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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没在农村生活过,更没有进过山区,对那里的印象完全是来自电影和电视,以及某类山药蛋式的文学作品。
在我幼稚的脑补里,农村人尤其是山里人那都纯朴得不得了,有一说一。
个个都是实心眼,甚至于买一送二,甚至于白送还要认个干亲啥的。
后来,我真的住进了山村,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有一个村的村长,大字不识几篓,但能言善辩,谁也说不过他。
他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咋说都有理,好像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他就是常有理。
他们村民送他绰号:“铁嘴村长”。
可是,这名“铁嘴村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说什么,怎么说,就算是广播找人、找东西、表扬人,给人发钱发东西等等,也要在每句话里头带上“闷怂”两字。
闷怂翻译成普通话就是笨蛋!
于是,“铁嘴村长”的绰号又变成了“闷怂村长”,就连他们村也跟着倒了十八辈子的邪霉,俗称“闷怂村”。
“乡党,麻烦问下某某村在哪嗒?”
“哦,你说的就是喂个闷怂村,朝前走,二里路,不要拐,千万不要拐!”
……
起初听到“无聊”的“传言”,村长非常恼火,火冒三丈,他鞋都没穿好,就一口气跑到村广播站,拧开广播,扯开喉咙喊叫:
“全体村民注意啦!注意啦!
咳咳!
现在社会上有些人非常可耻!非常可耻!
他们不要脸滴狠!狠不要脸!
咳!
把咱们村叫成闷怂村!
妈滴屁!他才是个闷怂!
咳咳咳!”
那时,村里正是午饭时间,大家伙围在一棵老银杏树下,抱着大海碗吃扯面、拉面、软面、油面等各种面条,边吃边谝闲传。
忽然就听到广播里“闷怂”村长在骂人,他们笑得呀,许多人把碗拿倒了,面条洒了一地也不知道。
“闷怂”村长又说话了:“全体村民听讲啦!听讲啦!
不要光顾着吃吃吃!
村长说话不注意听,回头一问,一脸的闷怂相!
咳咳咳咳!”
村民们已经笑得肚子疼,听到这里,更是指着电线杆上的广播骂道:“咱这闷怂村长真他娘滴不是个怂!
人家吃个饭都吃不成!”
“闷怂”村长在广播里继续说着:“都给我竖起猴耳朵听着!
从今天开始,如果我说话再有闷怂这两个字,听到的人可以到村支部来投诉我,一次性奖励人民币一百元!一百元!
咳咳!
如果碰到外村人胆敢叫我闷怂村长,都给我记下人!录下音!到我家告诉我本人,一次性奖励人民币二百元!二百元!
听到没!
如果有哪个**长歪的在私底下叫我闷怂村长,马上给我举报,要有铁证才算数,一次性奖励人民币五百元!五百元!
看我不把他的屎给錾出来!
咳咳咳!
广播完毕,小王你接着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磨蹭啥些,你看你个闷怂娃!”
……
然而,说归说,要真想改掉恶习比重新投胎还难。
“闷怂”村长除了刚开始几天紧闭两唇,不说话,眼瞪得贼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便秘了。
接下来的后来,“闷怂”村长照样讲话“闷怂”长“闷怂”短。
说实话,他们村的人早都习以为常了。
但别人听不惯啊,你骂谁“闷怂”呢?你找打啊?
有一回,村里来了一位领导要参观现在新农村的建设情况。
村长屁颠屁颠地陪同,整个上午都在非常融洽和礼貌的气氛中进行,堪称完美。
到了中午,村长自我感觉有点儿飘,就请领导到农家乐吃饭。
领导不是出家人,不能一铲子全素菜,必须要有荤腥烟酒助兴才算正常接待吧。
结果呢,村长自己带头喝了一瓶“老村长”酒,表现得极其热情和诚恳。
领导非常满意,频频点头,然后开始讲话:
“你们的新农村建设搞的不错,村道修得也很整洁,关于树立正确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得也比较到位,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到年底能拿到一面锦旗!”
村长听后情绪非常激动,血往头上涌来,脸上胀得通红,像抹了口红似的。
“请,请那个,领导放心!”
村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说:“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的真心,我现场献歌一曲!”
不容分说,村长从座位上起身,对服务员喊:“卡拉OK,快!”
领导笑道:“不用了吧?”
村长直摆手:“那不成!必须唱歌表心情!”
服务员把线连好,把话筒递过来,声音也调好,问:“你要唱哪首歌?”
村长一拍大腿,胸有成竹地说:“爱bia才能赢!”
服务员会意,点了几个数字,电视机的图画里立即出现了这五个字。
爱拚才能赢!
“你要唱国语还是闽南语?”
服务员再次问道。
“当然是闽南语!
你们尽管放心!
我唱出来的闽南味比阿扁还扁!”
众人都笑了,领导的脸上略有不悦,难道说这不是工作餐,而是闲人聚会吗?太不严肃认真了!
简直乱弹琴!
村长真的喝的有些高,压根儿没注意这些细节!
细节决定成败!
但此刻的村长已经自嗨到了高潮部分,什么也不管下顾了!
他平时就对这首潮汕软曲的励志歌情有独钟。
音乐响起,伴随着穿云裂石般的音响,电视里的图像是这样的:
太子摩托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舞台的正中央,把手挂着黑皮穗子,迎风飘摇。
车身贴满五彩金龙,挡泥板缀着贼亮的圆头钉。
唱歌的小白脸,一甩半长的头发,扭腰挎腿,假模假势地坐到摩托车上。
娘炮的小媚眼四处乱翻,一首励志歌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村长抖擞精神,扯开公鸭嗓子对准底下的字幕开唱:
注:怪味闽南腔的。
鸡西西鸡无免忘汗,鸡西落呸无面荡炕。
那通西客黑忙,没里嘴茫茫,妈混无台清醒丢草狼。
银星可比西海象爱波让,
无西客,无西落。
好问,坏问,总妈叫客刚来炕。
三混天烤打比啊,
爱bia,
爱bia啊,
啊,
夹爱羊……
一首唱罢,底下笑倒一大片,领导的脸上又黄又绿又红,真的比十字路口的转换灯还忙。
其中一位陪同领导的女士捂住肚子说:“太恶心人了!
我要吐!
我痛经!”
村里的屁精会计也喝很昏三倒四的,竟然对村长说:“村长你真的可以上星光大道了,你能甩大衣哥几个村!”
“这个闷怂,懂啥?那都算个怂!”
村长原形毕露地说:“唱歌才能挣几个钱!
我当村长一年捞多少!”
……
没多久,“闷怂”村长被抓起来了。
经查实,他的确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