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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太湖湖面略过,卷起漫天水气,本来就阴冷的天气,突增了一层潮湿,湿冷的风越过不高的城墙,顺着徐徐关闭的城门钻了进去。小侠在马上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棉袍下摆,盖住膝盖,搓着冷得发僵的双手,哈着热气暖着手。梦茹很兴奋,眉毛扬起扫视着西街上零星的路人。
吐出一口气,转头冲小侠露齿一笑,说到:“终于到了,先找家客栈歇一晚,明日一早去找老师。”小侠疑惑道:“现在不去吗?姐姐不是日思夜盼着老师吗?”梦茹白了他一眼,打马缓缓而行,边走边说:“老师夜里也要休息,那里又没有歇脚的地方,毕竟是个废墟罢了。”小侠听明白了,嘿嘿的傻笑着,随口说:“嗨,我不是怕姐姐着急吗,这会儿浑身都僵了,快去找客栈暖和暖和。嘿嘿嘿……”
十一月初六,从白马寺过来已经一个月了。这一路上,人困马乏不曾懈怠一刻,只为早日找到老师,求他收回那个任务。
洗漱过后,小侠忙碌着,煮好了茶水,端上来两份江南松糕点心,给梦茹斟满一碗茶水,推到姐姐面前。自己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口齿不清的哼唧着:“嗯嗯,好吃,姐姐快吃点心,喝点热茶暖和暖和。”梦茹看了眼小侠,溺爱的笑了笑。
拿起块松糕送入口中,咬了一小口,点了点头。“是不错,比火烧好吃。”小侠嗯嗯着:“姐姐多吃点,喝点水。”梦茹又说:“这一路的确很辛苦,你也受了不少罪,不会怪姐姐吧?”小侠听了,眼眶一瞬的红了,急忙说到:“怎么会?跟着姐姐最高兴了,从没有过的高兴,就怕你不要我了呢。总是惹你生气,东西也学不会,武功又不好,老帮不上忙,我可着急了,真的。”此时的小侠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拿给梦茹看看,他燕青侠是这个世上最爱姐姐的人。
带着歉意的看着小侠,梦茹心里感觉到了幸福,久违地幸福感。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阿娘给自己的是依赖、满足,跟桃花儿在一起很开心,跟老师一起觉着很安全、踏实。而小侠带来的,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虽然没有过弟弟,但是沈梦茹很确定,这就是很亲的骨肉手足之情,是自己的亲弟弟,失散多年后被找回来的亲弟弟。
看着姐姐眼含泪水,直直的盯着自己,小侠越来越发毛,心里七上八下,越来越怕终于憋不住了。:“哇…呜呜…”梦茹被他惊到,不明所以的说:“怎么了?为何哭了啊?”小侠啜噎着,断断续续的说:“你是不是,是不要,我了,看的我,害怕,老丐爷临,临死前,也是,这么,这么看我,呜呜…姐姐,别吓我,我不好,故意惹你,生气,我改,改还不行么,以后再也不,不惹你了。我啥都学,你说啥,我就,做啥。别扔了我呜…呜…”
长长的出了口气,爱怜的看着小侠,梦茹轻声说:“傻子,姐姐最疼你,我保证,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你。刚才只是想起阿娘跟桃花儿他们,唉。”“哦哦,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扔下我的,姐姐最喜欢小侠。”小侠没心没肺的笑着,脸上还挂着泪水,拿手胡乱一抹面皮,大气的说:“姐姐快吃点心,不够我再去买。”
三闲道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徒儿。这小子最近心浮气躁的,功夫进步缓慢,身外之物看的太重,牵绊太多尘缘难了。不如跟他聊聊?不行,还是早了些,有些东西等失去后才会明白,那些只是虚妄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等待机缘吧。
入定中的白鹰皱了下眉头,三闲身子一闪消失在椅子上。
白鹰没练功,只是盘腿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父母双亲,他们坐着宽敞的马车,带着五辆车的车队,拉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家里忽然就有钱了,媒婆给自己说了门亲。父母姑舅以及一众亲朋,分别坐了两排,自己牵了新娘子走在红毯上。婚礼进行着,大伙儿都在叫着笑着,划拳喝酒吃菜一时热闹异常。父母拉着妹妹,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着话。看着他们的嘴在动,可是听不到声音,但是却能明白意思。说是他们心满意足,看见白鹰成了亲,可以放心了,如今接了妹妹该走了,叫白鹰往后照顾好自己,他们会为自己祈福地。白鹰心里急的不行,脚下却动不了,浑身冒汗张开嘴无声的喊着,行功运气猛然一冲,能动了。
床上的白鹰猛地睁开眼睛,父母妹妹不见了,赶紧跳下床,冲到妹妹屋门外啪打着门板,喊着:“阿梅,阿梅在吗?”屋内白梅问到:“在啊,白鹰你怎么了,睡糊涂了么?等下,我就出来。”听见妹妹的声音,白鹰全身一瞬间松垮下来,转身靠在隔墙的板子上,已是汗出如浆。
吱,门打开了,白梅瞥见白鹰时吓了一跳,伸手摸了下白鹰的脑门,说:“不热啊,怎么这么多汗,你怎么了,生病了吗?”白鹰偏着头躲开,眼神闪烁着尴尬的说:“没事,练功出的汗,吃点早饭准备走,早一些去到姑母家。”
一早出了客栈,沿街走着,小侠在后面跟着,左手拽着两匹马的缰绳,汲汲而行。“好吃的小云吞,猪肉包嘞,好吃得不得了嘞,都来尝一尝诶。”一阵吆喝声传来,小侠肚子发出咕噜声。“姐姐,吃包子吧?”梦茹掩嘴轻笑,说“好好好,吃包子,我吃碗小云吞吧。”
吴宫遗址很出名,从小吃摊主那随便就打听到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二人上马奔行而去。
东海之滨,礁石林立,海浪一层层的拍击着,卷起一堆堆的白色碎末。礁石形状各异,有的向外挣扎着,有的向内蜷缩着,高低错落狰狞丑陋。像是在抗争,像是躲避,礁石下的海水墨蓝混浊,不可见底,似牢笼一般,束缚着一座座礁石群。
李普站在一艘货船上,这是一只扶桑来的商船队,商队有五艘船,李普坐的这艘船最大。满船的货物来自大唐,只要不遇海难,等到了倭国可以挣得盆满钵满。
看着西边渐渐远离的地平线,李普低声碎语:“孩子别怪为师,雏鹰终将飞出山谷。你本属于天空,不应伏于尘埃。等着老师,我会回来的!”
荒凉的园子,凄黄的草皮上,摞了一层白霜,墨绿孤寂的松柏,枝叶萧索的古槐孑然茕立,鸟雀不见。一阵寒风袭过阴冷森然,小侠哆嗦了一下,说:“你师尊怎么约在这儿?怪吓人的,这儿得多久没人了。”梦茹看着前方那条蜿蜒着的小土路,二十丈外有块空地。随口应着:“有千年了吧,走去那里。”梦茹手指着那块空地。小侠吓了一跳,紧跟着往前走,说着:“娘诶,千年没人了,那这里有鬼吗?”梦茹走着说:“世上哪来的鬼?有的话,我倒是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