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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一个追梦的孩子,在雾霭阑珊的山谷,赤足雀跃。
那个时候,一缕晨曦都仿佛是上天之开启的缝隙,一枚驼红的枫叶也绣满了无数捉摸不清的相思。
那个时候,我穿上母亲缝制的连衣裙在月夜里的草坪上欢歌起舞。
或者,独处一隅,面对青冥的苍穹,遥想古人悲怆模糊的泪痕。
还曾清晰地忆起,梦中圣洁的天山和神秘的唐古拉,一望无涯的戈壁与莽莽草原,还有怒吼的拍岸四起的大海……
这些在心中描摹过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的画面,早已经如春雨般注入我那年幼的心灵,成长为一株葱绿的梦想之树。
多想掬一捧七彩的初阳,把我的心变成做阳光照耀下的蒲公英,随着多情的风儿飘浮到千沟万壑,倾听百灵的歌声。
如果,我的生命没有赶上三月飘飞的季节,那么,我宁愿去等候冬天,把守望的眼泪凝结成漫天的雪花,投进梦中的热土。
把我融化吧,让我去做一片拉萨的云彩;把我揉碎吧,让我去做一块敦煌的泥巴;把我转世吧,让我去做一棵盛开金黄叶子的银杏树。
梦想拂在我浅色的书包里,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褪成了轮廓,我已经不可能穿着土布鞋走进豪华高档的写字楼里上班,更不用说赤足跳跃了。
母亲的缝制品也深深地收藏进了箱子底。
我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地忙碌,每年只回一趟老家都如同打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还未必成功,与亲人见面成为了另一种奢望。
在假日的清晨或者黄昏,漫步在摩登的城市里,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于高树之间。
霓虹灯闪耀出冷淡的移民色彩,潮湿的空气里仿佛酝酿着一杯苦咖啡,一点点地荡入心扉。
尘烟往事如同袅袅炊烟,徘徊升腾,令人不禁徒生万千慨叹,万千惆怅。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书包在学校里上课。
后来,放学了,同学们纷纷回家,我仍然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母亲走过来,怜爱地摸着我的头说:“孩子,走吧,你已经不是中学生了。”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寂静的深夜里,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你已经不是中学生了。、
啊,我再也不能坐在教室里放开喉咙念书了!
这样想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一无反顾地往前走吗?
每走一程就必须放下一些东西,包括童年、梦想、青春、甚至生命。
当秋叶飘满了山间的小径,我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
几年来,我一直无法平抑这种成长的不可逆性。
对于拥有的终极失去,对于客观的不可违背,使我开始认真思考处于现实夹缝里的梦想的存在价值。
既然,金钱、权力和名声都不是铺向幸福人生的红地毯;既然,脱离地间规则的纯粹之舟难以避免倾覆。
那么,现实与梦想的契合点又在哪里体现呢?
从校园走向社会,从北方走到南方,时间的沙漠渐渐掩埋了少年的轻狂。
历经了社会机制的转型所带来的心理及观念的突变,梦想也不可不谓是一波三折。
在矛盾的思辨与冲突的环境摩合适应的过程中,我终于发现,正是现实以其残酷又无奈的面目做为生存的大背景,现实中的梦想才能闪烁出照亮黑暗的璀璨的光芒。
这种贯彻于人类梦想的弥久不衰的光芒,绝非是来自古希腊国王皇冠上稀世的珠宝,也不是梦中情人动人魂魄的眼波,或者名人的头衔、雅士的佳作,甚至于权力的锡杖……
真正的光茫恐怕更多的来自农人的汗水,少妇的泪水,来自平凡和平凡的人。
学会了认可平淡的生活,认可忍耐和等待,我以为此刻的梦想便如同一株菩提树,拥有绿色的生机和丰腴的从容。
古往今来,梦想依然蓬勃,只是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
做为生命之光中的匆匆过客,我也不必去伤感两岸的春去秋往,也不必去感慨叶落花残的晚景。
何妨引一腔热血,豪迈地歌唱,任凭那歌声随着哗哗啦啦的流水,流向四面八方。
似乎听到了远方鸟儿的呢喃,这是在呼唤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