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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小孩儿拉着一个小小孩儿,一路下山。
开始,常多银有烤肠在手,一路咀嚼倒还无话。待烤肠吃完,常多银跟着走了一段就不干了,直接蹲在登山台阶上撒娇道:“哥哥,我怕黑,你抱我。”
瞅着常多银圆滚滚的身材,龚小乙心说她得有自己一半沉,这一路抱着下去哪里受得了?别看龚小乙练武,但因为营养跟不上,导致身体瘦弱,实际力气并不算大。要抱着这么重姑娘下山,一定会累成孙子。
“多银,马上就到山下了,下了山再抱行不?”
“不要,不要。你要不抱我,我就不走。要不你就学我哥,给我当马骑。”常多银撒娇耍赖道。
比较了一番爬着下山和负重下山,龚小乙心一横,吃力地将常多银扛上肩头,没挪两步就被憋红了脸。
走到临近山下的一处缓坡,龚小乙已累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便将常多银放在地上说:“我实在是抱不动了,让哥哥休息一下。”
他说着抹了把额头汗水,可还没等他直起腰来,忽然山路旁的灌木丛一阵晃动,嗖地飞出一枚石子,朝着龚小乙太阳穴打来。
这枚石子射来的时机和角度恰到好处,刚好抓住了龚小乙擦汗的瞬间,显然是专门练过暗器的人发出来的。寻常练武的一定会被这枚石子打得头破血流,但龚小乙不是寻常练武的。
戚叁伍在教授龚小乙武功时,特别提到了暗器越刁钻越避无可避,就越容易判断它的来路。因为人的盲区就那么几个,在特定情况下的盲区更少,所以,只要够快就没有拦不住、躲不开的暗器,而机关枪似的乱打反而是最要命的。
龚小乙判断出石子的来向,出手迅如闪电,手一抬,单掌接住了石子,掌心被石子打得生疼。他也想像老师那样探出两指,信手拈住飞来的暗器。但他的指力远不及老师,只能勉强用手掌来抵挡暗器。要是对方用的是开刃的,他的手就要废了。
“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龚小乙提起嗓门朝石子射来的方向喊道。
灌木丛后面传来了少年的声音,因为刚刚进入变声期,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对方说:“倒是有两把刷子,我劝你留下那丫头,乖乖一个人下山,不然接下来我可就不扔石子了。”
龚小乙眯缝着眼,朝灌木后面望去,但自己身在明处,看不清暗处的情况,就说:“你打不到我,别费劲了。”
“哼!年纪不大,口气挺大。”
话音刚落,一枚反射着亮光的暗器从灌木后射了出来。这枚暗器来势更快,然而从正面发来,其来向暴露无遗。根本不用去判断,龚小乙稍一侧身就能躲开。
他刚露出讥讽的笑容,就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不好:自己身后有常多银在,要是自己躲开了,暗器可就打在她的身上了。想到这点时,去拦截暗器已然是来不及了,龚小乙没去想打来的暗器是不是带刃的,连忙扭转刚闪避一半的身体,用身体去阻挡暗器。
暗器打在龚小乙的小腹上,正是他硬功还没练到的软处,当即疼得他一猫腰,差点儿叫出声来。他捂着小腹,朝落在地上的暗器看去,原来是一枚钢珠。所幸只是钢珠,要是个铁蒺藜,这会儿龚小乙就得到医院开刀了。
捡起钢珠,他粗略判断了下钢珠的射向就怒道:“你和常多银有什么仇?朝着她眼睛打钢珠!”
灌木丛后的少年冷冰冰地说:“我恨不得她死!你要挡着我,那就替她去死吧。”
嗖嗖嗖,连着三枚钢珠射了出来,都是朝着小乙背后的常多银去的。
小乙劈手接住了两枚钢珠,用脚后跟踢出去了第三枚。三次都是硬接,疼痛自不必说。但他别说喊疼,连眉头都没皱。此刻,他十分气恼,将仇怨施加到幼儿身上,是可耻又可憎的行为。
“你爸爸已经决定放她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龚小乙猜出了少年的身份,便说。
少年歇斯底里地说:“意义?你好意思和我谈意义?我生活的意义都被她的爸爸毁了,我就不能报复吗?凭什么坏人能够舒舒服服地活着,好人就要躺着等死!凭什么她能够每天吃到蜜汁烤肠,我要吃咸菜,还要顶着别人的白眼去捡瓶子?他们一家人都要遭报应,老天不报,我来报!”
怒不可遏的少年,连珠价地将钢珠往外射。龚小乙仿佛回到了和老师练习眼功的时候,只不过这次他不能躲避钢珠,而是要拦住它们。
少年越射越快,龚小乙渐入佳境,越接越快。不光如此,戚叁伍在校门口尬舞般的演武画面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模仿老师的动作,顿时舞步蹁跹。像是能够预判钢珠的来向,他每个看似无意义的动作,都能轻而易举地挡下钢珠,全然不像是打地鼠似的疲于应付。
身后的常多银没看到嗖嗖飞来的钢珠,就算看到了她恐怕也只会觉得好玩。看到龚小乙奇怪的动作,她觉得十分有趣,开心地模仿起来。但如意诀基本功都有相当的难度,她模仿起来就像是个圆鼓鼓的鸭梨左摇右摆,好不滑稽。
兴许是灌木丛后的少年对龚小乙的舞步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厌烦,也许是少年的钢珠打完了,他忽然变招,抄起一块砖头朝龚小乙的脑门扔了过去。
注意!砖头是朝着龚小乙的,他大可以避开,而不是去硬接。可是,龚小乙正处于捕捉神韵的冥想状态,压根儿没多想,直接脑门撞砖头,当场献艺铁头功,将砖头撞成碎块,顿时脑门见了血。怎么的?当然是小乙的硬功没到家,玩儿脱了呗。
“哎哟!”龚小乙捂着脑门,脱离了冥想状态。
常多银见状,连连拍手说:“哥哥的脑袋好结实,好厉害。”
想是被小乙的大无畏举动震住了,少年没再射出钢珠、石子。趁着这个机会,龚小乙撇下脑门冒血不管,将刚才接下的钢珠一股脑儿地射进了灌木丛后面。
那少年没什么打斗经验,始终在一个地方抛射暗器,所以,小乙很容易就找到了少年的藏身之处。虽然小乙的暗器功夫比少年还差着半截,但胜在攻击面广,少年连中好几颗钢珠,发出了痛叫声。在射出钢珠的同时,龚小乙就朝灌木丛后面扑了过去。所以,少年刚被钢珠打中,龚小乙就到了。
少年赶忙举起手边的半块板砖,准备朝龚小乙扔过去。然而,少年也不是全能,暗器功夫可圈可点,但近身战完全不行。手腕被龚小乙脚尖一点,少年手中的砖头就因吃痛而落在地上。紧接着,小乙使出基本功里的捕蛇手,捉住少年的手腕,反手一拧,同时转到少年的身后,用膝盖顶住少年的后背,将他按倒在地。
“认输吧。”龚小乙说道。
少年说:“老七说的不对,大魔王龚小乙的脑袋不硬,功夫硬。”他吃力地扭头,想要看着龚小乙,眼中居然含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