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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在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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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馆里人不多,两桌客人两两相对,分别坐在南边靠窗处。这时,有两人进了酒馆,稍后那位一身青色皂衫,头戴斗笠,轻纱遮面。脚下一双黑纱高绑靴子,看身形像个女子。前面一个半大小子,穿着一套麻灰色翻领罩袍,顶着个海蓝色帕巾。面皮白净,眉清目秀,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机灵劲儿。这二位赫然就是沈梦茹与燕青侠了。

    跑堂的到得跟前欠身说到:“二位客人?来这边坐,想吃点什么?”小侠拉着梦茹手,跟着来到西边桌子面朝北坐下,嘴里应到:“都有啥好吃的?你给报了听听,说的好了就上桌。”说完,看着对面的梦茹,问到:“姐姐,你想吃点啥?”梦茹轻声道:“随便吧,记得打听下高家。”“好”跑堂的这时介绍菜谱刚说到一半,小侠看向跑堂的,扬了下手说:“那就来两盘素菜,一盘牛肉,一壶酒,八个火烧。”跑堂的去张罗菜品去了。

    看了下左右,小侠低声:“那高家想必还在潞县吧?我怕打听不好反倒惊扰他了。”梦茹沉思少许,点了点头,说:“也好,也就是多跑点路,还是悄悄过去好些。小侠你近来越发细致了。”小侠面皮一下就红了,羞赫的挠了挠头发:“姐姐谬赞,谬赞,嘿嘿……”少顷,饭菜上桌,梦茹撩起面纱,拿起筷子,小侠给两人斟满酒杯,端起来说:“姐姐,先喝点酒水,解解渴。”梦茹闻言也是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此刻,夕阳洒进窗户照在桌上,映着梦茹右边半个身子。金黄色的剪影,影拓着一张美轮美奂的面容。挺翘的鼻尖上金色的细微绒毛闪着光亮。粉白的面皮水嫩光滑,细长微弯的眉毛,越发衬托出一双清澈如水的凤目,向上弯着地睫毛一闪一闪的,带动着光影跳动。白皙柔嫩的脖颈,被高翻领的内衣领子顶着,说不出的高贵。

    燕青侠再次发起了呆,一眨不眨的看着,嘴角留下了口水。梦茹忽觉不适,一个激灵。抬眼看到小侠目光,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无耻之极!扬手在小侠前额敲了一下,“诶呦”小侠抬手揉着脑门,面红耳赤说着:“又打我,又没招惹你,看下你,你还能少块肉?”“无赖”梦茹词穷。

    路过青州的时候,沈梦茹惹了麻烦,都是因为这张脸,太好看。话说当朝天子无德,妄称圣人,世间多恶人横行。各州节度使专权,不尊庙堂,横征暴敛不顾民生。一时间,九州大地征战不休,为富者无仁心,权谋者不忧国,致使流民失所,哀鸿遍野。

    那是天快黑了,梦茹二人赶至青州歇脚,因为几个大点的客栈住满,在街尾处找了家小店,打算吃了再睡,谁知小客栈不提供吃食。只能放下行李,翻身出来再去找饭庄用膳。哪料想,嗑瓜子磕出个臭虫,几个泼皮烂汉拦住梦茹二人,这伙人尽说些污言秽语,梦茹着实气的不轻。燕青侠哪能忍下这口恶气?冲上去一番恶斗,嘴里一直嚷嚷着,姐姐莫气,只管看着待我弄死他们。这伙人也就是一群泼皮,哪来的功夫?直接撂下俩死的,余下的哭着喊着,比狗跑的都快。梦茹见打死人了,怕惊动官府,阻止了小侠。饭也不吃了,回到小店收拾了行李,趁城门未关闭,骑上骡子出了城。也是运气好,亥时前到了北关镇住下了。第二天,在镇上买了两身行头,轻纱遮了面,低调的上路了。

    二人正吃着,就听南边靠里那桌子人,有一个在说:“唉,这世道日子难过啊,前个节度使老爷还算清明,谁成想好好的撂了挑子。如今这个听说是个沙陀人,那些蛮子里难有好人,哪里会为我们唐人着想,唉。”另一个接着说:“莫要说这些,小心脑袋,知道蛮子少教化还说?禁声。”那个先开口的也是说着:“是了,我们这些草头贱民,谁会管我们死活,如今圣人好淫歌靡乐,喜宴席游乐,那会想着我们死活。”

    这时候,小侠吃的差不多了,站起到了柜台前,对着跑堂的问到:“敢问这儿去到潞县还要多远?”跑堂的说:“过去幽州城三五十里路,不远。”小侠看了下刚才说话的那边,接着问:“他们刚才说什么沙陀人,是咋回事啊?”跑堂的说:“那个啊,这不是节度使老爷换人了么,现在这个老爷是沙陀人,圣人赐姓李,正在招兵呢,小哥儿看着矫健,不如去试试,有点功夫就可以做个伍长啥的,吃官粮总比等死强。”小侠瞪着眼看着这个跑堂的,心说这货就是个话痨,问你一句咋说这么多?还叫我去当兵?“不去,你咋不去呢?哼。”哼完转身回了座位,坐下拿起筷子接着吃上了,梦茹看着小侠摇头浅笑,倒了杯酒端起慢酌。

    就在梦茹二人酒足饭饱,准备结账之时,门外走进两个壮汉,默不作声的坐到西北墙角,就在梦茹身后,梦茹对着小侠打了个眼色,一瞬间就放下了面纱。小侠面无表情眨了下眼睛,也是倒了杯酒,端着慢慢品着,余光飘向对面二人。

    背对着梦茹那人低声说道:“按理说他就在这片儿区域,为何找了近一月也没见人影?难道消息有误?”另一个声音更小:“消息不会错,可能他觉察到了,我们需耐着性子,此时不能急。再怎么说那人也是皇族,一身功夫了得,计谋多端,哪有那么好找?”背坐着那人说:“哼哼,李家看似无人,这能人在世间隐没着,主上说得对,不能给他们李家翻身的机会,气数尽了就是尽了。”俩人声音很小,就跟耳语似的,也就是梦茹功夫异于常人,再加上坐的近,还是一字不漏听了个仔细。

    此刻,沈梦茹心里如同掀起了惊天波浪,这两个人她记得太清楚了。快三年前,那个黑沉沉的年关,雪压着就是下不下来,干冷干冷的风像刀子般割着面皮。吃了晌午饭,一竿子学子赶向郎中家,快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打斗声,郎中家那个草庐顶子,就是被这个背后的人顶了个窟窿。郎中老师手持一把唐刀,压着二人打,其中一人见郎中厉害,从怀中掏出一只响箭,徒手掷于空中。老师看见后,冲着梦茹等人喊了句:“为师去也,尔等不必挂怀,好好修习学业,梦娘你切不可懈怠,日后总能相见。”说完冲着那两人喊着:“不许伤害无辜,有本事跟我来。”喊完,拧身飘出院子,一溜儿的向南边山上冲出,那两人头都不回的跟着追了出去。

    快三年了!老师您是在这里吗?梦茹心中想着。又害怕这二人认出自己,本想在蓟州住一晚的,如今这情形不得不赶紧走了,趁幽州城门没关闭之前去到那里落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