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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当胸踢出一脚,踹得丁不白踉跄着连退十来步,直退出比赛边界。
“不愧是打败托马斯的少年俊杰,在下输了。”丁不白一抱拳,扬长而去。
“好弱啊,我都没出力,怎么就把他踹出界了?是我经过昨日一战,变强了?”小乙陷入了迷惑。
就在小乙迷惑的时候,丁不白已经溜进了选手通道里。由于刚才比赛从开始到结束连半分钟都不到,下一波比赛还没开始,通道里静得落针可闻。
走了两步,他脚步放缓,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飞快地蹿进通道里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门后是一间狭小的杂物间,阳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将房间分割成黑白两段,也将房间中人的脸映照得一半黢黑,一半白皙。
“你确定要在九重山闹事?”丁不白忐忑地问。
“别多管闲事,他来了没有?”房中人凶恶地说。
丁不白吞了口口水,心一横说:“来了,就在后面。”
房中人向前迈了一步,有一瞬间,他的脸曝在光里。如果小乙抓住了这一瞬间,那他一定认得出这张脸以及他脑门上清晰的红肿印记。
瞬间闪过,托马斯的脸彻底转入黑暗。他拨开丁不白,通过门缝瞄着通道里的一举一动,一支弩箭搭上了弓弦。
“不要出声,从现在起,你和我是同伙了。”
托马斯转头警告丁不白,再转回头,光忽然不见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牛眼,正在门缝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瞪着托马斯。门内的两人来不及惊叫,就归于寂静。
几秒钟后,小乙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跑调的曲子:“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穿过选手通道。通道里,静得只有小乙的声音,以及杂物间小门吱呀的一声响。
“卧槽!”小乙被门声吓了一跳,确认周围无人后,拍着胸脯说,“还好被人听到。”对着空气吐了下舌头,往看台方向走去。今天要向百晓生打听关于隐士和修行的事情。
夏千蝶的比赛赢得有些艰难,回到看台时,她正拿冷毛巾敷红肿的眼角。
“唉,遇到你这样抠门的主顾,我这百晓生早晚得停业大吉。”她抱怨着坐到了小乙身边,“就不能请我喝点什么吗?”
“那咱们去周伯家,那里背阴。”
想到那里挨着公厕,夏千蝶皱了皱鼻子说:“算了吧,就当本百晓生喜欢送货上门好了。”
送货上门?小乙的心脏忽然砰砰连跳了两下。他赶忙拍了拍脑门,驱赶走脑袋里的杂念。
“对了,先恭喜你进入复赛。”
“你不也一样赢了两场。”
“赢两场可以拿到己字位的排位,对我而言足够了。复赛会更加残酷,我没必要撞破头为了更高的排位。”夏千蝶指向自己红肿的眼角,玩笑道,“本来是靠脸吃饭的人,我可不想只靠才华吃饭。”
小乙笑了笑,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丁不白想法和你一样。”
“刚输给你那位?看得出他是故意的。但是,听说丁不白的武功就算比不过你,也不至于一招就败。这戏可是演砸了。”夏千蝶笑着说,“言归正传,你主动找我做什么?事先声明,关于我的情报无可奉告。”
小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反驳道:“我对你没有兴趣,你知道修行一事吗?”
夏千蝶闻言,立即收起了笑容,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低声问:“你发现了什么?”不等小乙回答,她拽着小乙离开看台,“我们换个僻静的地方再谈。”
夏千蝶现在要高小乙半个头,拖着小乙倒像姐姐正要收拾弟弟,搞得小乙又气又恼,又羞又窘。当两人以奇怪的姿势,走过选手通道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通道中炸开:“杀、杀人了!”
小乙立即挣脱夏千蝶,冲着声音的源头跑去。
“等——”夏千蝶赶忙去抓,却抓了个空,索性一跺脚跟了上去。
通道里的小门被完全打开,丁不白如遭鬼魅,瘫在地上,扑面的光亮照得他无血色的脸愈加惨白。
“谁杀人了?”小乙问丁不白。
丁不白浑身觳觫,颤抖的手指向小乙身旁,向内打开的门。门下的缝隙里,粘稠的血液汩汩地从阴影里淌出,在日光下泛着腥红。
小乙紧张得吞了口唾沫,手臂颤抖着伸向那扇可能比想象中沉重的门。
“等等!”夏千蝶喊了出来,“先不要打开,等警察来。”
“万一他还活着呢?”小乙斩截地反问,果断地将门拉开了一点点。
在看到门后的一切后,丁不白又一次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小乙的喉结上下滑动,又吞下口水,润湿因紧张而干燥的喉咙。侧头一看,胃液翻涌,险些涌出喉头。
他以为大侠,理所当然地可以适应血腥。可惜,他从未目睹血腥,何谈适应血腥?所以,他抱怨自己的愚蠢和胆大妄为,更恨自己不具备大侠的必备技能。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额头的红印证明他是托马斯。两支弩箭插入了眼窝,贯穿了颅骨,将他钉在木门上。两道血泪从眼窝中深处,一直淌到他的脚尖,汇入血洼。无需检查,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小乙捂着嘴巴,逃出了杂物间。夏千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色也变得苍白。
这时,工作人员、武者都围拢了过来,一圈圈。贾衮穿过人群,大步迈进隔间,看了眼门后的尸体,揪起蜷在地上的丁不白问:“发生了什么?”
丁不白木然地抬头,看到贾衮瞪圆的眼睛,忽然挣扎惨叫:“眼睛!救命!不要杀我,求你!”
贾衮蓦地一愣,接着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盯向贾衮,一瞬不瞬。贾衮猛地将丁不白掷出杂物间说:“你胡说什么!”
小乙也盯着贾衮,能够单手提起一个成年男人,还能举重若轻地将他丢出两三米,这不是常人应有的力量。
付江流忙替主子辩解:“贾观察不能杀人,他和我都是刚到。”
“混账东西,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嘛!”贾衮心里暗骂,看向脸色苍白的小乙问:“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小乙点头,紧接着问:“你不怕尸体,不怕血腥?是不是早就适应了血腥?”他想确认老师有没有说假话,贾衮有没有伤害老师。可是,这话在别人听来就是另一个味道了。
没错啊,见了尸体和血腥还能视若无睹的,不是适应了血腥是什么?人们利用想象力的线,迅速把丁不白的惨叫和付江流苍白的辩解串到了一起,几乎认定了贾衮在贼还捉贼。甚至,认得贾衮的,都流露出了扭曲的快意,就像看到富豪破产一样的快意。
“你们都看什么?当我是杀人犯?”贾衮注意到周围人的眼光,却将愤怒撒在了小乙头上,“谁叫你胡说的!戚叁伍?告诉你,这种污蔑只会让他死得更惨。”
听到老师的名字,小乙的脖子梗了起来,对上贾衮的眼睛,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你适应了血腥,不是吗?”
夏千蝶连忙去扯小乙的袖子,对贾衮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别误会。”
贾衮刚要发难,戚叁伍大喝一声:“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挡在了小乙身前,对贾衮笑眯眯地说:“他是个一根筋的蠢蛋,不懂得弯弯绕地去污蔑。”
“戚叁伍!”贾衮怒道,忽然一掌拍下。
戚叁伍同时推出一掌,两掌相撞,却没有传出半点声响。除了两人,没有人知道两人手掌之间有一层薄得肉眼不可见的气墙,正在被两人的掌力压得越来越薄。
就在气墙行将爆开的刹那,戚叁伍猛地再度发力,向前迈出一步,奋力将肉掌推出,逼得贾衮踉跄倒退数步。
照理说,戚叁伍进了一步,贾衮退了数步,该是戚叁伍掌力更胜一筹。却见戚叁伍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霎时一口淤血涌上喉头,差点没当众喷血。
付江流趁此机会,挡到贾衮身前说:“好大胆,居然敢偷袭贾观察。早听说你有甲字之下第一人的实力,今日便先由我领教一番。”
溜须拍马、吮痈舐痔不要紧,可这付江流都够给贾衮当爸爸了,居然还能舔得大义凛然,就让人膈应了。
安泰然啐道:“妈的,付老头,你还能为武盟留着颜面嘛!”
张四爷和戚叁伍并肩站到一起说:“付老头,我张四先陪你玩玩?”
孔八爷呵呵笑道:“算我一个,这几天跟某些人待在一起,感觉肺里都是乌烟瘴气,正好出来活动活动。”
“戚叁伍,你不要试图试探我的底线!”贾衮冰冷地说。
“贾先生,您的底线是什么?不妨说来我听听。”一名高挑英俊的青年,拨开人群走来,见到小乙后他招了招手,“嗨,正义少年。”
小乙微微一愣,说:“你......骗子!”
青年跌了个趔趄,苦笑道:“正义少年,你这么说有点......”
“哈哈!”戚叁伍放声大笑,“臭小子,昨天还怕你给我惹是非。谁知道今天,你就让贾衮被当成了杀人犯,还管特人科监察员叫骗子。真是惹事不嫌事大,像我的徒弟!”
“特人科监察员是神棍?”小乙小声嘟哝。
神棍干笑着说:“我可都听到了,正义少年。”不等小乙再说,转头看向贾衮,神色陡然不怒自威,“贾先生,让我看看你们为特人科准备的第一件麻烦是什么吧!小兰,干活!”
“好嘞!”手持警棍的靓丽女孩拨开围观人群,一手持证,一手吹哨,“案发现场现在由特人科接管,无关人等请离开。”
特人科,奥德赛联合政府直属特殊人员统计服务调查科。顾名思义,他们的统计服务对象是特殊人群,即单体力量高出常人的武者,权限远超面向大众武者的武管局。武者们听到特人科的名号,纷纷噤若寒蝉。有人已开始逡巡,准备离开。
贾衮向付江流使了个眼色,付江流伶俐地点头称是,将围观者带离现场。只留下戚叁伍、小乙、夏千蝶和丁不白,还有和善的聂元。
“姜白芷!”贾衮铁青着脸,“别忘了本。”
姜白芷假装没听到,麻利地掏出证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贾先生,我是特人科三级监察员姜白芷,这位是助理检察员兰如常。为方便取证,我们会对过程录像,请你配合工作。”兰如常举着摄像机,冲贾衮顽皮地招手,示意对方看镜头。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我姜白芷代表的是特人科,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