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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上,一女子正被人搀扶着走在路中央,她扶着腰咬牙切齿,步步艰难,像是经历了什么摧残一般。
她生的纤瘦,腰肢细软不及盈盈一握,行走时暗香盈袖,漫了一道。
正艰难行走着,前边带路的陈公公突然喊道:“见过宜妃娘娘。”
名头一听就比她大。
白知柒勉强行了个礼,痛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兰芷苓见她这副饱受摧残的模样,忽地想起先前的听闻,“抬起头来。”
白知柒百般不愿,也只得微微扬起下巴供人打量。
趁着宜妃打量她的功夫,白知柒也极快的扫视了一眼她,只见眼前女子脸上略施粉黛,一身淡兰色银线掐丝宫装,娇美如凝露丁兰,浅浅笑着时梨涡宛如沉醉春风,仿佛此时此刻风雪不再,已是暖春。
除却脸上难掩的病色,她的确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兰芷苓自然也看清了她的长相,她轻抿唇瓣,含笑道:“是个标志的,难怪皇上喜欢。”
白知柒扶着腰,难耐的撑起一副笑脸,“宜妃娘娘谬赞了。”
兰芷苓目光从她撑着腰杆的手上扫过,轻笑道:“白嫔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皇上不懂得怜香惜玉弄疼了妹妹?皇上在我这也向来如此,一点也不知收敛。”
哪能呢,她可没见过皇上。
白知柒脸上渐渐挂不住笑了,她这一摔身上可没几个好地方,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的紧,她依稀记起柳意凝先前教过的话,连忙背诵道:“我昨夜缠皇上缠得紧,折腾到天亮才睡下,皇上累极了差点承受不住,圣恩难得。”
她头脑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嘴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然后四周都静了下来。
陈公公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实则心里已是大惊,“白...白嫔娘娘,请吧?”
白知柒这才冲宜妃一笑,跟着陈公公继续艰难的走着。
“娘娘?”兰芷苓身旁的宫女察觉到了她的颤抖,连忙询问到。
兰芷苓本就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宣平侯的嫡女,明明生为侯府嫡女却没有一点嫡女该有的样子,整日里不学无术活的肆意妄为,没想到入了宫也不懂收敛,居然还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若不是皇上怜惜她身体孱弱不愿让她承宠,这承宠的位置如何也落不到她白银翎的身上!
兰芷苓咬牙忍下心中滔天的愤怒,她自皇上登基前便常伴他左右,是皇上最疼爱怜惜的妃子,岂是她白银翎能够随意嘲弄的。
“唤王诗雨来本宫宫里,就说是,本宫答应了。”
而白知柒在翻了几个大白眼后终于来到了慈宁宫,她整个人趴在画意身上,难受的不行。
她从前可是能胸口碎大石的角色,如今进了宫怎么弱成这副模样。
太后一双锐利的眼睛从她身上扫过,见到几处明显的淤青,她皱眉道:“皇帝怎么这么不知怜惜?”
得,都觉得她这一身是皇上弄出来的。
白知柒实在懒得端庄的坐着,她倒在一边,耷拉着腿,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看上去着实可怜兮兮的。
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太后有些心疼的安抚道:“哀家之后去劝劝皇帝,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把人折腾成这样。”
白知柒欲哭无泪,已经没有力气替皇上解释了,但她这一身真不是皇上弄出来的,以免让皇上认为她红杏出墙,白知柒连忙道:“太后娘娘,这是我不小心摔的。”
太后只当她是在袒护皇上,她掩着唇一副“哀家都懂,你不要再解释”了的神情,直把白知柒弄的在心里大喊“我不是!我没有!”
白知柒晃着腿,懒得再做解释了。
“哀家听闻皇帝最近很是疼爱你。”太后吹着热茶,试探的目光落在白知柒脸上。
“得宠是好事,但哀家喜欢你莫要被这宠爱昏了脑袋,圣宠从来都不是经久不衰的东西。”
白知柒摇着的腿一顿,屏住了呼吸,太后娘娘莫不是也要教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见她静了下来,太后娘娘语重心长道:“哀家听闻你近些日子和一些妃子走的很近,但哀家劝你不要轻易卸下心防,这后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莫要一头栽了进去,到时候就算是哀家可能都护不住你。”
那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让自己的外孙女进宫为妃呢?
白知柒不明白的望着太后,只见她略带疲惫的脸上早已浮现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岁月怜惜美人,但也从不轻易放过她们。
白知柒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如今已至高位了却还是这般警惕,好像终日都活在算计里,身心疲倦也不轻易放松一刻。
这样真的算是活着吗?
“太后娘娘,这世上还是有真情的。”白知柒轻声到,眼里存了些不忍。
“真情吗?”太后仔细念着这一词,突然低低的笑了,“皇帝其实并不是哀家的孩子,哀家的孩子,被自己真心相待的妃嫔溺死在了湖里,捞上来时,衣物都被泡烂了,身子也都被啃烂了。”
白知柒沉默着听她陈述,她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神色。
“她和哀家在这宫里相互扶持了近几十年,最后却为了皇位,将哀家的孩子杀害了,哀家的孩子,彼时不过十二。”太后合上眼,似乎想起了过往与那人一路走来的日子,“后来那嫔妃惨死在冷宫里,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可哀家却知道,哀家让她假死,然后再亲眼看着她被食人鱼一口一口,吞进腹里。”
“哀家的心终究不够狠,哀家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她的孩子也着实可怜,于是哀家收养了他,然后看着他不择手段的攀上皇位,皇帝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哀家不恨他,但也实在对他生不出一点母亲的爱意,哀家只希望他能容得下愉儿...”
殿内,太后已沉沉睡去,白知柒强撑起身子踱到门边,外头早已倒了个宫女。
“这宫里爱听八卦的人倒是不少。”白知柒蹲下身来,从那宫女的怀里摸索出了半截明言香条。
她方才进殿时便闻见了那明言香的气味,若她方才并未察觉出任何不对,等太后清醒过来将一切都听进耳中的她定会与太后生出间隙,这一举既能让她在太后跟前失宠,也能让背后的人听清太后的秘密,着实是用心险恶。