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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褐色的月牙,从西边天空升起,迈过农场的正上方,偏向东方。
最初,月亮是不叫月亮的,而是天空山。不同于始祖记载的皎洁月光,奥德赛的月亮萦绕着铁锈和红石的尘埃,使得从地面观看奥德赛的这颗卫星,很少呈现纯白的折射光。这也是以奥德赛当前的科技水平都无法登月的原因,不稳定的红石极可能因飞船撞击而发生爆炸。
月亮的月相也是多变的。据科学家推测,由于红石具有吸收能量的特质,奥德赛的太阳“鸿亚”的光芒会被红石吸收一部分。因此,随着月亮外围尘埃中红石颗粒的移动,月亮的月相会因折射向地面的斑驳光线而发生变化,有时就会呈现出山峰的形状。月牙的月相是红石尘埃恰巧移动到了月亮的暗面造成的。
已经是凌晨三点,安先生、张衢亨、Erin孙和洪季等人守在平房门口已足足六个小时。Erin孙裹着条毛毯坐在马扎上,困倦的脑袋像钟摆一样来回摇晃,好几次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安先生直着腰板,仿佛一尊矗立在地上雕像,一动不动地守护着平房的铁皮门。张衢亨忧心忡忡地时而站起来走到门边,时而坐回马扎捧着冷咖啡喝上一口。
吱呀一声响,惊醒了陷入迷糊的Erin孙。众人同时从马扎上跳起来,走到门边。
王佩离扶着门框,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声音有些气短:“内丹已重新封印,但是经脉中仍有真元淤积,需要借外力将其引导出来。”
安先生声音有些发颤,他抱拳谢道:“这恩情,安某人记下了。”说完,他侧身挤进了平房,洪季等人也跟着挤了进去。
张衢亨抢步扶住王佩离,殷勤地问:“佩离,你怎么样?”
Erin孙也跟着问:“是啊,佩离姐,你的脸色好差。”
“扶我到一旁坐下,慢点走。”王佩离虚弱地将胳膊搭在Erin孙肩上,张衢亨也要去扶,却平白无故挨了她一脚。张衢亨只好无奈地摇头:“女人啊。”
一边走,王佩离一边低声说:“我真元和神念均消耗一空,铁长老为了辅助我施为消耗也很大,恐怕要三天才能恢复全部真元,而我则需要更久。你们准备下,我们明天早晨就走。”
张衢亨关心说:“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王佩离摇头说:“艾普那个老狐狸,明明第一眼就猜出了咱们的身份,还在地下室里装相。如果不是他别有所图,恐怕咱们早栽在他手里了。”
张衢亨矍然一惊。回想起来,当时安先生的表情确实有些古怪,换别人如果知道自己是老天师的儿子,九成九是要惊讶一下的。可安先生却是无动于衷。
Erin孙说:“我看安先生不像是坏人啊,比起来,你们武盟的人才是坏蛋。”
王佩离说:“我要有力气,一定骂你蠢。好人坏人,看是对谁。他对元道盟的后辈自然是没话说,可我们是他什么人?”
Erin孙嘟哝道:“你不是已经骂了么……”其实,她倒不是真蠢,而是单纯地不愿把人心想象得过于险恶。或者说,现在的Erin孙正处于少女向社会女青年的过渡期,有些人在这一刻会带上名曰社会的面具,有些人仍会保持纯真。只不过,后者绝大部分都没能活下去。
平房里,亨利平躺在钢丝床上。他的气色好了很多,身上多处曲张也有所缓解。旁边,铁艮结束最后一次调息,跃下钢丝床,见安先生等人都已围在周围,便抱拳说:“天亮后,我们便要离开了。请安先生帮忙安排。”
安先生立即回礼说:“车的事不成问题,方才镇上的库里夫人刚送来几件战利品,待会儿你们挑一辆就是了。”
铁艮不明所以,也不好多问,便告辞离开了。
天亮时,铁艮吃惊得险些掉了下巴。眼前是四辆吉普车和八辆卡车,其中最扎眼的就是那辆崭新的剽马。按照安先生的说法,这些是三年里贷款的本金和利息。粗略算算,安先生肯定是放了高利贷。
安先生是个豪爽的人,大手一挥便将最贵的剽马送给了Erin孙,使她的总资产瞬间翻了两倍。凭着始祖留下的知识,奥德赛的科技发展可以说是一马平川,包括数字化和信息化进程都是在制造能力许可的情况下直接应用最先进的技术。成熟的区块链技术就使得许多事项简单实现了在线办理,比如汽车交易,只需要双方通过两部可识别本人身份的终端就可以完成买卖和过户。交易密钥可以在终端内保存至交易完成,所以即使在离线状态也可以完成交易。只要单方面终端联网,交易秘钥就会传输到公开区域,由所有人监督并确认交易完成。因此,Erin孙根本不用去担心收了混混的车,反而被混混们倒打一耙,栽赃诬陷。
其实,Erin孙收下七位数的豪车,并不怎么开心,反而十分沉重。安先生给出的理由是,张衢亨等三人在山上用不着这种东西,不如给小姑娘。Erin孙很清楚,安先生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黎明时分,两人的一次简短又复杂的谈话。
那会儿,天蒙蒙亮。
曲荻踮着脚尖进了客房门,并叫醒了正如燕子般趴在床上飞翔的Erin孙。Erin孙迷迷糊糊地听见安先生有事要说,便如酩酊大醉的醉汉,东倒西歪地被曲荻拉着走出了房间。
当走进另一间地下密室时,Erin孙如冷水浇头般打了个冷战,彻底清醒。她有些不安地抱住胸口说:“曲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坐在密室中央圆桌旁的安先生说:“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请坐吧。”他指着圆桌对面的椅子,示意Erin孙坐下。
“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我可还困着呢。”Erin孙的心怦怦直跳,她两脚分开成扇步,一旦安先生发难,她就使用扇步离开。
安先生笑着说:“关于二门的事,你希望第三人知道么?收起扇步吧,凭你的本事连小荻都能拦下你。”
Erin孙先是惊讶:“你怎么会知道二门?”但随即就了然了。按理来说,只有两个人的门派,不应该有太多人知道才对。但安先生作为龚行慎曾经的敌人,知道二门是正常的。可是,Erin孙仍有疑问:第一,三人里她是最不显眼的,安先生偏偏注意到她,并清楚她是二门传人;第二,王佩离刚说过安先生不可信,Erin孙并不认为二门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需要在暗处说,安先生是不是别有所图。
“孙小姐一定不知道,看到你们三人时,我第一个认出来的是你。别看我隐居在外,元道盟的情报资源可是一直掌握在我的手中的。”
Erin孙更加疑惑,不是说安先生背叛了元道盟吗,他怎么还掌握着元道盟的情报资源,而且偏偏在意自己这个无名之辈。
“如果孙小姐愿意听,那就请坐下来听。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为难。现在,你们四个人加起来可都不是我的对手,安某人犯不上和你兜圈子,使阴招。”
Erin孙矍然一惊,想必他已经看出王佩离真元耗尽了。确实,如果安先生真要对她不利,根本没必要兜圈子。抱着探听虚实,为张衢亨等人争取时间的想法,Erin孙挪到安先生对面坐下。曲荻悄然退出密室,关上了密室门。
“二门是一个很厉害的门派,知道么?”安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八角的金属盒子,放在桌上。
Erin孙盯着盒子,盒子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因为盒子常年贴身藏着,所以盒子油亮油亮的。她摇头说:“我没什么概念。”
“尽管二门在龚行慎以前,都是被轻视的门派,龚行慎的老师至死都只是个丙字位中末流的武者,但沃尔夫很看好二门,这是因为二门的如意诀是可以成长的武学。想必孙小姐已发现如意诀中充斥着大量注释,要知道最初的如意诀只是七个境界的大纲,连武功秘籍都不算。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二门门人补充和完善,它居然成了一部可以修炼的武功秘籍,而且它还在不断地完善。说不定,再有百年,如意诀可能真的可以达到意如如意的境界。对了,你可知道如意诀的创始人恶厨丁六是个不会武的人?”看到Erin孙一脸茫然,安先生继续说,“说起来丁六还真是个传奇人物,他前半生过得很苦,靠给人打杂做饭为生。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城府和心机居然如此之深。他佯装落魄,到当时的武盟盟主家中谋活计,隐忍了两年之久,为的只是杀掉盟主。最终他做到了,甚至在江湖人士的围攻下逃出生天。”
“麻烦说正题,比如我更关心……为什么是我?”
“你接受了龚行慎的传承,意味着你绝不会再低调下去了。这个江湖最核心的一部分人已经看到了你,尤其当你高调地出现在春泉岭时,你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怪不得龚行慎再三叮嘱我,不要深入江湖这滩浑水。我实在搞不明白,二门或者龚行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仿佛整个江湖都在围着他转。”
安先生点着桌上的金属盒说:“这是沃尔夫留给二门传人的潘多拉魔盒,一旦你打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世俗了。”
啪,Erin孙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金属盒。
安先生愣了一下说:“你都不犹豫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