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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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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眼的血色从阶上蔓延而下,顾寒舟身躯一震,他低头苦笑着,喉内的股股腥甜,胸前淌着血的伤口他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他试图抬手却换得白知柒错身而过,那只沾满血渍的手也不敢触及她一片干净的衣袖。

    曾经他不以为然,毫无悔意,现在呢?

    画意见她一人出了七坊急的要拿起伞去追她。

    “让你家姑娘一个人静一静吧。”温眠拦下她,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即便她在自己跟前永远都是往日里那副让人头大的跳脱性子,但经历过一些事后,她又怎会如以往般无忧无虑呢?

    白知柒一路踹着雪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撩起衣袖在昏暗烛光下看清了自己臂上的疤痕。

    情不自禁忆起一些往事。

    几年前她在街上错认顾寒舟,在他状似不经意的言语下为他建了暗网收集各国情报,为了他所谓的抱负四处奔波替他招揽人心,几次劳损心神而不顾。

    结果呢?

    那年的冬天湖水冰冷刺骨,她与户部尚书之女起了争执,几番推搡下她二人纷纷跌进冰湖中,白知柒本是不怕的,因为顾寒舟在一边,他水性极佳,她信他能救自己上岸。

    如她所想,顾寒舟的确跳进了湖水中,可却不是来救她,他揽着户部尚书之女与她擦肩而过,甚至,朝她刺来一剑。

    那之后顾寒舟得到了户部尚书的青眼,而她则在奄奄一息爬上岸时得到了一道抹不去的疤痕和一身寒毒。

    恨吗?说是恨也谈不上,顾寒舟的野心抱负她也不是真的傻到一无所觉,她知道他谋划的一切,而他不信她的忠心。

    可顾寒舟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她从前心甘情愿对他付出的一切皆不是源自什么狗屁忠心。

    白知柒叹了口气,她抬头望着天,想一下子栽进雪堆里不起,可她还有许多事尚未完成。

    在雪中长眠的人很多,但绝不能是她。

    路过宣平侯府时,里面喧闹一片,通明的灯火惊扰了夜间的平静,出于好奇白知柒站在门外好奇的张望了一会儿。

    难道是府里进贼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知柒几乎是瞬间花容失色,她在宣平侯府里藏了不少金银珠宝,这要是给贼人发现了去!

    白知柒想也没想一下翻进自己所在的院内,冷清的院落空无一人,想必是全去前院里抓贼人了。

    上天保佑贼人不要摸到她这寒酸的小院里。

    白知柒走至自己屋前,刚一推开那扇门她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被人压在了合上的门前。

    脖颈处的利刃紧贴着她细嫩的肌肤,冰凉瘆人,这使得白知柒连简单的吞咽都做不成。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人不点灯抓贼人的?!

    白知柒吓得连忙抬起双手以示清白,“是我啊,我是你的七姑娘,宣平侯如今最疼爱的七姑娘!当心你的爪子!别害怕啊!喏,千万别抖!”

    早在白知柒开口的前一秒那柄利刃就被人丢掷到了一边,而白知柒依旧一无所知,一张小嘴说个不停。

    戚玄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紧闭着不断发颤的双眼,和与之完全相反的絮絮叨叨的嘴,他散漫走至床边慢悠悠的处理伤口,一双眼眸依旧盯着白知柒不放。

    身前的人依旧没有动静,白知柒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你别害怕啊,我大人有大量不会罚你的,你走开成不成?”

    “七姑娘不妨睁开眼看看?”

    清冽的男音响起,白知柒这才卸下心防缓缓睁开了眼,面前果然空无一人,那持刀的人如今正坐在她的榻上处理着伤口,他面上带了层黑纱,只能看见露出的那双锐利的黑眸,夜里如墨一般浓稠。

    白知柒却是一瞬间就把他认了出来,“登徒子?!”

    戚玄迟依旧平静的看着她,直到她眼里的恐慌完全被震惊取代,他讥诮一笑,对她施加的称呼表示不屑。

    “还望阁主莫要毁了我的清誉。”

    他还有清誉可言?!

    白知柒放下早已酸软了的胳膊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榻上,“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床,你闯进我的闺房该是你毁了我的清誉才对!”

    戚玄迟冷冷地道:“这屋内久久无人居住,满室灰尘,也难为阁主住的下去。”

    白银翎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搬进她这小破屋里,林月浣也早早就被宣平侯接去了别院居住,因此这座小院里已空置了许久,戚玄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躲进这座院内,却不曾想会遇上她。

    戚玄迟目光渐冷,带着几分审视和试探的意味重新落回白知柒身上,她竟然这般不想乖乖待在宫里,当初又何必进宫?

    白知柒没了话说,她装傻充愣的撇过头,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你怎么会在宣平侯府里?”

    戚玄迟漠然道:“阁主既能在此,我为何不能?”

    “这不一样,我是宣平侯的七姑娘。”白知柒试图将自己与他划分开来。

    “可我方才却看见宣平侯的七姑娘在前院站着。”

    “那我现在走到这来了成不成?”

    戚玄迟睨她一眼,淡漠道:“那便该夸赞阁主不畏生死。”

    白知柒又想起自己刚进门时那濒死的体验,她在戚玄迟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断,不然死相该多难看啊。

    既确定了他的身份,白知柒索性质问道:“你缺钱花?”

    戚玄迟将臂间伤口包扎完全,神情淡漠,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阁主何故这般认为?”

    “你不是上宣平侯偷东西的吗?”

    戚玄迟眼里溶了半笑,眼中寒光更甚,他俯下身目光落在白知柒疑惑的脸庞上,语气带了些蛊惑,“那阁主且说说,我是来偷什么的?”

    白知柒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时不时传来的血腥味,隐约夹杂着一股龙延香,奇异的好闻,她双手抵着他逐渐靠近的滚烫身躯,眼神躲闪,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是来偷钱还是偷别的什么。”

    少女脸上布了层红霞,像是丰收时节树枝上颜色最为艳丽的红果,诱惑着人将其摘下细细品尝,或是毫不客气的拆吃入腹。

    戚玄迟向后退了半寸,直至靠上床沿,屋内沉寂了一瞬,半晌白知柒才听见他的声音从床头传来,语气悠长,“现在我倒真想偷些别的什么了。”

    白知柒抬眸望去,顿时陷入那人幽深的眼底,里头似乎夹杂了些别的什么情绪,她不敢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