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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上涨,淹没了湖岸。湖面上缭绕的雾气,像是夏季里刚下过大雨,空气飘荡着细微、潮湿的水珠,稀薄了不少,密度却大了许多。同时,水声更大了,仿佛瀑布倾泻。
“看呐。”
顺着白云裳的指引,小乙抬头看向空中——云柱正在从底部坍塌,整块的云块从云柱上剥离,瞬间凝结为雨水,泼洒进天池里。与其说是瀑布,不如说是不断下坠的超大号雨珠。
“大鹏在失去对云雾的掌控。”答案显而易见,虽然小乙不愿承认,但事态正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没时间了,云柱一旦完全消失,娜迦们就会逃出五里雾。咱们得尽快赶到山脚,告诉沈柏青不要与大鹏为敌。虽然不清楚娜迦的来历,但我觉得,一旦它们逃离五里雾,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姜白芷说。
小乙跳进水中,水刚没过他的小腿,脚下湿滑但还算坚实,说:“路还能走,但咱们要经过天池的排水口。一旦水位超过洞口,咱们就会被困在水道里。”
“赌一把!”姜白芷只犹豫了半秒钟,斩截地说。
贾衮急了,把背上的卢松年撂下说:“要去你们去,我不去!我来这儿的目的是杀大鹏,凭什么反过来要替大鹏犯险?那些恶心人的娜迦,死活又与我有什么相干?杀了大鹏和龙王,我就可以回家了。就算武侠世界的人都被娜迦杀死了,也跟我没半点关系!”
小乙冷哼一声,刚要数落贾衮一顿,姜白芷抢先说:“上面应该已经被毒烟覆盖,咱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向前,可能会淹死;要么回头,被毒死。”他背起卢松年,跳进水里。
不需要再询问大家的意见,除了往前,还能怎么办?贾衮愤然跺脚,谁料脚底一滑,跌进了水里,溅起大蓬水花。他气得拍打水面,但看到众人已走到前面,只能跳了起来,抢步跟了上去:“等等我。”
五人一路狂奔,可水位上涨极快,加之原先的道路本来就是湖底的沼泥干涸而成的,经水泡了一会儿又变得黏稠泥泞,连迈腿都变得困难。背着一人的姜白芷更加步履维艰。可他们都把嘴抿成一道线,只管身体前倾着跋涉。
好容易赶到洞口,水已经没过众人的腰。奔腾的水流哗哗灌入洞口,流速足够把人冲倒。贾衮不信邪,一步迈进了水流里。果不其然,脚还没挨着实地,身体趔趄,险些让流水冲走。
小乙哭着脸说:“水流太急,咱们无路可走了。”他是只旱鸭子,可就算会水,谁又能游过地势诡谲起伏的洞窟?
众人只能停下脚步,聪明如姜白芷,也犯了难,只能茫然无奈地举目四顾。蓦地,眼前一亮,他指向湖水深处喊道:“卢松年的船!”其他人跟着望去,果然看到有条船影正在离此不远的地方随波荡漾,不禁兴奋起来。船曾被停在岸边,想必因为水位升高,随水波漂到此处的。
姜白芷和白云裳合力拖回了船。准确地说,是独木舟。独木舟是由整段木头凿成的,设计载重应该是三人,但经过验证,勉强挤一挤,可以装下五个人。幸而小乙的体重与陈慧娟相差不大,五人上船后,水位刚好没过吃水线。
洞口处的水流愈发急了,无需摇桨,独木舟就自动随着水流进入了山洞。船速很快,姜白芷举着桨,左支右绌,确保独木舟不被水流托着撞到墙上。穿过狭长的甬道,独木舟进入有深潭的巨大洞窟,船速变得平缓,可光亮也跟着杳无踪影。
周遭漆黑,水流哗哗。很难再让人产生时间消失的感觉,恰恰相反,他们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通过拖在水里的桨,他们得知,水面下的暗流推着独木舟快速向前。而他们的心也像这暗流一样,忐忑不安。置身于黑暗之中,谁能保证下一刻,独木舟不会撞上石头沉没。
姜白芷紧握着桨,丝毫不敢松懈。忽然,船身剧烈摇晃起来。起初,他们都以为是撞上了暗礁,纷纷抓住船帮。但他们很快就察觉晃动的源头就在身边。卢松年一面挣扎一面喊:“这是哪里?是谁?绑着我做什么?这感觉......是我做的绳子。”
贾衮骂道:“别乱动,把船晃沉了,咱们全都得玩完。”
卢松年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分下来问:“你是姓贾的?这是哪里?”他的声音不再癫狂,想必毒素的影响已经消失了。他试图挺起上身,去看周围的情况,但周围黑魆魆的,除了洞壁上泛的磷光,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突然扬起声音喊道:“你们进了鼍龙洞?这里是......快离开这里,一群疯子!竟然把船划到了这里。”
一向疯疯癫癫的卢松年居然骂别人是疯子,其他人都觉得古怪。
“鼍龙已经死了。就算是鼍龙洞,也应该没有危险吧。”小乙说。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泄水通道会是两头狭长,中间宽敞的构造?”卢松年自问自答,“说明水道是和天池同时出现的,而非是天池水冲刷的结果。天池滋养了梧桐树,造就了大鹏。那么同一时期的深潭,会造就什么?鼍龙只是其中之一。”
卢松年是个疯子,疯子都害怕的东西,会是什么?一定是超越狂人想象的东西。比疯狂还疯狂的事物,想想就令人发毛。
“说起来,我们路过潭边时,曾见到一只四脚生物,有点像是蜥蜴。可它进入水里就没有出现过,恐怕是两栖动物。”
“你见到了新的四脚生物?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去!”卢松年咆哮起来。
“事实上,我们退不回去。”姜白芷说。
“那就向前!”黑暗的空间给贾衮带来的惶恐和压抑已经够多了,经卢松年一吓,惶恐好似溢出来的水,令他丧失理智。他夺过船桨,胡乱拍击潭水,可并不能让船前进得更快。
“快阻止他,不能吵醒了潭底的怪物。”卢松年恨不得亲自蹦起来,制止贾衮的行为,但他被束缚着,光是挺起上身就十分费力。
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船下方的潭水,猛然鼓起,将船掀了起来。众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脑袋几乎要撞上洞顶的尖锐石笋。不等他们因惊恐而喊叫,接踵而至的失重感将刚出嗓子眼儿的字眼儿,撂在了半空。他们的身体则随船坠落潭中,溅起大蓬水花。
水花落回潭里,船只恢复平稳。众人好容易稳住心神,却在转眼间又陷入了惶恐。他们盯着前方,仿佛掉入了冰窟里,浑身冰凉。
他们眼前,凭空出现了一片碧绿、斑驳的磷光。透过磷光,他们看不到远处的景物,唯有一只巨大的、纯白的、没有瞳仁的眼珠。水流推着独木舟,撞在眼珠上,就像给眼珠添上了一道狭长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