮掩,大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可谁知她们竟然毫不在意,还能开开心心、大张旗鼓的去置办嫁妆!搞得像明日就要嫁进靖川王府一样!”
“她虽然是卑鄙,可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看,忙没帮上,反倒是推波助澜。”顾予初摊摊手,并不领弟弟的情。
“我还不是为了你唉,你这个女人真是狼心狗肺!”束渊骂了出来,冲上去恨不得要给自己姐姐两下。
“不许欺负我媳妇儿。”凌不惑拦在顾予初身前,拎起束渊的耳朵。。
“不许欺负我弟弟!”顾予初跳了出来,打掉了凌不惑用力的右手,反护在束渊身前,凶道。
“看来有必要下一道新令,但凡新妇过门,兄弟一概不许再见!”凌不惑面色一沉,狠狠的说道。
“你敢!”顾予初和束渊同声回应,姐弟俩一致对外的模样,让凌不惑觉得自己很是多余,于是负气甩袖而去。
可没走两步便回头以军令之明提了束渊回军营,好让她们姐弟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顾予初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自己的视线,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戒指。
自从驿馆刺杀案发,孟修然赠送自己的那枚戒指被凌不惑拿走以后,她就再没见过巽影令。
这是今日早上在她房门口的门槛上发现的,要知道,这可是守卫森严的靖川王府!
看来潜伏在东启巽影中的顶级高手也得到了召唤,这云京莫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