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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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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宁心头发紧,立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什么为你好,为你着想,全是无用的废话。

    她和唐心只有彼此。

    他不想离开,她又何尝愿意?

    可是……唐宁透过雨幕,望向不远处的黑衣童子。他还在迦岚手下挣扎,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

    唐心的声音低低的,求饶一般。

    “二姐,我不想走。”

    他立在雨中,双目泛红。

    唐宁不由得鼻子发酸。

    算了。

    不管了。

    她大步上前,抓住唐心的手,正色道:“如果到了我必死无疑的那一天,不许犹豫,能跑立即便跑,知道了吗?”

    唐心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宁放低了声音:“你若是不想答应,那你我就此别过,从此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冰凉水汽在脸上弥漫。

    唐心睁着红红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唐宁微微松口气,一行人启程往落霞山去。

    落霞山位处雷州西北方向,是一座大越境内无人不晓的名山。其主峰上,奇花异草,云海怪石,比比皆是。就连当今天子承佑帝,也时不时便要离开王都,带人来雷州游玩。

    去岁,他更是不惜重金,让人在落霞山主峰上建起了行宫。

    说是今后年年岁岁都要上落霞山避暑。

    不过那行宫建了一年多,据说还只是个壳子,也不知哪一天才能建好。

    因着进度缓慢,天子又催得紧,工匠们便索性全住在了山上。

    唐宁一行人,前脚上的山,后脚便有人看见了他们。只是雨大,树木又生得密集。披着蓑衣的工匠,远远瞧见几个人影后,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赶紧揉了揉眼睛。

    这般大雨,谁会上山?

    可他揉了半天,再睁眼看,忽然看见了一团幽幽的蓝光。

    鬼——鬼火?

    脚下石头一滑,他惨叫一声,沿着斜坡滚了下去。山中寂静就此打破,很快便有鸟兽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阿炎连忙循声望过去。

    可它看来看去,只看到树。

    满目绿意,实在无趣。

    它轻轻哼了一声,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走路的唐心,突然叫了一声唐宁:“二姐。”

    唐宁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我好像……”唐心有些迟疑地道,“看见了你说的那个小妖怪……”

    唐宁一愣。

    阿炎已经飞到他眼皮子底下:“我?我?我?”它又学会了一个字,看来人话也没有那么难说。

    它得意地飞来飞去。

    唐心看它一眼,轻声道:“像是一团火。”

    山上的光线比山下还要昏暗些,加上他们一路过来费了不少时间,如今天色不早,看起来便更是晦暗。

    因此火光映入眼帘,有如明灯一般。

    唐心仔细打量阿炎。

    阿炎也舒展开来,任由他欣赏。

    走在最前面的迦岚,听见动静,背对着他们笑了下:“你能看见它,是因为这座山是人界离十方最近的地方。越接近十方,阿炎的妖力便越是强盛。”

    看样子,他们已经离通道不远了。

    迦岚说完,面上笑意一敛,加快了脚步。

    天上的雨,也下得越来越急。

    他们昨夜乘着画舫顺流而下的那条河,因为雨大,已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城郊河岸边的林子,吃饱了水,也绿得愈发惊人。

    时至午后,小院的主人夫妇才瑟瑟发抖地推开窗,向外看了看。那间平日用来置物的小屋子,已经毁得认不出原样。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后怕不已。

    院子里,那把打算用来行凶的柴刀,原本磨得锃亮,可此刻裹着泥水,就像他们眼里的光彩一样浑浊无神。

    妇人叹口气,推推丈夫的肩膀:“你出去看看……”

    男人闻言眉头一皱,不满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你怎么不去?”

    妇人盯着他,脸皮一僵,不悦地道:“我去就我去!磨磨唧唧,一点不像个爷们!”她走过去,用肩撞开丈夫。

    可手搭到了门上,她又不禁犹豫起来。

    虽说外头没了响动以后,他们又等了很久,但万一……她踟蹰着,半天没有将门打开。

    迟迟疑疑间,门外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叮铃——叮铃——”

    像是系在花枝上的护花铃,被鸟雀碰触时发出的响声。

    妇人急忙将手缩回来,扭头去看丈夫。

    男人瞪着眼睛,屏住了呼吸。

    铃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雨中响起了脚步声。

    轻轻的,带着水声,走得很慢。

    窗扇已经被他放下来,只留了一道极窄的细缝。他弯下腰,凑过去,眯着眼睛朝院子里看。

    白茫茫的雨。

    泥泞的地面。

    突然,出现了一只绣鞋。

    男人一惊,额头“嘭”的一声撞上窗户。

    外头脚步声一顿。

    窗子紧紧闭上了。

    门也锁着。

    可夫妻俩浑身冒汗,惶恐得难以自已。直觉告诉他们,外头穿着精美绣鞋的人,比先前碰见的那几个还要危险。

    “咯咯咯……”

    牙齿在打颤。

    门外的雨,噼里啪啦地落在一把油纸伞上。

    淡青色的伞,看起来像一阵轻薄柔美的烟雾。可冰冷的雨珠打上去,并没能打散一丝雾气。它凝固在雨中,一动也不动。

    伞面下,站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挽着手臂,站得很近。

    高的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年轻女子,生得国色天香,极其美艳。

    矮的,也是个姑娘,但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一张脸冷得像冰块一样。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像是冻住般散发出苍白的冷意。

    偏偏她还留着一头极黑极密的长发。

    整齐的刘海下,那张脸被映得愈发不见血色。

    她站在淡青色的油纸伞下,简直像水墨画出来的人。

    “叮铃——叮铃——”

    奇怪的铃声,一直响个没完。

    年长些的美艳女子,突然伸出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